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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陷进了深深的幻想,等缓过神了,说了句
“会被枪毙吗?”我问。
“不会。”他说“她们还没犯那么大的罪。”
“哦。”但问题是,那次我居然想跟他一起拣绒毛。于是从板凳上站起来,转过身,我能感觉到后面一大片的阳光把我整个人都包围住了,它似乎从我的背部渗透进了我的内脏。我拖着叔叔的塑料拖鞋,脚指头全都挤在了前面接触着光溜溜的廉价瓷砖(那张地毯不够把房子里所有的地方都覆盖住)一步一步的向着叔叔走过去。哦,我感觉好极了,我要为叔叔做点什么了,我要和他一起拣小毛毛了,是啊,为什么以前我就没想起来呢?这可是能让我如此感觉美妙的工作啊!我跪在叔叔身边,他看了看我,只是一笑,什么也没说。
“叔。”我说“我帮你。”
“好的。”他说。我看着他的拇指和食指像小镊子一样,纤细的手指头顶进地毯的毛缝里把那些只有他才能看的见的绒毛夹出来,然后放在另一只手的纸巾里。哦,还需要一块纸巾。我又站起身在放在电视上面的纸巾盒里抽出一条,可拉的太长了,觉得浪费,就又把它胡乱的塞了回去。
“你把纸巾都弄皱了。”叔叔看见了,这也他不想看到的。于是我又把盒子拿下来,坐在地毯上开始理顺纸巾条。
“这样行吗?叔?”我把卷的工工整整的纸巾亮给他看。他抬起头,就这样的看了一小会儿,原本是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的,行还是不行,只是一瞬间的事,可那次他看了足有一个世纪。然后他笑了,就是那种叔叔看见孩子笨拙的做完了家务事露出的那种笑容。
“很好,金强。”她微笑出来,点点头。
“在学校里怎么样?”在我拣的最起劲的时候,他问了我这个问题。
“很好。”我说,眼睛近乎贴在了地毯上。
“乘法怎么样?”
“恩,还行吧。”我说。
“什么叫还行?”
“就是,老师出的题目我都会。”我说,我想我这样的回答总该叫他满意了吧。果然他什么也没再说。
“叔?”
“恩?”
“没事儿。”我说。
我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个冬天的一个晚上。当时我正在看《变形金刚》的动画片,那是我认为,即使到现在也是最牛的动画片。忽然听见厨房里发出了什么创击的声音,我马上跑了过去。
“叔!怎么了!?”我喊了一声,几乎是飞奔出去的。当时我马上就5岁了,我得时刻准备着保护我的叔叔。可我到了厨房发现他双手扶着锅台的边上,身子前倾,脸伸到了窗户外面。他下身穿着一条从外地人开的廉价商场里买回来的盗版的NIKE运动裤,他的臀部丰满【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➒➏➒xs.com】而结实。
“叔?”我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缝隙里出来的,我是说,当时我在想这个眼前的人如此的陌生,他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秘密里,就这样轻易的把自己的儿子遗忘在身后了。他当时看起来像个天真的男孩。
他听见了我的声音,转过脸,他满脸的兴奋,然后又转过身,他居然把我抱了起来,当时我已经将近5岁了,可他的手臂那么的有力,我觉得他根本就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我举了起来。他把我放在锅台上,我怕把上面弄脏不敢把脚放下。
“没事儿的,金强,等下叔叔会擦干净的,看看外面,看看外面!”
我双脚放在了上面,他的手在我胖胖的肚子上,以至于我把头探出去的时候不会掉下去,我们家住在顶楼六楼,掉下去那我准会一命呼已。可我一看见外面正在变化着的世界我不禁喊了出来“哇!!!!下雪了!!!!”外面的雪很大,雪花与雪花之间没有一点缝隙。我只能看见远处的那所女子监狱里面阴冷严森的照灯,和仍然站在高处放哨岗楼里,胸口端着冲锋枪的士兵。在远一点,是一条狭长的马路,在高挂着的路灯微弱的照耀下,还能看见一两个蹒跚的人影。他们要去哪里呢?他们又是谁?这是我兴奋当中,徘徊在我脑子里的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