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3天，小虎就要回美国…今晚我们还可以一起迎月，明晚赏月，後天晚上追月…大後天晚上…我就打回原形…大概，会看着一个不圆满的月亮喝啤酒吧…其实我是真的有计划过这3天跟小虎去一个地方的，一个完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可惜，昨天一提出来就出状况…所以我没敢再在他面前提起…大概过于刻意，过于惦念…是会让小虎有压力的吧…
公司大楼，OFFICE内，一群鸡婆的同事正讨论“小余撞鬼事件”。
“昨晚在旺角那件事还真邪门耶!江SIR平时工作很认真的嘛…每件事都做到最好的啊!怎么会没事跑去把整列火车停下来啊?他又不是白痴!”同事A说。
“他说看到有人被车门夹到哦”同事B说。
“对啊，这怎么可能嘛!车门会自己打开的啊…分明就是鬼迷眼!”
“说起来还真巧哦，前一阵子就已经有听到乘客说看到那些东西了…汉哥无端端生病进医院;阿初又说在大楼那边见鬼…到了江sir，又弄了这么一件事…他们全部都是上个月上夜班的啊!”
张林刚刚经过，同事A有意逗他。“喂!鬼眼林!”
张林停下来。“什么事啊?”
“昨天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啊?”
同事B怕听到不好的事。“你不要又让他说这些啦!”
张林没回答。“这份报告是老总说了要发下去的，等下开会要用”
同事A不死心：“喂啊，最近这边是不是有很多冤鬼啊，冤气之类的啊?是要早讲哦!”
张林终于开口:“是又怎么样!你以为有鬼就一定会死人啊?你的位子倒是最聚阴气，怎么没见你死啊?”
同事A生气起来:“喂!算怎样啊!讲这些!”
同事B在旁边幸灾乐祸地暗自觉得好笑)“是你自己要人家讲的啊!”
我从老总OFFICE裏面出来，见一堆人围在一起)“什么事啊?”
张林似乎不想提。“没有啊，在聊天而已。”
OFFICE里只剩下张林跟我，张林似乎是在等我。“咦?张林，你还有事要找我吗?”
“没有啊…”
“喂…我昨天不是见鬼啊，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张林叹一口气。“就是见了你也不知道啊…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我做完今天就走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
“是啊…谢谢你肯经常听我说话，这个是我的电话，以後有什么事尽管打给我。”
我接过张林递过来的小纸片。“好啊”
“呃…你还是把它放好吧…我是怕…你要用的时候…找不到…”
“我等一下储存在手机里面好了，谢谢哦!”
“也替我跟你朋友小虎讲一下，很难得认识到他…其实他这样回来找你，真的很难得…”
我有点被张林的认真吓到。“我，我知道了。”
张林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小心他这几天的身体…”
我紧张起来。“你是有话要说吗?”
“没有了，就这些…”转身想走。
我一把拉住他：“喂喂喂!小虎的身体会怎么样啊?”
张林轻轻挣开。“我只是提醒你小心一点而已，没什么的，真的，没事的…我走了…”
张林一向都是奇奇怪怪的，所以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从没见过他奇怪得那么认真，这让我感觉很不安，尤其是，他还无端端提起要小虎小心身体…这两天跟小虎见面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他的脸色变差了…最明显的就是他的手，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指甲是很漂亮很有光泽的，可是这几次见面，他的手都好冰，指甲也变得暗暗的…可是，我又不能硬拉他去看医生啊…
刚想离开办公室，这时李牧打电话来告诉我刚仔和Ken真的闹僵了，他刚接到阿Ken的电话，说已经在机场禁区了，他自己也说不知道去那里，可能转机去LA吧…他说刚仔还不知道他要走的事的。
我马上打电话给刚仔。
刚仔接电话的时候，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还在睡，我等了5秒才说，阿Ken已经走了。
“吓?是吗?”
“是他打给李牧的时候说的。”
“他只是说要走吗?”
“我没问那么多啊，只是想先告诉你。”
刚仔那边一片沉默。
“你还好吧?喂?”
“在找烟抽而已啦！”
“你在家?”
“我在酒店…是他昨晚住的那一家酒店…今天早上走的啊…也就是说，想了起码一个礼拜咯!我还搞什么惊喜PARTY……你不上班吗?”刚仔在自嘲地笑。
“我在公司”
“那没事了，我很困，就这样…”
“喂喂喂…今晚出来一下啊”
“今晚中秋啊，呆子!你去陪你那一位啦”
“他晚上要跟家裏人一起吃饭啊…你来我家吃吧”
“我没事，就这样…”
刚仔这算是怎么样呢?洒脱?心死?听之任之?怎么他们两个可以好像魔术贴一样，一拍即合…然後说要分开就“唰”一下就完成全过程…那，我是不是太拖拉了呢?我还是在想:辞职，然後下个月去美国找小虎…
我家吃饭极少像今晚这样全部人都到齐的，一家团聚，5个人吃9道菜，看画面好像很温馨，可是把声音加上去，我的家人是一边嚼着鸡肉虾肉鱼肉在讲负资产，而且我老爸正在怕公司裁员，考虑是不是要主动辞职，只求能拿到一笔钱，提早退休算了;我姐原来在计划结婚;至于我妈，虽然他没讲，可是全家都知道这一年多裏面，股票起码吃了他一半的私人财产…如果我现在说要辞职，每个月少一万块的收入，他们的打击一定很大…看来吃完这一顿饭以後，我那个“辞职，然後去美国跟小虎一起”的计划，已经变得很不现实…
吃完饭我开车过去接小虎。在8点整就从路口转进去，远远就看到小虎在门口站着。小虎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就看到後座上有一只很大的白兔灯笼…“好漂亮!”
“我特意去老字号纸扎铺找来的，是以前产的，现在很少有了。“
车子沿江路来到二沙岛。到外看到有人点了灯笼。一朵一朵金黄色的火光，让人看了就觉得很开心…8月15，月亮有些淡黄，我把车子停在珠江的岸边，走的人并不多，小虎牵着我送的那只白兔灯笼，两个人静静地走…
“觉不觉得月亮圆得好假?”我对小虎说。
“是圆得很漂亮啊…以前小的时候啊，我爸爸也很喜欢带我去一些近水的地方放灯笼的，他会把灯笼弄得可以浮在水面上，然後让我轻轻地推出去，那时候公园的湖面上有月亮的倒影，我们这些小朋友就会看谁的灯笼可以第一个漂到倒影上面的…”
小余笑着说：“真想见一下你爸爸…你像不像他的啊?”
“唔…有人说像的啊，不过也有人说我像我妈妈的。”
“你知不知道啊，这个灯笼是可以折起来的哦!如果你喜欢，可以折起来放在行李里面的。”
“是吗?”
“嗯!阿Ken今天走了…”
“去哪里啊?”
“不知道，就这么走掉了，然後打电话给李牧，那时候刚仔还在睡，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那晚吵架，他一定是很生气…”
“或者…他是不想刚仔不开心吧…自己走掉，总比两个人一起难过的好…”
“我觉得这样，刚仔只会更难过…对了，大後天你几点的飞机啊?”
小虎轻喘了一下。“可以不说吗?”
我觉得好笑：“为什么不说啊?”
小虎抑制着声音的变化。“你不用送我了…”
我穷追不舍：“为什么不用我送啊?”
小虎用力吸了一口气：“因为你的咒语太厉害了，上次在泰国，你一念我就马上可以走了，连跟说声谢谢，向你拿个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开玩笑而已啊！”
[ẆẆẅ.ẎaṅQḯṉgḈṳn.ḉṎṂ]“我是不想再在闸口看着你，跟你很难过地道别啊…不要这样，可以吗?”
这时一个妈咪抱着小BABY迎面走过来，看到小虎的白兔灯笼。“小宝贝，你看，姐姐这只兔兔多漂亮啊！”小BABY却突然哭了起来…在看到小虎以後。妈咪连忙哄他。“小傻瓜，为什么哭啊?你看那只白兔灯笼多漂亮…”小BABY还是哭。“怎么样子那么丑啊?看着姐姐哭成这样…姐姐会笑你的哦”小BABY越哭越厉害，妈咪连忙向小虎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姐!”抱着小BABY连忙走掉，边走边哄。“乖，乖哦…喂喂，不要再哭了哦!…
“那个小鬼还是看着你哭哦。”
小虎幽幽地说：“他怕我啊…”
“傻瓜，他为什么要怕你啊?”
小虎用叹息般的语调。“他不喜欢我啊…”
两人慢慢向前走，都没有说话。心事重重。
我心想：“又是这样子…一说到他走的事，他就会不讲不提，还连飞机都不让我送…在他的婉转裏面，我感觉到还有一份决绝…”
小虎想着：“刚刚抱着小BABY的女人已经走远了，可是我现在还听得到那个小BABY的哭声…是为我而哭的哭声…它很清楚地告诉我，我已经不可以再拖了…虽然这里有属于我的人，可是我再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我一早知道，我跟小余未完的心愿，最终只是一场遗憾，我一定…不会回来…听着小余跟在我身後的脚步声，感受到他被我伤害的沉默，我才知道，尽全力是没有用的，多美好的回忆，对留下的人来说，都太缥缈了…”
小虎突然觉得自己全身无力，几乎站不稳。“哥…”
“嗯?”
小虎艰难地开口：“哥…我们…不要再走了…好吗…”
“前面就是江边了啊…你，你怎么了啊?”
“我…我想回车里啊…”
“为什么你一直发抖啊?”
“我…回车子上就没事的了…”
我紧张起来：“你是冷吗?…该死，我又没带外套…”
小虎突然又没事了，可是声音还是很虚弱。“我没事了，走吧…”
我却连忙叫住小虎)“灯笼你不要了吗?”
小虎还不知道：“吓?…”
“那条灯笼的绳子啊，你松开了啊！”
小虎回头看了一下。“对，对哦…”
我握住小虎的手)：“你的手好冰…你怎么了啊?”
小虎用虚弱的声调：“你把…灯笼的绳子…绑在我的手上吧…”
我照办。“OK…你还可以走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
“你抱紧我吧，抱紧一点…有暖和一点没?”
“嗯…”
小虎心想：“我的手失去感觉了，就连小余的体温也感觉不到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还有3天而已啊!为什么连剩下的3天也不肯给我!…”
我把小虎送到他家的楼下。
“你送我到这裏就可以了，你不用陪我上去了，明天见吧”转身就要走。
我跟上一步。“我当然要送啊!傻瓜!”
“都到门口了啊…就这样吧”小虎伸手要关门。
我一手挡住。“你到底有什么在瞒我?”
小虎沉默。
“我送你一下有什么问题啊?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的朋友…还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我对小虎说。
小虎极力保持镇静。“…已经很晚了，我不想吵醒他们啊…”
我就是不放过小虎。“我看着你进门就好…”
小虎终于控制不住汹涌的眼泪，情绪失控地大声喊。“为什么你偏偏要这样子呢?”
我还不明就里。“什么啊?”
小虎激动异常：“为什么偏要我们之间…一次又一次地有这么多依依不舍啊!…我只是…想普通一点，开心一点地说一声再见啊…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呢?…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我这个笨蛋还不了:“我送你怎么会像生离死别啊?你是不舒服啊!我是不放心嘛…”
小虎终于情绪崩溃:“你不放心又怎么样!如果我出了意外，我要死!你可以改变吗?”
我愣掉，终于闭口不谈。
我没想到小虎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的神情不像只是情绪化那么简单…不过我当然没有再追问下去，我只能说对不起，而且还是讲了一遍又一遍…当他关上大厦铁闸时的那一声，简直就像用一个铁锤砸在我的心上一样…我第二次惹他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