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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溪透过ICU(重症监护室)的小窗口朝里面望去,看着躺在病床上还未醒转的司马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这一天或者说这一幕早晚要来,只是无论是对于司马溪还是司马雄,仍然都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不简单的问题,却是很简单的发生了。连夜从家乡赶到丰南四季小区XXX号楼前的司马雄,于早上7:55分终于看到了,自己过来想看,却绝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司马溪跟胖子光有说有笑的走出门口,并没有发觉躲在相邻楼口门后的偷窥者,还以为左右无人,司马溪踮起脚尖,对着胖子光的嘴唇就是狠狠的亲了一口。
胖子光刚要回应,却听得两人左侧不远处传来“咣当”一声。相邻单元楼口的铁门被冲力晃荡着,门底儿露出一双脚。俩人惊讶的走过去,司马溪却看见了令自己更加惊讶的人。
昏迷倒在地上的父亲,嘴角全是喷出的鲜血。这回忆,噩梦一般的纠缠着ICU门外的司马溪,一种巨大的无力感让他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还好,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他,又将他靠上一副宽厚的胸膛。愁眉苦脸的司马溪笑了笑,不错,自己还有光哥!
待司马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满目的白色,身上的管子以及桌上滴滴答答响着的仪器,提醒着司马雄这里是医院。不用思索也明白,一定是那两个混蛋将自己送过来抢救。只是,眼前的人却不是自己的不孝儿子,而是一名将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这妇女见司马雄醒来,欢喜的压抑着声调说道:“老爷子,您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见司马雄满脸迷惑,这妇女赶紧解释:“我姓孙,是您儿子的哥哥的媳妇。嗨,我说的哥哥是司马溪的好朋友,平常俩人兄弟相称而已。您儿子担心您看见他,一激动还得犯高血压,所以没敢进来。”
司马雄疲惫的闭上眼睛,不想说话,实际上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勇的媳妇也不劝解,只是看着输液瓶子,时而倒些水给司马雄喝。几个小时就在两人的沉默中过去,已经到了晚上。司马雄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丈夫不是叫做蔡光耀吧?”
“当然不是。”大勇媳妇赶忙解释,“我老公叫赵大勇,跟司马溪是正常朋友。”
司马雄听出“正常”这两字加强了语调,想起早上的情景,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大勇媳妇注意到了,善解人意的说道:“老爷子,您也别太生气了。哎,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崇尚自由、个性,就知道胡来!”
司马雄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奇怪,终于也开了口。“看样子,你都知道了。那么,你也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吧?”
“何止接受不了啊,简直都是恶心!”大勇媳妇恨恨的说道,“当初我就埋怨我老公赵大勇,交啥朋友不好,怎么还非得认个变态做兄弟呢?可是后来”
“后来怎样?”司马雄不由得追问道。
“后来我也见了司马溪,这年轻人温文尔雅,礼貌大方,我实在无法跟怪兽联系起来。而且,完了吧”大勇媳妇总是说半截,成心吊胃口。害的司马雄只好再次追问:“之后呢?”
“之后,我家那上大学的闺女却是蛮理解这事,跟我说什么这种人不是变态也不是毛病,这世界上原本就有百分之五的概率,一生出来孩子天生就是如此!”
这句话令司马雄大吃一惊,赶忙问道:“这事可靠吗?不能吧”
晚上是赵大勇替的班,第二天白天还是大勇媳妇来换班。而且,居然还拿来一沓子A4打印纸。说是自己的闺女,把那些同志方面的科普资料都给打了出来。
这份资料打发了司马雄每日的无聊【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⁹⒍➒xs.net】,终于用了三天时间才看完。满脑子的思绪乱成了麻,自己还是根本就接受不了,可是事实又在面前摆着呢。只有长吁短叹,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个这样的儿子。
不过这几天赵大勇两口子,前后忙活,端茶倒水,屎尿伺候,让司马雄发不起火来。这火,也就渐渐没那么强烈。只是只是.
“司马溪呢?”司马雄终于忍不住。
大勇媳妇笑笑。“每天都来,只是不敢进来。但是晚上会趁着您睡着,偷偷进来。”
“那个那个蔡光耀,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旁的大勇却答非所问,嘿嘿笑道:“跟我差不多,是个死胖子!”
司马雄望着忙活了好几天,都已经胡子拉碴的赵大勇,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那个蔡光耀,要是真的跟赵大勇的为人一样,多少还真是个安慰。
晚上,司马雄做了个噩梦,惊醒后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攥住。低头一看,却是已经趴在床沿睡着了的司马溪。床头灯开着,乌黑的头顶之中有几缕雪白反射着光芒。
小溪今年多大了?二十七还是二十八来着?自己居然记不清了。这么多年,儿子固然总是令自己失望,可是,自己也的确对他实在是关心不够。打初中开始,自己就狠心的将他送到寄宿制重点中学。成绩稍稍差一点,自己就是破口大骂。可是,可是司马雄望着司马溪削瘦的肩膀,不由得泪如雨下。这个三岁就没了妈妈的孩子,这二十多年又承受了多少孤独和寂寞?仔细想想,同志这件事情即便不是天生的,而是后期的。但是自己如此严厉,只知道责罚,儿子在成长期又怎会有勇气同自己沟通和解惑?
司马雄终于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于自己的理念产生了巨大的怀疑。痛苦与内疚令司马雄全身住不住的颤抖。被惊醒的司马溪大惊失色,紧紧抓住司马雄的手,大声哀求。
“爸爸,我错了,你不要这样!”
司马雄好一阵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睁开模糊的双眼,问道:“你能改吗?”
司马溪一愣,也渐渐清醒。转过脸去,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司马雄感觉到,自己手上被握紧的力量逐渐消退。
司马溪坐直了身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如果这话是在光哥救我之前,我或许会回答,可以。但是,现在,不——可——能!”
外面刮起了一阵狂风,席卷着满天夜色。昏暗的床头灯下,司马雄的五官紧紧的扭到一起。
(PS:Keiser这小子又得埋怨我,在结尾留了个尾巴。日了,这样才是小说专业写法。很显然,偶是一专业人士。^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