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虎子和坏熊进了屋,屋里炕上已经摆了张小方桌,方桌上摆了两盘凉菜,一盘罐头黄花鱼,一盘五香花生米,武木匠还在厨房里忙活着炒热菜,看来技术不咋熟练,还没鼓捣出来一盘菜端到桌子上。
方桌上还摆着两瓶没开封的白酒,在东北那嘎达,冬天里有人喜欢喝用锡酒壶烫热的白酒,也有人喜欢喝冰凉爽口的白酒,豹子他们更喜欢喝凉酒,喝热酒是为了驱寒,豹子他们不需要,而且喝热酒容易上头,味道也重,醉的还特别快。所以在烧着炉火的热烘烘屋子里,还是喝点冰冰凉的酒更舒服,也更过瘾。
东北人就这样,天寒地冻里土生土长,就爱冰对冰,凉对凉,大冬天里也喜欢吃几块雪糕冰砖,啃几口冻梨冻柿子,野性。
“虎子豹子你俩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在那边背着熊小子办了一回啊?”
老黑一照面就把话往骚浪里整,又蔫坏蔫坏的,故意戳坏熊的心窝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老黑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虽然没你家打更的家伙事儿大,可是俺的家伙耐磨抗造啊,我和虎子才出去多大一会啊,脱裤子都来不及呢。我要是真跟虎子弄起来,没一下午就别想完事儿,这点本事你家打更的绝对比不了,他那就是样子货,面搓的杆子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哈哈。”
豹子哈哈大笑着,以骚克骚,自己先浪到天上,帮着坏熊化解了那份尴尬。
老黑一边骂豹子吹牛皮一边笑的肚皮乱颤,很吃豹子那一套骚浪话。
坏熊也瞪着眼捶了老黑一拳,没说什么话,脱鞋上炕后又在老黑屁股上踹了一脚。
老黑咯叽咯叽笑着,没皮没脸的。
其实老黑说中了坏熊的一点小心思。
一想到豹子和虎子可能背着自己在豹子家办了那种快活事儿,坏熊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虽然当初大度的接纳了豹子,可是如果那俩人撇下自己独自去快活,坏熊还是怕虎子会偏心。
所以当初他就说了,要做就三个人一起做,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
坏熊是有点小心眼儿,因为他爱虎子,既想成全虎子和豹子的爱情,又怕虎子被完全抢走。
人就是这么矛盾,此一时彼一时。
心思总是千变万化的。
虎子和更夫对豹子和老黑的骚套路早已见惯了,充耳不闻,不作任何表示,随他们去浪,浪死拉倒。
虎子跟更夫客套了几句就去厨房帮武木匠炒菜了,武木匠很快就端着两盘菜进了屋。
“你有李铁匠的电话号码不?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也来喝酒。”
豹子对武木匠说。
武木匠放下两盘菜,面露难色。
“俺俩坐一块儿喝酒不咋合适吧,多别扭啊。”
武木匠尴尬地说。
“你都把人收留在家里了还管啥别扭不别扭啊?留人的时候你咋不觉得别扭啊?让你跟他坐一块儿喝酒你倒是觉得别扭了?”
豹子瞪着俩眼直嚷嚷。
“那能一样么?我收留他也不用面对面的跟他喝酒唠嗑啊,问了点正事儿就不用管他了啊。”
武木匠一脸的无奈。
“你打电话把他叫来,我问问他到底有啥打算,咱们也好在一起帮他合计合计,你总不能稀里糊涂把他往俺家一扔就算完事儿了吧?”
豹子跟武木匠磕着拧上了。
武木匠挠挠头,最后无奈地掏出手机翻了翻,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那边好一会儿才接通了电话。
“是我,武木匠,你在哪呢?豹子让你来他家喝酒。嗯,那你快来吧。”
武木匠挂断电话看了豹子一眼。
“他一会儿就来。”
武木匠把手机装进口袋对豹子说。
“我还怕他白天不敢出门呢,这人啊,活到他这个份儿上就得脸皮厚,该干啥就干啥,别怕见人也别怕人戳脊梁骨,反正也都这样了,还能整天锁在家里不出门见人啊。”
豹子摆出一脸我就是脸皮厚,我就是啥都不怕的表情说。
“你以为这天底下的人脸皮都跟你一样厚呢?”
老黑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
“有时候脸皮不厚可咋整啊?虽然老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可是该不要脸的时候就得不要脸啊,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该往外掏家伙的时候就算有大姑娘看着也得往外掏啊,人都死了还要那张脸有啥用,又没人给立牌坊,就算给立牌坊又能怎么地?百年千年一过,还不是啥啥都不剩?古代立的牌坊还不是早塌了没了不见了,谁都记不得了?”
豹子歪理一套一套的,不说嘴痒痒。
坏熊现在努力不跟豹子抬杠,他听了老黑的话,正在努力试图先跟豹子搞好关系。
老黑也嘴痒,跟豹子抬了几句杠,说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图个嘴上快活,跟豹子热热闹闹的逗个趣儿。
虎子把菜炒好都端上桌的时候李铁匠也推门进屋了,手里还拎着两瓶村里人常喝的白酒。
虎子赶紧迎了上去,热情地打着招呼。
出于对同类人的同情心,虎子还是很想帮一帮李铁匠的。
李铁匠还是那么胖乎乎的,肚圆屁股大,而且还满面红光,一点也不像在外面遭了罪过不下去才回来的模样。
“李铁匠你在外面混得不错啊,脑袋大脖子粗看上去满肚子油水儿啊。”
豹子先扯着嗓门嚷嚷开了。
“哈哈,豹子你可一点没变,老哥几个也都还好吧?”
李铁匠也没怯场,抱着拳团团打着招呼。
老黑他们都站起来笑着招呼了一声,武木匠站起来却没吭声,然后又跟着众人坐下了。
李铁匠脱鞋上了炕,竟然挨着武木匠坐下了,然后他拿起酒瓶给武木匠倒了一杯酒,武木匠垂着眼皮看着酒杯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然后李铁匠再依次给众人面前倒满了酒。
“我先敬大家一杯。”
李铁匠笑眯眯地说。
豹子想说什么但被虎子瞪了一眼就又缩了回去啥都没敢说。
众人默默地一起干了一杯酒,李铁匠又依次给大家倒满酒。
“行了,你也别光倒酒了,叫你来可不是光让你喝酒的,把该说的话先说清楚了。”
豹子皱着眉,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李铁匠脸上尴尬了一下,抹了把脸才说:
“我的情况武木匠大概也跟大家说了吧,我不知道还能说啥。”
“你就说说你回来打算干啥吧,靠啥生活?”
豹子直通通地说。
李铁匠看了看武木匠,武木匠一直看着酒杯,面无表情。
“我手里攒了点钱,再种点粮食够吃就行。”
李铁匠情绪低落地小声咕哝着说。
“手里有钱你在哪不能生活啊,非得回来,你回来就不怕别人笑话啊?”
豹子把该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总要有人说,武木匠不好意思说,豹子愿意替他说。
“也没啥可怕的,以前日子不也是那么过么?习惯了。”
李铁匠低声说。
“以前跟现在不一样,那时候丫丫她妈还没跟了武木匠,现在他俩人已经过到了一起,还生了个儿子,你这一回来,你们仨可咋整?你还没跟丫丫她妈离婚,你打算咋办啊?”
豹子瞪起眼经继续问。
“我回来之前不知道……”
李铁匠小声说。
“那你以为丫丫她妈还会守着活寡等你一辈子啊?”
“我明天就跟丫丫她妈一起去办离婚手续……”
李铁匠看着武木匠说。
武木匠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桌子上的酒杯,没有任何表示。
豹子还要说话,虎子忽然接过了话茬。
“老李,我在城里办了个工厂,要不然过完年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跟老黑他们一起做个伴,帮忙看看厂子和仓库就行了。”
虎子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同时都落在了虎子的脸上,就像虎子脸上忽然开出了一朵花儿。
豹子张嘴刚要说什么,坏熊忽然伸手暗暗地狠狠在他屁股上用力掐了一下。
“熊小子你掐我屁股干啥?”
豹子炸毛了。
好好地正说要紧事儿呢,熊小子胡闹啥?
“你最近被虎子养胖了,屁股肉肥了。”
坏熊很认真地说。
豹子被噎住了。
“肥了就肥了,你掐它干啥?”
豹子忽然觉得坏熊真的比自己缺心眼儿。
“虎子,我愿意跟你们走!”
在坏熊打岔的时候,李铁匠已经激动地喊了起来。
“那就成了,没事儿了,大家继续喝酒吧。”
老黑眯着眼看看虎子再看看李铁匠,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儿,但是他不问不说,老黑才是真人精儿,但是没有坏心眼,就是喜欢骚,喜欢浪。
武木匠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端起酒杯对李铁匠说:
“所有的话都在这酒里了,我不说相信你也能明白。豹子已经答应让你先住在他家老房子里了,来吧,咱俩干了这一杯。”
李铁匠也端起酒杯跟武木匠碰了一下,俩人同时一饮而尽。
豹子呆呆地看着他们喝酒,觉得一点都不过瘾,这事儿还没到高潮呢就这么偃旗息鼓的结束了?太没意思了。
“喝酒。”
坏熊在豹子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笑眯眯地说。
“那就喝吧。”
豹子有些蔫蔫地说。
大家又喝了几杯,虎子把豹子家的钥匙给了李铁匠,李铁匠就先走了。
“虎子谢谢你了。”
李铁匠一走,武木匠立刻自在了起来,跟虎子道谢说。
“不用客气,我那厂子也的确需要人。”
虎子笑着说。
老黑别有深意笑眯眯地看着虎子,啥也没说。
武木匠喝了一会也回家了,他要告诉丫丫她妈李铁匠要跟她办离婚的事儿。
武木匠一走老黑就憋不住了。
“虎子,你为啥要帮李铁匠啊?你都有我跟老陈了,你有多大的厂子我俩还看不过来啊?虎子你是不是跟李铁匠有一腿?”
老黑真是啥都敢说,不过他心里觉得这不可能,正是因为觉得不可能他才越敢随便乱说。
“虎子你跟李铁匠也有一腿?啊!我想起来!当初李铁匠是不是跟他徒弟小林有一腿来着?小林和李铁匠跑了之后小林他丈母娘还来村里闹过,原来李铁匠也是和男人搞的啊!虎子你说,你是不是也搞过李铁匠?‘豹子这下彻底来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