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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一次来到海滨,已经是初夏了。
我把车停在树林的边缘,关闭引擎,四周一下静了下来。透过风挡玻璃,平静的大海出现在我的眼前。海水依旧是灰蒙蒙的,即便是太阳懒懒地低悬于远方的天空,也没有洒下一丝金色。
我下意识地取出烟,叼在嘴里,用火机点燃,顺手摇下车窗。伴着淡淡的海浪声,微腥的海风涌入车厢,拂在人身上,凉爽爽的。
我侧对着车窗,长长地吐出一串烟圈,然后把座位向后放了放,闭上眼,靠了上去。柔软的织物让人安宁,我一直未睁眼,回味着似曾相识的静谧。
一年前的夏夜,李哥第一次把我带到这儿,为我讲述他生命中的那个海岛。停车时,我一直刻意回避它,但是我知道,它就在那儿,它就在我的左前方。
没有人能将它抹掉,无论冬夏春秋,它都静静地伫立在温柔的海水中,守望着近在咫尺的大陆。
就如同心底的李哥,时刻守望着我。
我又想起了那个梦,那匹健壮的白马,载着我穿越海边的拱门,化作微笑的李哥。
烟没抽上几口,却即将燃尽,差一点灼痛我的手指。我把手伸向窗外,将烟蒂远远地弹了出去。那个荡漾着微风的晚上,这样的动作我做了很多次吧,只是在夜色中,那飞动的烟蒂,就像红色的流星,一闪而过。
我心中暗叹,人的生命,燃烧后归于沉寂,又何尝不是那一闪而过的流星?
我摇摇头,坐直身体,打开车门,走到坚硬的沙地上。这儿的视野的确和坐在车中不同,我终于看到了海边的那块岩石,还有,远方那座孤寂的海岛。
我从后备箱里取出小二,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辛辣的酒刺入喉咙,火辣辣地温暖。我又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眯着眼看着它们在空中消散,然后缓慢而坚定地走向海边的岩石。
从我盘腿坐在岩石上,我的视线就再也没离开过那座岛。
那座生命之岛,李哥从未踏足。
但是我去过,虽然只有一次,虽然没有任何记忆,但是李哥,我去过。
所有的人都告诉我,我是在那座岛上被发现的,当时我正处于昏迷。
所有的人都这么说,包括我的领导,我的同事,还有我的妻子,那么那就应该是事实。
只是,我没有任何记忆。关于那天发生的一切,以及之前有关一个男人——他们称之为许军——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荡然无存。医生诊断,那是典型的选择性失忆。
我无法理解他们所说的话,也无意探究所谓的真相,我还是我,我记得儿子,记得老婆,记得李哥,这就够了。
我仰起头,将瓶中的酒一口喝净,把瓶子远远地投入海中。远方的岛,在黄昏的视线中,在海风的吹拂下,模糊不清。
&emsp(言情小说网:www.♋➏➒xs.cc);“我习惯逆风而行,在仰视苍天的瞬间,一缕微痛从心头划过。”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句诗。
逆风而行,逆风而行,我心中默念。我和李哥共同侦破的最后一个案件,就和这句诗有关。
那个案件,也发生在一个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