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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放炮庆祝建国的那天,富贵儿扶着山子出了病房去接头看热闹,满城都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等山子好利索了,已经下了第一场雪了。山子还是不跟长锁说话,长锁给他啥他就拿着,给他洗头他也不吭声的闷着头,本来跟富贵儿唠得挺乐呵,长锁一来,山子就拉下脸来,扭头走了。
四喜搁学校里忙,也顾不上回来,本来说要留他俩过年,山子说放不下家里的大黄狗,非要回来,富贵儿俨然已经是个城里人了,给他俩买到火车票,那会儿都是内部票,也就东北能有这个特权,铁路也都是小鬼子留下来的,虽说打仗争地盘你拆我炸,走不全乎,但也能走到市里,山子一刻都不带停的,冒着雪往林子里闯。火车上长锁不敢乱来,可这荒山野岭了,说啥也不怕人听见笑话。他紧追着山子,“小祖宗你要【言情小说网:ẃẃẃ.9969xs.com】闹到啥时候去?啊?给我个准话儿行不行?”
山子打定主意不接他的话茬。
“你想咋着?你说,我指定办成不?别生气了成不?”
山子闯闯的往前蹽。
“你慢点儿!我在山里跟不上你!你要咋地才能说话呀?非要我跪下来求你呀?啊?你要是说了长锁你跪下来给我磕仨头认错,我就跪……”长锁叨叨着,没留神地上,这话还没说完,小腿肚子上一凛,一排钢牙咬进骨头里了,长锁这才觉出疼来,哎呀一声趴雪窝子里了。
山子一听后边儿没动静里,扭头一瞅,人呢?往回赶了一丈路,才瞅见长锁疼得昏过去了。
“哥你咋地啦!”山子扑过去,长锁的腿上夹着一个捕兽夹子,还是最大号的,应该是附近的猎户下了捕猎熊瞎子之类大牲口的,山爷头前儿也有一个,这玩意儿簧子劲儿大,要三五个老爷们儿合着劲儿才能硬掰开,老山爷知道这个销器儿搁那儿,他自个儿就能把夹子整开下好,可还没来得及教给山子,人就走了。山子顺着夹子的铁牙使劲儿,夹子一丝都没动,长锁的血透着棉裤就往外冒,止都止不住。山子试了好几十回,手指头叫铸铁上的刺给划破了。
长锁一个激灵醒了,疼得直咧嘴。
“哥你忍着点儿,我爷说过,这夹子有个销器儿,只要一捅就开了,我找找。”
“兔崽子你到了是说话了!”长锁都忘了疼了,笑着捏着山子的脸。
“哥……都是我害的你,我就不该走这条道,这一片的猎户都不地道,下这么绝户的夹子,我给忘了。”
“没事,咱俩一块堆儿使劲儿,扒开它。”
“这个不行,要是硬扒,得四五个人,头前儿我爷也有个这个,只要是夹住东西了,只有三个法儿,一个就是把夹住的玩意儿给整折了拿出来,簧子自个儿就松开了,再就是找人硬拉开,最后就是我爷说的销子,用巧劲儿。”
“你慢慢找,只要你搁我身边儿,我就是死也愿意。”长锁疼得脸煞白,还得安慰着小山子别叫他慌了神儿,自个儿解开腰带勒紧大腿根止血。
山子摸索到天都黑了也没找着销子搁哪儿,出了夹子的铁牙,还有一边一个的钢簧,一片踩着就甭起来的踏板,没啥特殊的,夹子拿铁链子穿在树根里,都长进树里头了。山子脑瓜子里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夹子就是山爷当年那个,山爷带着夹子出去,却再也没收回来过,还领着小山子来这儿看过,夹子还是纹丝不动的搁树叶子地下支着,可这都五六年了,按理说早就该锈烂了呀!
山子吭哧瘪肚的跟长锁说了,长锁都没劲儿说话了,“这是山爷在天有灵,护着你呢,不叫我祸祸你,他在那会儿就老是提防我,走了走了还把我引到这儿来,这明摆着是要我留在这野林子里。”
“哥你别瞎说,我这就下山找人去,你等着我。”山子搂着他,给他搓着脸。
“等你回来,早就叫狼掏了我了,上哪儿找我去?你以后就多打点儿狼,说不定肚子里还能找见我的骨头渣子呢。”
长锁这么一说,山子就啼哭开了,“那我就不走了,我守着你,它们要是敢来,我跟它们拼!”
“你缺呀!赶紧走,下山去,一会儿狼群过来谁也走不了!”
“我不走,我走了就再也找不着你了……”
“你给我点一堆儿火,狼怕火烧,你回来也好找。你下山的时候也拿上火把,别叫狼给堵了,赶紧吧,趁着天还亮着!”
山子一路滚着爬着往山下跑,也算是老天开眼,林场伐木头的工人们还没有撤下去,一听说山上出事儿了,都把衣裳给穿上,带着火把猎枪,还把车站的手电筒给借来了,十来个人顺着山子的脚印往回找。山里窝风,风卷着雪,刚走出一里多地脚印就叫雪盖没了,山子打头,嚷着长锁的名儿,在那片山里找了个遍,别说人了,就连火堆都找不见影了。就算人叫狼叼跑了,可火堆应该能看出来吧,山子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片合抱红松树林子,咋就没了呢?
山子跪在雪里嚎啕大哭。
“老弟你先别哭,说不定是咱们走差劈了,咱们再找找,实在不行明个儿去县里找部队,让他们帮着找。”
“长锁哥他能挺这么长工夫吗!大爷,我求求你们,你们再帮我找找吧,我给你们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