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字码头…已经八点了。下船的时候，因为人太多，小虎自己一个人先走在了前面，我就跟在他后面。但是在出码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原先还站在栏杆边的阿伯，忽然好像认识小虎一样，一直盯着他看。我本来想叫小虎等我再一起走的，没想到有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在我前面经过，挡了我一下，我再看那个阿伯，他已经一下子跑到小虎面前，样子一点都不客气。小虎似乎知道后面有人，他马上就转头看回去…两人对视，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我人赶不过去，先开口想把那个人吓跑：“喂！大叔！你想干嘛啊！”然后急急地跑到小虎身边：“小虎，那个人你认识的吗?”
“不认识啊！”
“他一直看你啊，好奇怪。”
“我想他是精神有些问题吧！”
当我走到小虎身边的时候，那个人就走开了。但是他的眼神很奇怪，我不认为他的精神有问题，因为他的眼睛是很有神采的。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男女主角是彼此相爱的，那个男生说，他不但要爱他眼前的女朋友，他还要更贪心一些，连同他的过去与将来也要一起爱…那时候我都已经看到哭了，今晚跟小虎一起来到我以前住的地方，忽然回想到这句对白，我才明白，能够连自己的过去都放在对方的手上，是一种最彻底的表白…
一边走一边聊，来到了小虎以前住的地方。
我到处看看：“这里的确跟上下九的骑楼的外面好像哦！”
“傻瓜，这里就是上下九了。”
“你还说楼下总是会听到自行车的铃铛声啊，听到的时候就可以坐在那边等吃饭了…对了，你住几楼啊?”
小虎抬起头，伸手指了一下：“喏…2楼啊，靠左边的那两个窗口就是我以前的房间。”
“可以上去吗?”
小虎摇摇头。“姑妈都去了搬走了，现在是别人的家啊…”低头牵起我的手：“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我以前的学校啊。”
两人来到学校门口。小虎伸手拉拉铁门：“唔…门上锁了啊…”一脸失望的样子。
我不愿看着小虎那么沮丧，笑着说：“那我们就爬进去啊！”
小虎被我这个想法吓到：“不要啦！守门的那个桂叔很凶的啊！听说他以前在内地做过军官的，如果被他抓到，他会打人的啊！还是不要进去了…”
我透过铁闸看进去：“里面都没人啊。”说完爬到铁闸上。
小虎急得要命：“喂！你干什么啊?快点下来！…不要闹了啦！”
我挂在铁闸上低头跟小虎说：“如果真的被抓到，就说是回来看一下咯，你叫得出他的名字，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我终于还是拉着小虎的手，让他可以爬过那个铁闸。晚上9点，学校里面大部分的地方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大门口的灯是亮的…
我跟小虎把木门推开，里面没人，也不像是有人发现有两个不速之客溜了进来的样子，于是我们很安心地到处逛。木门里面，左右两边都摆着个很大的玻璃柜子，里面放满了奖牌跟奖状，左边是上2楼的楼梯，右边是走廊，墙上挂满一幅幅学生的照片…
“这些是我们每一届的毕业照啊!”
“那你是第几届啊?”
“我是99年那届。”
“咦?那你不是在最边边吗?我过去看一下。”我说完就跑过去。
“喂啊…你不要那么吵啦！”小虎跟道过来。
我仔细看小虎的毕业照，突然发现一些东西。“咦?毕业照下面怎么还有一张卡片啊?TO永远的小虎…”我转过头看小虎。“是给你的吗?”
小虎情绪有些低落：“是啊…”
我没有发现小虎的情绪变化。“为什么给你的卡片会在这啊?”探头过去想看卡片的内容。
小虎伸手遮住，生气地说：“你怎么随便看别人的东西啊?不准看！”
我还以为小虎在玩，一边试图继续看一边问：“为什么啊？”
小虎把另一只手也遮住卡片：“说了不准看啊！是啊！我同学是知道我要走了，所以才送给我的啊！”
“OK…”
“里面全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不想你看他们写的东西啊！”
我还是很好奇。“可是这么大一张在这里，谁都会看到的啊…”一回头看到小虎有嘟嘴的趋势，连忙退一步：“”OK！不看不看…”
不知道为什么小虎会对这个卡片的事那么在意，就算是朋友为他送行，也是很平常的事啊！可是他却那么介意…不过说起来，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我瞥到卡片的日期…好像是今年7月…可是…他不是去了泰国和美国的吗?
两人继续在学校里面走。
小虎的学校不是很大，虽然晚上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感觉得到四处的东西都很古老了，我跟他坐在一个吱吱响的篮球架下面，天上的月亮很大，就像是道具一样，贴在夜空上，陪我们聊天…
……
“原来你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的啊!”
小虎声音不知为什么又低下去。“……是我胆小啊……”
我低下头看着低着头的小虎。“那是不是有很多关于我的事你都藏着不说的啊?”
“没有啊！我什么事都跟你说的…”突然静下来。“嘘…好像有人啊…”
我站起来。“我们过去那边…”牵着小虎的手就想走。
小虎拉住我，小声地说：“不行啊，那边有狗的，这边吧…”
“刚才那个是不是就是桂叔啊?”
小虎带我到学校铁闸那边。“大概是吧…还是快点爬出去啦！不然被他发现就死了！”
出了学校，小虎又把我带到另一个地方。小虎站在面包店门前：“这里就是最后一站！”
我抬头看了一下店铺的名字，笑着说：“糖心面包店啊?”
小虎点点头。“以前啊，我每晚8点都会负责关门，再把铁闸锁好，然后才算下班的。”
“嗯…那你上班是哪个时间段啊?”
“11点啊，中间那个。”
我看着铁闸说：“可惜现在都关了门啊，不然一定要你示范一下…”
小虎看着小余，突然顽皮地笑。“现在也可以啊！”
我有些意外。“吓?”
小虎开始扮演面包店店员的角色。“太太，这边请，只有这些是吗?奶油泡芙，乳酪香肠面包，绿茶蛋糕，八角蒜蓉面包…谢谢，一共是17块2…感谢惠顾！下一位…”然后又对小余展开一个顽皮的笑。“就是这样啊！”
我看着小虎失神地笑。
小虎觉得奇怪。“你又笑什么啊?”
我继续笑着说：“你好像在给那些面包点名一样哦！”学着小虎刚才的样子。“乳酪香肠面包…到！”故意改掉面包的名字，自己也忍不住笑。“奶油冬菇…到！”
小虎打我一下：“是奶油泡芙啦！你的头才像冬菇啊！”
“不是啊，叫腻了就改一下嘛！”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无精打采：“你在哪里啊…”
我一时听不出来是谁：“我?我在上下九啊！”
对方沉默。
我以为电话信号出了问题：“喂…喂?”
电话另一头的人：“那没事了…”
我听出来是刚仔：“喂！什么事啦！”
刚仔似乎情绪低落。“没啦…想找你聊一下而已…”
我听出刚仔语气中的不妥：“你没什么事吧?”
刚仔仍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没事…就这样…”
我不放心。“”喂喂喂…我们就要走了，我回来再打给你啊！”
“不用了…就这样…”没等我回答就挂线。
我来不及说任何话。“”喂?”断线了。只好把电话收起来。
“有什么事吗?”小虎问道。
我一脸困惑。“不知道啊…刚仔的语气怪怪的…”
“他是不是想找你聊天啊?”
“我说了回去再找他，他又说不用…”
“我们也回去吧，不然明天早上又要迟到了”
“嗯！”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到上下九与人民路口时侯，周围都显得很安静。的士来了，我先让小虎上车，我突然感觉到我后面有个人正朝我冲过来…
（言情小说网：www. 6969xs.㏄） 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最好小心啊！”
我吓一跳：“哗…什么事啊?”
“桃花运跟桃花劫只一线之差而已，命不该此啊！”
“你走开了哦！”
那人继续说：“见好就收了吧！”
冲过来的原来是我们下船时看到的那个疯子，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冒出来的，讲了两句话又跑掉，最后那一句还是看着小虎说的…说实在，那么突然，我跟小虎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那个阿伯已经跑掉马路对面去了…
我牵着小虎的手：“还好是你上下车，不然肯定吓死你。”
“两位没事吧?”的士司机问道。
“没有…对了，那个疯子经常在这里吓人的吗?”我问。
司机觉得奇怪：“不是啊，我见都没见过他啊”
“他不是经常在这里的吗?”
“不是!”
“司机说他没见过刚才那个人哦…你觉不觉得他好像是在等我们啊?”我对小虎说。
“不要这么说啊，都这么晚了，我会很害怕的啊。”
没错，突如其来地被人吓一下，的确会让人很害怕。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感觉更甚于害怕…所以我忍不住再回头看一下那个疯子还有没有在看我们，但是这时外面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几辆空的计程车在等乘客光顾，而刚才那一幕，就好像是幻觉一样…
小虎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声不吭，我几乎就以为他睡着了…
小虎小声地开口：“我不是因为害怕啊…”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你没听到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吗?”
我摇头，“他说那么多句…”突然又紧张起来。“你是嫌他说我有桃花啊?”
小虎自言自语一般。“他说见好就收啊…”
“你不会连这些也相信吧！你把我带过来又不是来听这些的，你还真胆小耶，刚刚还没事的，怎么被人说两句就变成这样啊?”
小虎的神情像是在梦游。“或者以后…你会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这些什么有顺有逆啊，柳暗花明啊，我也会说啊，肯定准的嘛！谁不是这样呢”
小虎心里很迷惘。心想：“大概是我们都已经累了，所以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挨着，任由这只油轮把小余从我以前的世界带回到现实…我没想到我以前的同学还记得我，还为我送了一张卡片。如果没有那张毕业照，那张纪念卡的话，我想，那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曾经在那里出现过了…原来是别人的回忆才会让我变得完全…小余终于睡着了，我也相信在他收藏的记忆里面，我将会变得独特…我是应该感谢上天给予了我应该拥有的东西的…”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小余?我是阿Ken啊，刚仔有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
阿Ken声音里有些失望：“那…没事了…”
“他…他刚才有打来找过我的，说有事找我，不过那个时候我刚好在外面。”
“那就应该没什么事了…”
“你们没事吧?”
“我们吵架了啊…他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现在去门口等他好了…”
“我跟小虎过来找你吧，很快就到。5分锺就到的，你等我们一下吧，就这样…”
“我们现在去找阿Ken吗?”
我带着一脸抱歉：“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有人陪他一起会比较好的。你和他比较谈得来。”
“……我不想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