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军从叶铁家出来并没有去村委会,因为天已渐进黄昏,他要回家把炕烧的热乎乎的,等着叶铁晚上来睡觉。
快要走近自家的院子时,发现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自己的门口前,他不由得打了个楞神,他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打量着这辆轿车,越看越向铁子说的那辆轿车,不由得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到了轿车近前,看到它的车牌号,他就已经明白这车就是来找他的,但是自己又不好上前询问,便径直去开院门往里走。
这时,轿车喇叭响了一下,紧接着车门被打开了,从车里走下一位中年男人。他快步走向李凤军,一脸的惊喜。并在他身后轻轻了唤了一声:“军哥。”
李凤军听到他叫自己军哥,忙着回过头来,但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他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刚刚喊他军哥的中年男人,脑子里飞快地搜寻着有关这张脸的印象,可就是没有任何的记忆。
“军哥,总算又见到你了,这些年可想死兄弟我了。”中年男人几步走到李凤军的近前,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满脸的兴奋,双眼强自忍着激动的泪水,双手似乎有些颤抖。
面对如此情境,李凤军面现茫然,他实在记不起眼前的人是谁,看他因见了自己如此的激动,不禁面现羞愧之色,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地问道:“兄弟,恕我直言,记不起你是谁了?”
“林——子——云。”中年男人没有受到他的这种陌生感影响,他依然激动的张口一字一字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有些紧张地等着他的反应。
子云,子云,子云。李凤军自然自语地默念着,当念叨第三遍时,猛然觉得眼前一亮,满脸满眼都露出了惊喜,一双浓眉也舒展开来。“是你啊,子云,哥想你啊。”他大声地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给了林子云一个热烈的拥抱。双手还一个劲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军哥,是我,我就是子云啊。”林子云被他拥着,几滴轻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滴在李凤军的头上。
“来让哥好好看看,二十年未见,你现在的模样,哥可是不敢认的。”李凤军松开双臂,又拉住了他的手,上上下下的仔细地打量着他:这哪里是当年轻瘦干练调皮的林子云,眼前的他分明是一个富态十足的大老板,看他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内衫白色衬衣,还扎着老红色的领带,微微有些肚腩,面庞白晰,眼角处有几根淡淡的皱纹,一双尚含有泪花的眼睛依然象年青时那样充满着智慧与果敢。
他看着看着,眼角处也有泪水慢慢的滑出,在他的脸上带出一条明显的痕。
“傻兄弟,你怎么才来看哥啊?你现在可是大变样了啊。”李凤军不住地摇着他的手说道。
“哥,弟也想早些来看你啊,只是……唉!今天能见到你,弟总算可以了却这二十几年的思念之情了。”林子云有些颤抖地说着,那份激动的表情仍然难以平复。
一阵风吹了过来,李凤军忽然感觉子云的身子有一丝颤动,忙着醒过神来:“子云,外面冷,咱哥俩进屋好好唠唠,给哥讲讲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说完拉着林子云的手就往屋里走。
林子云随着他一起进入屋内,仔细地打量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注意到墙上挂着他军嫂的遗像,不禁楞了一下,张口轻轻地问道:“军哥,嫂子什么时候去世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快一整年了,得胃癌医治无效,唉!”李凤军说完不禁发出轻轻的叹息。
“哥,对不起,是弟来晚了。”林子云说完深深地看了看李凤军。
“弟,这怪不了谁,怪就怪你嫂子命短,福份少。”李凤军忧忧地说完,也抬头看了看老伴的遗像,然后看了看眼前的子云说道:“子云,快坐,我这就去烧炕,这一天没在家吃饭了,炕有些凉。一会咱哥俩再唠。”
“军哥,不要忙了,我这就得回去,你和我一起去我现在住的地方吧,咱们到那好好聊聊。”林子云见他转身要出屋,忙着抢到他的面前。
“子云,怎么这么急,这些年没来哥家了,怎么得也住一晚上再走啊。”李凤军听说子云要走,忙急着挽留,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失望和疑惑。
“哥,我要在半夜乘车回北京处理一些事务,今晚就不能在这住了,你还是和我去我那吧。
李凤军看了看林子云,觉得他一定是有急事,也不好加以挽留,但自己又不好拒绝他的邀请,只好点了点头,同意和他一起去他现在住的地方。
他们没再屋里多耽搁,双双坐上车就出了院子。
快要出村子时,李凤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忙着让林子云调转车头向村中驶去。
叶铁从小溪边往回走,走到途中忽然觉得应先去军叔家看看,看他在家不,如果他不在家也好帮着军叔把炕烧热了,反正今晚自己要去那里睡觉的。
他来到军叔的院前,忽然发现军叔家的屋门已经上了锁,看看屋顶的烟囱,也不见有烟冒出来。他觉得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应该是烧炕做饭的时候了。可军叔又去哪了呢,村委会这个时候也已经没人了。要是去村里的哪家,他也不会锁门啊,况且他是知道自己晚上要去睡觉的。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一种失落感悄然地向他袭来。他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地就回到了家。
玉芬和他的小姨子这个时候正忙着往炕上放饭桌和端菜,岳丈岳母和妹夫都已经坐在了炕上。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可就不等你了。”玉芬见他回来了,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向他问着话。
“在村边走走,刚刚又去了趟军叔家,可是他不在家。”叶铁边说边脱鞋上炕。
“老村长刚刚来过咱家,他把他家的房门钥匙给了我,他说他去乡里一趟,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还说让你找点去他家把炕烧了,说炕一天都没烧呢。”玉芬放好最后的一碗菜接过叶铁的话头说着。
“这么晚了去乡里干吗呢?”叶铁伸手从玉芬的手里接过李凤军家的钥匙,然后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问着玉芬,
“你管老村长去乡里做啥,快吃饭吧。”玉芬看叶铁若有所思的样子,忙着招呼他。
因为中午喝了不少酒,叶铁没有再陪岳丈和妻妹夫喝酒,匆忙着吃完饭,然后又和他们喝了会茶水,又唠了一会就去了李凤军家。
进得李凤军屋内,叶铁感觉屋里很冷,没有一丝的暖意,他忙着来外屋,发现并没有可以用来烧炕的柴火,又转身【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⁹₆⁹xs.com】从院外找了一些木柴,他把柴禾放到炕灶中点燃,待感觉木柴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他又烧了一壶开水把军叔家的暖壶灌满。
看看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他拿出两套被褥,在靠炕头的位置辅好,但他并没有急着钻进被窝,他坐在炕沿上端起刚刚沏过的一杯茶水,一边喝着一边等着军叔回来。
屋内屋外都一样的静,只有当风吹刮窗棱纸时,才会听到一丝动静,还有就是墙上挂着的时钟不住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一大杯水不知不觉的喝光了,时针也指向了十点整。还未见军叔回来,叶重又续了一杯,他一边听着时针走动时发出的规律性的滴答声,一边望着窗外,他感觉这阵阵的滴答正在一点点的击穿他这一整天的期盼。
这个时候,外面的风吹的似乎大了一些,窗玻璃不住地发出丝丝啦啦的声响,让他的心里好生烦燥,看着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整,他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拿起军叔留在炕上的旱烟卷放在嘴边,他本从不喜抽烟,可是他这会却好想尝尝它的滋味。他刮着火点燃,可是烟卷刚刚点燃,他就忍不住发出阵阵的咳嗽。
看着刚刚从眼前升起的一股烟雾,叶铁不禁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看到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估计这个时候军叔是不能回来了。他忍住内心的那份沉重的失落感,顺着辅好的被褥躺了下来。
他渐渐地睡着了,他没有脱去衣服,就那样平躺在被褥之上,一双浓眉紧紧地锁了起来。
一弯新月悄悄地爬上了黑寂寂的天空,把淡淡的月光洒在村落里,遍及了村中几乎每个角落,也透过玻璃窗泼在了叶铁已经睡去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