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尘

  第一章    

  炙热的阳光蒸发着大地，远方偶尔传来叽叽喳喳的读书声兼蝉鸣声，吵闹着一颗烦躁与匆忙的心。而此时的不远处，正伫立着一位少年，看上去满头大汗，衣裳也被汗水打湿，二十出头的样子，时不时的往左边看去，应该是有什么着急事。“这公车什么时候才到”这少年心烦着抱怨了一句。    

  站牌上挡不住阳光的照射，晒着旁边的几人都在央央不爽，有些直接在旁边的树荫下坐着。也不知等了多久，人上人下，那久久不出现的公车终于来了。“妈的，可算来了。”这少年忍不住骂了一句，而且如果不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不会去受这苦，但是因为这事重要，所以不管怎样这苦都得受的了。这少年心事沉重，在车上望着窗外，看不出忧伤，也看不出悲欢。    

  在这炎热的七月，原本抱着毕业实习去找工作的憧憬与兴奋，不料家里忽然来了这么一出，真是让人防不胜防。那些悠哉悠哉毫无目的敷衍地找工作的日子没了，任谁都不乐意。只是这由不得他多想，因为家里的事是奶奶去世了，这是很让人伤心悲哀的事，更不说奶奶对他这么好，对他那么呵护。    

  此时此刻，公车上安安静静，这位看着有点高冷的少年忽然醒了。看着手上手机屏幕里是妈妈的来电。    

  “妈”    

  “尘，到家了没”    

  “还没，在车上，应该快了”    

  “到路口就打个电话”    

  说着那头挂了，少年也放下了手机继续戴着耳机听歌，也许这是可以缓解一下他心里的难受吧。    

  这叫尘的少年是村里不多的高材生，也是唯一一个考上一线大学的学生，村里人的光景不算富裕，他家算是中上层次这样，当然他村的人户不多，所以才显得他那么稀少那么突出。在这偏远的地区，公车也只是路过他小学的路口罢了，回到家还是要走上一段不短的路程 ，所以他妈才问了那句话。    

  回到了小学路口，尘便拿起手机正准备拨打的时候看到老妈在对面的不远处。之后就回到家了，这样看似以前经常来回的路程如今再次踏上多了些感慨唏嘘。大学几年没回家，家里的变化真是好大，一栋栋楼一座座，把那些荒土都盖满了。泥路铺上了水泥，乘凉的大树换成了平房，大户小户，层层叠叠。偶尔会传来不远方小孩们的打闹声，邻居的孩儿都长大了。    

  任这些变化震惊着尘，任这些打闹的声音会勾起尘的童年记忆，任这些快速变革的沧桑来不及反省，也容许不得尘去哀叹感想。此刻尘唯一想做的就是去看看奶奶的遗容，想着便加快了步伐朝着厅里走去，老妈也跟着进来，房厅里印着许许多多憔悴熟悉的面孔，老爸叔叔伯伯婶婶们都在，还有些唐兄唐弟姐妹们，他们往尘那边看了看便继续哭丧，红肿的双眼落入尘的眼睛，忍不住滑下了泪来。尘在那里伫立了许久，呆呆的望着那个奠字，即便是成了事实尘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愿去相信。    

  不由地去想，这么多子孙唯独自己是奶奶最疼爱的，爸妈要惩罚自己的时候是奶奶出面拦截的，小的时候家里穷奶奶有点好吃的都往尘身上塞，初中高中每次回家奶奶都会问“你怎么瘦了那么多？”，然后拿出早早就做好的丰富晚餐，什么田七煮鸡什么药材炖鸽子什么猪脚猪腿等等类似这些补汤给尘吃，还在一旁盯着尘把这晚餐全吃完才肯罢休……。这些关爱，这些呵护，多么温暖，多么温馨。可这一切都无法再有了，只能留作纪念了。

  尘想着想着泪水花花地流，越来越多打湿了衣裳，打湿了地板，也打湿了心里那道曾温暖的光芒。四周的哭泣声打成一片凌乱，沉甸甸的默哀，在时间的午后聚成一片宁静。许久许久，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尘的眼前摆放着染得红艳的棺材，他能想像奶奶那安详紧闭双眼的舒服睡容并不安心，也能想像那是安详背后的遗憾所示的掩盖，因为奶奶最后一面肯定是想见见我，因为奶奶她知道尘的一个惊世的密秘。    

  这时还有个请来哭丧的阿姨，微微抽泣，嘴里低语，念念有词。尘算是回过神来般擦干了眼泪往门外走去了，可能是到了傍晚的原因，让人看不出尘走路呛踉颤抖的双腿，看不出他悲伤到了极致的表情，还有胖而萧条的那副躯体。    

  “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尘来到了老妈的身边问了一句。    

  “昨天”老妈说着顿了顿“你今晚就守夜吧，明晚就出殡”。尘没有说话，看了看厅里便去厨房吃晚饭了。    

  夜幕降临，漆黑的夜晚被人户人家的灯火照的微微发亮，照亮忙碌一天劳累仅剩的舒坦，温暖每个彼此的心灵。而此刻在这忽明忽暗的房厅里，几许微风，把那两根蜡烛的火焰吹得摇啊摇晃啊晃，时亮时暗。尘跪在烧纸炉旁，时不时的拿些纸钱往里面放，待到周围的一切彻底的安静，偶尔会听到蜘蛛的叫声或者蟋蟀的求偶声。    

  “应该都熟睡了吧”尘在心里暗道。缓缓地起身，尘望着里面躺着奶奶的棺材，随后开始左手握拳，右手翻掌双手在空中起舞，划出各种别人看不明道不清的动作来，随即双手结印口里道道来词，紧闭着双眼，像似道士在念着某种咒语。    

  “凝”一字声出。    

  尘的身上所透露的微蓝色的光芒，来回走动，那些蓝色的气雾绕要着尘的身体慢慢地漂浮上空，随即凝聚成一个人形出来，只是只有半个身影，最后脸部涌现出奶奶的面容。    

  “奶奶”尘的声音狭夹着些颤抖。奶奶的面容微微一笑，看上去还是那么慈祥，那么温和。    

  “你来啦，果然可以让我见上一面”奶奶温婉的声音回荡在尘的耳旁，表情不变“你现在还是我的尘儿吗”。&emsp【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699xsw.com】;   

  “是，不管现在是，以后也是”尘的表情坚定。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怕你负荷不了会忘了自己”奶奶始终保持着微笑。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也请奶奶不用担心”随即尘低声一笑“奶奶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你十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是不知你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个外人，那时开始从你身上找不到原来的气息，慢慢的减淡，直到你完全取代了曲尘，也就是我的尘儿。那时我就想我的尘儿怎么变得那么懂事那么聪明那么调皮，他虽调皮，但聪明懂事从来都不会有的，没有人会这么凭白无辜地一下子就懂得这些，也只有我这么疼你的人才会察觉，即便是那些与熟识的人都发现不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你现在是他也是你，所以更没有说会排斥或者揭穿。”奶奶闭着眼睛，仿佛想起了往事。    

  “呼”！悬着一颗心的曲尘也放下了，曲尘不得不承认奶奶确实是个聪明的干将啊“奶奶，您应该还有什么事吧”    

  “确实”奶奶微微一笑，“在我的床底下埋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样东西，居于有什么用你拿到了之后就明白了”。蓝色的光雾慢慢变淡，奶奶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还有一句，尘儿，再见！”奶奶的表情充满了诡异，虽然还带着笑容。这是曲尘从未见过的，越发的让人发冷。最后光雾彻底消散，还原了周围的一片寂静。    

  “可能是奶奶仍有些不舍吧”曲尘强压着内心慌乱安慰了一句。随即便将此事忘了全无，看了奶奶的最后一面，曲尘的心里并不太难受了，像似解脱，应该说是如释重负吧。曲尘微微地握紧双拳，深深地吸了口气，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曲尘十岁之前，脑子是个很有问题的人，但也谈不上，因为他时常做错事，又或者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那种，做事之前从不过脑子。见人不会问好，问好不会说话，说话迟迟顿顿，没多少人愿和他交往。所以总是一个人去惹事，去砍邻居家快要成熟的果子树，或者去打死那些没关在家里的家畜。邻居一个接着一个，纷纷来曲尘家投诉，时常久了，不是他干的也会慕上他的罪名。老爸老妈肯定是万个不乐意，打他骂他，受尽冷落，谁叫他那么不懂事，而且还幼稚，任性，调皮。   

  唯一关心曲尘的就是他的奶奶，可能一开始是出于同情，亦或者不忍心。不管怎样奶奶终于是安详没有遗憾的走了，关于奶奶以前的事，曲尘也听过不少。听大人们说奶奶以前在村里说一没人会说二，说东没人会说西，居于什么事，应该是那种拯救村子脱离旱灾，或者去跟隔壁村谈判为村里赢得利益吧。反正村里人各有说法就是，所以很多人也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曲尘才得以不那么求活困难，绝望。    

  然而就在曲尘十岁那年，找不到事做的曲尘去了村人都不敢去的地方，之后回来就变了一个人，唯一知道的人就是他奶奶。曲尘去了村里没人敢进的竹林，密密麻麻，参差不齐夹着许多带刺的树木，即便是老一辈人都找不到路口进入，原因它很大，很容易迷路，一不小心就会死在里面，尸骨定会荒在那直至化成一堆黄土。曲尘便是来到了这里，手拿着一把菜刀乱砍一通，左窜右窜，不知钻到了哪里，开始没有那么密集的竹子树木，最后曲尘停了下来，眼睛呆呆地盯着前面这个洞口，黝黑带亮般，岩壁上挂满了牙齿，时不时会有粘稠液往下掉，看上去恶心要吐。之后曲尘被这口洞吸了进去，之后便是出来，之后就是现在这个人见人爱人见人赞聪明绝顶，懂礼貌事又带有调皮的曲尘了。正因为这些人们才把那个曲尘忘记，而装满了这个无所不能的曲尘取代了。    

  后十年，曲尘名声鹊起，在学校里无师自通，年年考得全校第一，聪明伶俐，鬼点子又多，时常弄得老师们纷纷无语，与同学们一起玩得乐滋乐味。这时人们开始害怕他调皮，因为他调皮起来理由多到不行，道理更是层出不穷，人们只能闭口吃瘪，拿他没办法。所以曲尘便是村里第一个一线大学的学生，唐哥唐姐们考的大学除了一个是二线大学，其他的都是专科生。   

  此刻，漆黑的床底下，曲尘手在地上挖了挖似乎发现了什么，在上面拍了拍，是一个盒子，应该就是奶奶说的那个盒子吧。曲尘把盒子提了出来放在微弱的光芒下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玉佩，玉佩上串了两条黑绳子。    

  曲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