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26号上午十点左右我便开始下地活动活动,但是头还是有点晕晕的感觉,我不知为什么忽然间心里特别的想家,巴不得眨眼间就回到响水。站在病房的阳台前我掏出手机给四姐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我过些天回去,让妈把我的床铺给整理下,别把我回去的事情告诉老爷,因为我有事情要试探老爷。
“爹(tia)”
“哎,什么事?”
“我要去厕所。”边说着我就边往病房门走去。
“病房里面就有厕所,你干嘛要出去?”就知道爹(tia)要说问这个,还好我提前就想好了。
“病房里面的厕所味大,我受不了。”
“哦,那我陪你一起去吧。”说着爹(tia)便开始扶着我的胳膊。
“不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我自己可以的。”我轻轻地推开爹(tia),因为我不是去厕所,我想给我同桌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帮我个忙。
“我又不在厕所里面,就在厕所外面等你。”
“外面也不行。”
“唉,那你注意点吧。”爹(tia)的亲戚语气让我不知道该不该出此下策,回响水还是不回?此时心里又开始矛盾起来。
“哎,晓得了。”
三大厅的拐角处,我乘坐直升式的电梯下去了,在医院的花园里,找了个石凳子坐了下来,拿出手机给我那同学打了电话,哼,天蝎座的人那可是诡计多端的,而且常常天蝎座为了达到目的有时还会不择手段。
“喂,是赵福军么?”
“有什么事?”
“我,洪亮,找你有点事情呢。”
“哦,什么事情,说吧。”
“我在电话里面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我在第十人民医院呢。”
“你在医院?怎么会事啊?”
“一句两句的讲不清呐,中午放学的时候你来吧,我有很急的事情找你,巴不得你现在能来才好呢,你中午就别回去吃饭了,到时候我请你吃肯德基就行了。”
“好吧,那我中午的时候过去。”
“嗯,最好快点啊,我有很急的事情呢。先说到这吧,我是溜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
“哦,那,拜。”
“嗯,拜。”
可能是走路[ẆẆẅ.ẎaṅQḯṉgḈṳn.ḉṎṂ]的节奏太过快了吧,到病房的时候感觉有点脱虚了,额头都出冷汗了,而且浑身发冷。爹(tia)见我这么久才回来便说道:“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不好解。”
“又上火了?”
“可能是吧,我想躺会。”
“哎……”说着爹(tia)就扶着我上床上躺着,帮我盖起被子。
“你回家帮我把我的钱包拿来。”
“你要钱包做什么?”爹(tia)奇怪的疑问着我。
“我刚刚发信息给同学,今天班里要交元旦晚会的费用,我还想顺便让他给我去书店选几本书过来的。”
“那费用我去给你交吧,你要什么书告诉我不就行了,不要没事老去麻烦人家同学。”
“不麻烦,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啊,还不如来看看我呢。”
“那人家有闲着的时间休息多好啊。”爹(tia)好像有疑心了。
“我要的书你也找不到,烦不烦呐,让你回家拿个钱包就这么难?”
“不是不拿给你,你要多少钱等你同学来了我给他。”咋办呢?爹(tia)可能已经看出我要离开的心思了吧。
“哎呀,我钱包里面有张书店的会员卡,可以打八五折的,那便宜啊。”只能这样撒谎了,希望能顶住。
“便宜不便宜不少那点钱。”
“我在攒积分,到一定的积分会送礼品的。”
“你不就想要积分么?改天我帮你弄,我那些老友的儿子、孙子经常买书,都用你那卡刷,出不了一个月你那积分翻倍的涨。”
“人家凭什么用我的卡刷啊?”
“就凭你爹(tia)我的面子。”
“你以为你面子很值钱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爹(tia)我是什么人。”
“老黄牛(鹅:e)而已。”老黄牛是左右邻居给爹(tia)的外号,意思大概是爹(tia)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老老实实。(牛在响水方言中不读牛的音:niu,而是以鹅的音发音读作:e第二声)
“你这孙子还真好玩,没事叫爷爷外号。”隔壁病床上的病友忽然来了一句,弄的爹(tia)哭笑不得。
“瞧这话说得,到底我显得老还是说他显得岁数小?”
“哎,你说这话那必定里面有文章了啊?”起初那个病人以我估计呀,他以为我是爹(tia)的私生子,以为爹(tia)在外面跟那个女的染上的呢。
我见他说这话在一旁的笑道:“哎,这里的文章多呢,你回去把我钱包拿来吧,不然人家都会误会你的,会把你那名声给玷污了。”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呢,嘿嘿,没想到一句外号还真帮上忙了。
“玷污就玷污呗,都老头子了。”
“嗨,你这老头,让你去拿就拿呗,肯定有事情的啊,不然我才不想麻烦你呢。”爹(tia)把我都惹急了,真气人。
“哎呀,不是说了么,等会你同学来了,要多少钱我给他不就完了。”爹(tia)还是不想去。
“罗有财……我告诉我妈去。”以前经常直呼爹(tia)的名字,所以也无所谓。
“你这孙子他要什么喔,你不给他拿啊?”那病友也感觉到了奇怪。
“我自己的钱包,放在家里呢。”我委屈的说道。
“不就个钱包么,他要你就给他拿呗。”病友开始有点指责我爹(tia),爹(tia)被说的一言不语。
“就是,就是,不就个钱包么,就那么费劲。”我在一旁催促着爹(tia)。
“哎,拿你还真没法子,那你先躺床上吧,我一会就来。”爹(tia)用手指指点着我说道。
“晓得呢。”哎,总算是搬动他了。
爹(tia)走后那个病友便开始问长问短的,天呐,问个不停呃……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难道看不出来?”
“有点像父子。”
“那不就完了么。”
“私生的。”
“嗨,这种话题你也好意思开口问啊。”
“那就是真的咯?”
“不是……”我笑着对那位不知名的病友说。
“不是?”病友好像开始一头雾水。
“嗯哼。”
“还真不明白你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文章。”
“等会来了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让他开口对你讲啊。”
快进中午的时候爹(tia)提着饭盒进了病房,我看到钱包也带来了,也就没着急的先吃饭,急忙的掏出手机给赵福军发了短信,问他过来了没,他说已经到了医院的门口了。爹(tia)在和那位病友聊天,我对爹(tia)讲:“我下去接个同学上来。”
“喔,注意点台阶。”爹(tia)还真体贴人,老黄牛(e)的外号不是白给的。
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我看到赵福军站在门口呢,我向他走过去,他一看见我胳膊上用纱布缠着,便急忙的问道:“这是怎么了?难怪礼拜一的时候没看到你。”
“哎,说来话长了,这都怪我来到这个世上的原因了。”
“为什么啊?”
“因为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来到这世上就是一个错误,哎,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一多余的,我都想投黄浦江了。”
“什么事啊?让你这么想不开?”
“哎,想不开的事情多着呢。”我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对赵福军讲了一遍。
“啊,还有这等事啊。哎,也难怪了,你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吧。”赵福军皱着眉头感到奇怪。
“嗯,没办法,生在这家庭里面,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啊,活的太累了,我死的心都有了。”
“别说傻话,死了便宜别人了。”赵福军瞪着眼对我讲。
“恩,哎,对了,帮我去汽车站买张到响水的车票。”
“你干什么?”
“你明知故问啊。”
“你要遛回响水啊?”
“哥们你终于变的聪明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我说的那么明白。”
“那还会回上海么。”
“这个么……以后工作可能会在上海找吧,毕竟对上海还算是熟悉那么一点点。”
“哦。”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网上流传的一对词语。”
“什么词语?”
“上海,伤害。我的确收到了上海的伤害。”我开玩笑的对赵福军说着。
“嗨。”
“你下午就去帮我买票吧,我想明天就回去。”
“行,没问题,还有其他事情么?”
“没了,我只要车票。”
“那我先回了。”
“嗯,我上去吃饭了,你吃了么。”
“吃了,你上去吧,别冻着。”
“嗯。”
刚进门爹(tia)就问我:“你同学怎么没上来的?”
“就说两句话而已,用不着上来。”我也不清楚爹(tia)到底知不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意思,哎,其实也不想瞒着他,只是我也是逼不得已,因为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能再留在上海了,那样的话会害了两个人,老爷在家也没人照看,再者我心里挺想他的,挺牵挂他的。
“我看你在下面那么久,刚想拿件外套给你的。”
“没事,我不冷。”
“老来得子儿娇贵。”病友在一旁对我笑着说道。
“什么娇贵不娇贵的,我都快被磨死了,还哪来的娇贵。”
“其实啊,你应该感到幸福才是,有两个父母疼你,你老爷宠你,你四个姐姐护你,别老是那么的悲观着。”病友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他那知道我心里的心思。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抿嘴一笑而过。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赵福军把车票送给了我,是第二天去响水的车票,下午一点的车。我把车票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钱包里,压在了枕头下,原本想发个信息告诉四姐的,但是怕四姐告诉妈,然后妈再出卖我告诉了爹(tia),整个计划就玩完了,这么些年来,我一直信任妈,什么事情都对妈讲,除了我自己的身份没对妈讲过,可妈倒好,都把我出卖了,什么话都对爹(tia)说。
深夜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看着打瞌睡的爹(tia),我的心里倍感心酸,也不知道这次回去是对是错?会不会又惹爹(tia)伤心了,我走后爹(tia)会不会又开始寂寞,孤独,空虚……走还是不走?我的心又开始在徘徊。
这次的伤害让我明白:满桌佳肴,你得有好牙;腰缠万贯,你得有命花;赏一路风光,你得走得动;拣一座金山,你得能够拿;垄沟里刨食的是条好汉子,病床上数钱的是个傻瓜;千里纵横,总得有个家,万众首领,也得有个妈;委屈烦恼,非得有人听,出色得意,还得有人夸;酷毙了靓绝了,要有人爱,摔倒了失足了,得有人拉;结怨不如结缘,栽刺不如栽花;富贵不如福态,高寿不如高兴。
所以我应该选择放弃在上海的生活,因为那不属于我,响水才是我真正的家。我不想被弄得遍体鳞伤,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无处再可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