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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拉着虎叔让他在床上坐下来,有点惊慌和不知所措地看着虎叔掉眼泪。
“别哭,别哭啊,你看你都多大了,都老的快成小老头了还哭,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父亲继续温声细语地哄着虎叔,我瞧他那意思,他想抬手给虎叔擦眼泪,还想抱抱虎叔,可是最后这些事情父亲都没做,他只是拉着虎叔温声细语地哄着,劝慰开导着。
我觉得父亲是认为有熊叔在旁边,他做拥抱和擦眼泪这些事有些不太合适。
熊叔看着父亲和虎叔,却也没上前去拉开他们,也没像他以前跟父亲争风吃醋的时候那样横插一杠子去安慰虎叔来故意显示他跟虎叔的关系比父亲更亲近,没通过那样的手段来宣示他对虎叔的所有权,顺便气一气父亲。这些幼稚的事熊叔这回都没做,他问完父亲那句话之后,就静静地在一旁站着,好像是故意给了父亲机会让父亲安慰开导虎叔。
此时此刻,来自父亲的安慰和开导,对虎叔来说更管用,效果更好一些。
然后父亲看着我说话了:
“老疙瘩,我生气的不是你和武木匠他家的三小子好,我生气的是你们把我当傻子来骗。你明白不?
还有啊,老疙瘩,原本我把你送给你虎叔是想着让你娶个媳妇给他养老,生个大胖小子让你虎叔抱孙子玩。现在你找了武木匠家的三小子当媳妇,这些就别想了。你俩傻小子谁会照顾人啊?谁能给你虎叔生个大胖小子玩儿啊?你虎叔的天伦之乐一家伙又没影了。
再说了,你跟三小子搞对象,以后的事儿还多着呢。我得先找借口告诉别人你为啥一直不结婚,尤其是你妈,你一直不娶媳妇。她能不操心吗?你一直不娶媳妇肯定有人会说你虎叔的闲话,说你虎叔把你领家里养大了却给你娶不上媳妇。被人家嚼舌头根,你虎叔多冤啊?
万一你跟三小子的奸情,不是,我说好听点吧,你俩搞对象的事儿被别人知道,最先倒霉的还是你虎叔……算了,这些事儿我就不说了。
咱再说说你和三小子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养老问题吧,你俩不能生孩子就得过继一个,最好还是找你们的亲兄弟要,我就得让你大哥二哥赶紧抓紧生孩子,生出来的孩子他俩舍不舍得给你那还两说呢。真不行的话就得从外人那过继,但是咱不能买孩子,买孩子犯法,咱不能干……”
父亲说着说着扯得有点远了。
虎叔这时候也不哭了。
他看了看我和海山说:
“你爸也不是在吓唬你们,这些事儿的确得考虑,但是如果你俩是真心想在一起,想在一起过一辈子,我和你爸还有你熊叔都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海山这时候很有眼色,很识时务地扑通跪在了父亲的病床前,很激动地大声说:
“我喜欢豆子,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我呆了一呆,觉得这场景太戏剧化了,不太确定我是不是也要陪着海山一起去跪一跪,我的脑子里有这个想法,可是脚底下却迟疑了,这不太符合我的个性,我在这种时候不想为了走形式去演戏。
没等我想好去不去跪虎叔已经弯腰把海山扶起来了。
“你俩以后好好相处就行了。”
虎叔也没多说什么。
后来海山走了虎叔才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海山那孩子和你毕竟聚少离多,这么些年了也没见过几回面,就算你俩有感情,虎叔也不太放心让你一个人进城跟他一起生活,俩人在一起生活总会有摩擦,总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刚住一起有激情的时候还可能互相迁就,时间长了激情消退了就很容易互相讨厌了。
虎叔不想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城里受了气,有了委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海山也没说让我现在就去和他一起住,他说两年之后他才能买得起房子呢,到时候他再让我过去,到时候再说吧。”
我只能往后推。
“虎子你也别太担心,让他们过过试试呗,过不到一块就分呗,反正他俩也怀不了孩子,怕啥啊。”
父亲这时候忽然大咧咧地说。
熊叔哈哈笑了起来。
“这点我赞成豹子,小蹦豆你也别多想,只管跟那小子在一起快活吧。啥时候觉得跟他在一起没感觉,不快活了,你就踹了他回家来,你啥时候回来俺们啥时候都欢迎。”
熊叔哈哈笑着说。
“哎吔,我这是又要跟武木匠搁亲家了?丫丫没娶进门,倒把他家三小子弄到手了。武木匠那里还不知道咋办才好呢,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海山那小子这么些年老是不回家,他爸早就气的半死了,他再一直不娶媳妇,可咋整,他爸还不得气出个好歹来?”
父亲又在那嘀嘀咕咕絮叨了起来。
我听着也头疼。
爱一个人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呢。
我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没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