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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街道越来越熟悉,记忆也越来越清晰,我就像在看一本泛黄的日记,翻着看着,点点滴滴都浮现了出来,温热着我的心。
临近黄昏车子才到站,这个我曾经离别的车站,不曾想我又回来了,不同的是从前飘着雪花,而现在夕阳火红,不同的是从前有个人送我,而现在却没有人来接我。
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并不是一切都变了,而是我变了,变得再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了。
由于心里惦记着韩胖子,下车后稍作调整,容不得我去多感慨我便钻进出租车。我探出头望着飞驰而过的街道,还有那一排极速后退的香樟树,我心里越发激动起来,仿佛我又回到了我的主场,这里有我想见的人,还有我想要继续的故事。
不多时,终于到了这个我日夜思念的地方,下了车,仰头望去,窗户是关着的,此时我是多么希望他恰好也探出脑袋看到我,那样我一定会仰起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吸了口气提着包上楼,韩胖子家是在二楼,他这个曾经新婚的地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了。在门前足足站了两分钟,我才抬手敲门,我心想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我回来了!
门打开了,可是出现在我眼前的却并不是韩胖子,而是一个消瘦的女人,这跟我预计的相差太多,我一度不敢面对的人,就这样硬生生地站在我面前,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尴尬与愧疚。
张雪琴率愣了愣,居然对我笑了起来,此刻我的心里乱,脑袋更乱,一大堆的问题迎了上来。
“小东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张雪琴打开门招呼我进去,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你是来找老韩的吧?”一进门,张雪琴便冷冷地问,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对她笑了笑,没接话。
“这有茶,自便。公司这几天有点忙,老韩在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张雪琴把茶壶往我面前一放,接着便在客厅收拾着,不时还向我唠叨,说韩胖子东西乱扔。
他不是离婚了么?不是要走了么?他不是还爱着我么?
一个个疑问在脑袋飞旋着,而还没来得及等我真正去寻找答案,张雪琴的一声唠叨就像是一个万能的答案,让我再没有任何疑问。
我就像置身于冰窖,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我却不敢喝,这茶品着苦,喝下凉。
放下杯子,我便起身告辞,张雪琴只是应了声,头也不回。
出了门我真的不知道该往哪去,这个城市在我离开的那一天就已经对我关上了大门,尽管我再次回来,也只是个过客。
天渐渐暗了下来,两侧的路灯也点亮了,昏黄的光线透过树叶,星星点点,我沿着这条老路,一直走,走到尽头是个路口,左边是去往西山,而右边是去往我那出租屋的。
夏日的西山与冬日的西山很明显的差异就是晚上散步的人特别多,尽管已经天黑了,但还是老远就能听到嬉笑声,可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感情,我靠着栏杆,木然地看着湖面,波光粼粼的湖水晃的我发晕,我忽然很想很想景德镇,还有老张,小亮,小余,甚至是那鬼叫的蟋蟀,也让我挂念不已。
“小东?”
想的入神,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喊着我,我立马应声扭头,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依旧没变,只是满是惊讶。他身边一位中年妇女挽着他的手,前头还一个大概比我小几岁的小伙,估计是他妻子和儿子。
“老,杨叔!”我愣了片刻,差点脱口而出了。
“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见我那囧样,老杨大笑着,那声音很响亮,一如从前。
“噢,今天跟同事过来有点事,就顺道来看看,他还在等我回呢,呵呵!”我挠了挠耳朵,笑着说,不知什么时候起我说谎话越来越张口就来了。
“今晚就回去?晚了还有车吗?”老杨看着我那硕大的行李包半信半疑,完了对我眨了眨眼,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同事开车来的,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呢。”我提起包,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噢!对了,那谁你联系了吗?”老杨再次对我眨着眼,这次我一下就明白【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⁹⒍➒xs.net】了,无奈人多,不然我真想问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这次太忙了,还真忘了。”我陪着笑,说的很无所谓,主要还是怕他家人听出什么,现在想想还真是太敏感了。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不行了,在聊恐怕得耽误事儿了,我得走了。”
老杨没再多挽留,见此我逃也似的离开了西山。沿着道往回走,我又回到了路口,人生有太多的路口,但对我来说,每个路口都是一样的,一个是通往西山,而一个是通往家。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我掏出电话,是老张打过来的,我按下接听,脚下自然地穿过马路,走向右边那条马路。
“你小子,怎么样了?到了地方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接通了电话,老张劈头盖脸责问起来,此刻的我拿着电话却感觉异常的心酸,我捏着鼻子说不出话。
“没事吧你?”老张担心地问道。
“没事啊。”
“没事就好,对了,你俩咋样了?”老张笑着问道,我仿佛能看到他那满脸期待的神情。
“挺好啊,挺好。”走累了我坐在路边,低着头说着违心的话。
“哈哈,我就知道。”电话那头老张和小亮忽然大笑起来,笑的我鼻头一酸。
“那你不回来了呗?”小亮就像是站在我面前,带着贱贱的笑容,“你不废话吗。”老张大声回答他。
此刻的我进不了一步,也无法后退,“嗯,我暂时不回去了。”
那头又是一阵哄笑,笑过之后,老张长叹道:“小江啊,你啊,犹豫,总是犹豫不决,你看吧,只要咬咬牙这事不就定了吗?啊…我现在心里特…特…”
小亮马上抢道:“特开心。”
“不是开心,是比开心更那个,是特…特,反正就是特开心。”
我不禁被老张逗的一乐,我想此刻小亮肯定是一脸鄙夷地看着老张。
在他们的关心和笑声中挂了电话,我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往小区看,恰好可以看见出租屋的阳台,屋里还亮着灯。
这时电话又响了,在这安静的小街显得特别的刺耳,屏幕那串熟悉的号码让我的心剧烈跳动。他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难道是张雪琴?应该不会,张雪琴表面热情而已,那会是谁呢?……对,老杨,肯定是老杨告诉他的,想着心中有数我便接了电话。
“喂,韩哥。”
“东子啊,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今天跟同事一起来的,办点事,现在回来了。”
“嘿,傻小子!”
韩胖子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忽远忽近,我突然往左边扭头看去,远处路灯下,韩胖子穿着洁白的衬衣,急急地向我奔来,我就这样坐着看着他,树荫下,灯光里,他的脸明暗交错,深刻而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