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躺在床上,面色发黑,医仙已经给他把脉十来分钟了,仍是眉头深锁。我心里不禁凉了半截,又后悔自己太过冲动,又痛恨自己为何没有为老头想过。
医仙叹了一口气,道:“这种毒是失传已久的‘黑煞’,江湖中能有这种毒的除了南荒,就是天医门了。中毒之人面色发黑,若不及时医治,毒素会蔓延全身,直到全身黑透,人就不治而亡了。好在我是见过,也跟随师父学过解救之法,只不过驱毒之时需要在热水中由一人抱住受伤的人,并为他输送内力,缓解疼痛。因为黑煞毒素太过刁钻,受到刺激会全身游走,令受伤的人痛苦不已。”
想到当初“黄花瘦”的奇毒,我浑身冒出冷汗,这对于老头来说又是一番痛苦,我恨不得替他承受。若是之前知道他会中毒,我绝对不会躲开暗器。不过,天医门难道也参与到此次夺宝中么?
我也无暇多想了,急道:“医仙,快点。”
医仙苦笑道:“我已经在准备了,你别催嘛。好在你封住了他的穴道,毒素不会蔓延很快的。我理解你的心情,看到至亲之人中毒时自己却束手无策,我也体会过啊。”
我心里一惊,有些惭愧,低下头,道:“医仙,对不起……”
医仙笑了一下,道:“傻孩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药的顺序不能放错,不然没有效果了。黑煞的症状和许多毒药的症状相似,我也只能慢慢审查,才能确定,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你快去准备一个大点的木桶,如今他们都出去了,只有你才能抱住你爹,你千万别焦急,没事的,哈。”
听着医仙嘟嘟囔囔说了一大串,我心里满是感动,忍不住跪在他脚前,叩首道:“一直都在麻烦医仙,我真的很是羞愧。”
医仙慌忙扶起我,道:“你这孩子干嘛呢?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此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哪里又能如此平心静气的救人?快去准备吧,不然倒要延误了时辰。”
我也恐怕耽搁,慌忙前去找管家。
我和老头赤身坐在木桶里,此刻抱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满心都是凄苦。为何受伤的总是他,总是让我守在一边,心里受着煎熬?
“洛儿,运气护住他,我要放药了。”
我慌忙运起“借花献佛”,护住老头,我猜想借花献佛既然可以吸人的内力,想必也可以加快毒素的流出。
木桶里的水渐渐变黑,忽然老头身体里好像有东西在游动,左冲右撞,老头则一阵痛苦的身子,身子不自觉地扭曲,我一边运气,一边紧紧抱住他,泪水伴随着心痛缓缓滑落。天呢!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们?如果和他相遇注定是一场悲剧,我宁愿远离他。只【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⓽⓽⓺⓽xs.com】要别再让他受苦,就算让我此刻死掉我也心甘啊。
老头身上渐渐冒出黑色液体,皮肤渐渐发红,医仙道:“看来毒素就要排净了。最后一关,洛儿,一定要用力抱住他,千万不要让他冲开你的胳膊。”
我慌忙紧紧搂住老头,他体内游走的东西却越来越猛烈,我感觉到老头正在反抗,好像把我当成了那个东西一样。,那个东西突然冲向老头头顶,随着一阵黑烟冒出,老头胳膊往后用力一撞,我感觉气血翻涌,胸腹一阵剧痛,认不出喷出一口血,鲜血印在老头身上,有种诡异的绚烂。
我一阵晕眩,在晕倒前只听医仙大喊:“洛儿!”
我被一阵疼痛折磨醒,习惯性的想坐起来,谁知刚动就感到胸腹钻心的疼,然后一双手把我按在床上。
我看着姬天,他眼眶深陷,眼圈黑黑的,眼中满是血丝,还带着深深的心疼。此刻,我仿佛接受了他成为自己的大哥。
姬天温柔的道:“很痛吧?你还是不要起来了,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都由我来伺候。你放心,叔的毒已经全都逼出来了,现在很虚弱,你要安心养着,不要让他为你担心。”
我冲他笑了一笑,道:“谢谢你,大哥。”
姬天有些吃惊,良久眼含热泪道:“大哥二字是我此生听过最动人的语言。”
我心里很受感动,不过我可不想在他面前流眼泪,笑着说:“你别招我哭啊,我受着伤呢,不能激动的。”
姬天温柔地看着我,道:“渴不渴?饿不饿?我去给你拿些吃的喝的来,你好好躺着。”
姬天走后,梁玉进来,关心的问道:“感觉怎么样?教主为了照顾你,一夜没合眼呢。”
我笑着说:“还好。不过,他真的是个好人,我以前错看他了。”
梁玉笑道:“好在你明白的不晚,不然他可要伤心死了。”
医仙进来给我送药,笑着问我:“感觉很难受吧?好好躺着,我可以让你三天之内下床,不然恐怕没个三两月你是下不了床的。”
梁玉惊讶的问道:“他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医仙苦笑道:“左边肋骨断了两根,右边断了一根。若非我有秘制的接骨药膏,他恐怕真的要躺那么久。我也是第一次解黑煞的毒,以前都只是在书上看过,师傅也只是讲解了黑煞的解毒之法。不然我一定会让洛儿运气抵制而不是全力护住他爹的。”
我笑着问医仙:“我爹没事了吧?”
医仙道:“现在只是有些虚弱,养两日就大好了。他正问你的情况呢,我们也不敢告诉他。只是说你消耗内力为他去读,现在正昏睡着呢。”
唉……没有老头的床,怎么躺着都感觉不舒服,但是现在又没有办法,只能忍着了。
半夜时分,姬天和余清来给我送饭,余清抢过姬天手里的碗,满眼的心疼看着我,泪花在他眼里打转,他也不言语,只是一勺一勺为我吃粥。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尴尬,这样的人,我该怎么面对才好呢?他要的我给不了,他的情义却又不敢拒绝,怕把他伤了,我不禁有些苦恼。
“夜茫茫,月昏昏,四海满冤魂。正道之中多小人,无辜添新坟。风嗖嗖,星沉沉,早作归乡人。莫要血洒黄泉路,才来怨鬼神。”
这歌声缥缈,如泣如诉,似有无限悲伤,又似有无线的同情,歌词中对正道的嘲讽,对死人的悲悯,对活人的规劝真真是字字血泪。
余清给我喂粥得手停住,姬天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已经飞身出去,他的轻功实在绝妙,一眨眼竟消失不见。少顷,他回来,面色凝重道:“我只能听到歌声由北及南远去,却怎么也看不见那人,也追不上他,仿佛真的是鬼魅一般。以我的轻功,江湖中已经没有几人比得上了。”
余清吃惊道:“这般身法,江湖中也没有听说过啊。而且那人声音男女莫辨,词中满是对正道的嘲讽,不是魔教就是道义门的人。”
姬天想说些什么,又忍住。我也颇为他感到不平,只是此刻也不便说些什么。
姬天道:“这词虽是嘲讽正道,却也不排除正道所为。想必是些大的门派为了吓走其他人而出的计策。”
余清点头,算是同意。
我想了一下,道:“若真是如此,想必明晚还会有人出来,那是你们守株待兔,岂不就知道是谁了?”
“没错,我现在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姬天慌忙出去。
余清看着我道:“我也去,很快回来,你等着我。”
我心里好笑,让我等你干嘛?
第二日夜半,左秋容守着我,孟逐守着老头,其他人都去蹲守那个唱歌的人。我心里有些激动,这样的场景,竟有些像是边城浪子里边的情景,只不过,边城浪子里的词曲太过血腥,而这里的却像是在劝诫人们。
左秋容看着我,仿佛也有些激动,道:“子时到了。”
“天凄凉,地凄凉,天地皆悲伤。刀头舔血剑头过,终究梦一场。黑无常,白无常,都是绝情郎。劝君早日归故乡,莫要嫌命长。”
又是那种飘渺不定,如泣如诉的声音,在这半夜时分,给人一种从头凉到脚底的感觉。
歌声消逝片刻,姬天先回来了。他一脸的沮丧,看着我和左秋容,道:“别说人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只能听到歌声从南往北飘过去。”
我和左秋容大吃一惊,难道真是鬼魅作怪不成?要说在新世纪,还有可能是录音机,可是在这里,哪有那么先进的科技?!
我们三人沉默良久,其他人才赶回来,欧阳宇苦笑着说:“实在是没办法,根本看不到人。不过,姬天的轻功当真是匪夷所思,连他都没追上更何况我们了。”
我不信这个邪,次日在我的百般恳求下,医仙才同意我晚上到院子里去听歌声。老头也能下床了,他看着我,眼中满是疼惜和感动。
我们布置好了,我和老头在院子里,其他人继续到各个点蹲守。终于挨到子时,我和老头有些激动,他握着我的手,有些颤抖。
“东一厢,西一厢,都是短命郎。不听良言把命丧,真真费思量。生一场,死一场,只把虚名扬。莫要做那冤死鬼,哭爹又喊娘。”
今日在院中,这歌声的悲凉更加明显,我仿佛感觉就像是在门前的空中飘过去一样。忍不住抬头望天。天上优异个亮光在缓缓移动,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飞机,不过瞬间就把自己嘲笑了一遍,但是有个东西在脑海中闪过——孔明灯,也就是他们说的天灯!难道有人在那上面?!
我有些激动,大喊道:“快看天上!”
老头慌忙抬头,而姬天的身影已经如离弦的箭直冲而上。少顷,他回到我们身边,苦笑道:“实在太高了,而灯飘得太快,太远,根本不知道是否有人会半路下来。”
众人回来,都是一脸的沮丧。
我笑道:“最起码我们知道了是有人在捣鬼,这样就可以安心了。就算他真有什么图谋,想必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又何必想太多。”
医仙笑道:“不错。我们且不用管它,只要我们保持精力,就算真有鬼神上门也不用怕。”
我笑着问他们:“你们那晚可有什么发现?”
他们神色一凛,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