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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跟格瑞说过我所有的事情,毕竟他跟我妈是第一次见面,有些话他也不好直说。而我妈也并不善于跟人打交道,尤其那天格瑞勉强答应来见我妈的时候就说过,只要我妈问东问西,他起身就走。我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所以我还曾经悄悄打电话叫我妈不要问格瑞太多事情。我当然不会将格瑞的原话告诉我妈,我只说男孩子都不喜欢跟人谈自己的私事,我妈一向善解人意,也就忍住不问。
幸亏这时候,服务员把开始叫的半打菠萝包送了上来。
格瑞先夹一个到我妈碟子里,然后再夹一个给我。
“你只准吃一个!”他随口吩咐一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只准我吃一个,我偷偷瞄瞄我妈,看见我妈好像也抬头看了格瑞一眼,不过也只是笑了一笑。
我想,吃一个就吃一个,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知道一吃,居然很好吃。
格瑞大概也看出来这个点心很合我的口味,居然又夹一个到我妈的碟子里,说了一句:“阿姨你多吃一个。”然后就招手叫来服务员,叫他将剩下的两个端走。
“先生,不好吃吗?”服务员有点儿意外。
“不,很好吃,只是我们不需要了。”格瑞回答。
“格瑞!”我眼睁睁地看着服务员将剩下的两个端走,忍不住地抗议,“我还想吃,你为什么叫人家端走?”
“说了你只准吃一个!”格瑞根本不理我的抗议。
我妈肯定也不明白格瑞是什么意思,她抬眼望望我,又望望格瑞,不过她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不吃就不吃,一会儿我专拣贵的吃!”我赌气,连我面前还没吃完的半个都不吃了。
我本来不敢跟格瑞赌气,但是在我妈面前,他还是这么霸道,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留。
格瑞还是不理我,两口把他自己那一个吃完,才回头笑笑地望着我。
“真不吃?真不吃我就叫人端走了,放在这儿难看。”他说着居然真的伸手来端我面前的碟子。
“我……我为什么不吃?”我气得
嘴巴嘟起半天高,夹起剩下的半个菠萝包,狠狠咬一口。
我妈面前还有一只菠萝包,不过她当然不好说给我,她就当没听见我跟格瑞的对话,一直在低着头吃她的菠萝包。
然后,三煲那种小瓦罐炖的汤送了上来。
我妈的是“芦荟雪蛤炖竹丝
鸡”,格瑞的好像是什么“红参响螺炖水鸭”,我的则是“人参灵芝炖鹧鸪”。
我用小勺舀一勺尝一尝,呀!一股药味儿。
“格瑞,我不想喝。”我苦兮兮的。
“为什么?”格瑞也正舀了一勺汤准备喝,听见我说话,回头一瞪。
“好像……中药一样。”
港式炖汤都会在里边加些补品之类,所以像我这样没喝惯的人会觉得有药味儿,但是很补身体,当然我这个乡巴佬并不懂。
格瑞想呵斥我一声,大概想到我妈在场,又忍住。
“那你尝尝我这个。”他把他那煲炖野鸭推到我面前。
我瞅瞅他脸色,只好用勺舀一点儿尝一尝。
呀!不但是有药味儿,还很腥。
我的脸一定皱在了一块儿,因为我看见格瑞的脸按捺不住地想笑。
“说吧!要哪一样?”
“我……”我苦着脸,“我都不想喝。”
“不行!你总得选一样,而且必须喝完!”
“格瑞!”我央求。
“快喝!”格瑞凶了我一句,索性不再问我,直接将那一煲炖水鸭端走他自己喝。
“你……你不讲理!刚才那个菠萝包好吃,你偏不让吃,这个汤难喝死了,你非要让人喝!”我忍不住了。除了昨天演戏,他对我一直没有好脸色,我并不在乎,因为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而且我知道他表面上凶,其实心里对我好。但是在我妈面前,他还这样,不单是让我觉得没面子,最重要的是我怕我妈会以为我跟他在一起很受气。所以一句话说完,我忍不住地就红了眼圈儿。
“干什么啊?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就这样儿。”格瑞瞪着我,“就你那点儿小饭量,给你多一个菠萝包吃你还肯吃饭?你想吃,一会儿我带一打回去让你慢慢吃。但是现在,你给我好好把这个汤喝完!”
哦!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我顿时什么委屈也没有了。可是他又不肯跟人说清楚,这个人真是暴君!
我妈好像轻轻吸了一口气,回过脸来哄我:“格瑞是为你好,这个汤很补的,你慢慢喝,喝惯了就好了。”
“嗯!”我吸吸鼻子。既然他是为我好,我当然不敢再跟他争,只好一勺一勺慢慢下咽。不过说真的,开始喝真的就像喝药,但是渐渐地好像就没有那么难喝。
然后开始上其它菜。
烧味拼盘送上来,我勉强吃了一片,再也不肯吃第二片。烤乳鸽格瑞帮我夹了一支鸽子腿,其实也没多少,可是第一口还很香,第二口就有点儿腻,然后剩下的我就当做骨头悄悄抛弃。格瑞看见了,皱了皱眉,还好没吭声。然后上来一个野山菌煲,这个吃起来挺香。还有一个皮蛋烧豆苗,也很好吃。
接着水晶虾饺皇,咬了一口,腥得我马上吐掉了。偷偷看看格瑞脸色,很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不过他还是忍了。我也就低着头狠劲地吃野山菌跟豆苗。
又上来一个豉油
鸡。
那是一只整鸡。格瑞先用筷子撕下一只鸡腿给我妈,然后将另一只鸡腿撕给我,我一看那油油的样子就不想吃。
“格瑞!”我忍不住又叫。
“又怎么啦?”
“这个……”我用筷子指指鸡腿,讨好地跟他笑,“我不想吃,你吃好不好?”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就认准一个素菜,你是和尚啊?”格瑞终于火儿了,“吃!不把它吃完,我给你塞进去!”
我吓得一缩头,瞄瞄他,又瞄瞄我妈。
格瑞呼出一口气,大概这才意识到他在我妈面前对我大呼小叫很不礼貌。
“不好意思阿姨!”他用手抓后脑,是真的不好意思,“你看他瘦得这个样儿!可是每顿饭都不好好吃,饭量小,还挑食,而且什么肉都不肯吃,尽吃素菜。”
我妈低低头,抬起脸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来。
“阿姨!”格瑞明显地吓一跳,“我并不是有意凶他,我只是……唉!是我脾气不好,阿姨你别见怪。”
“我怎么会怪你?”我妈的泪水实在是忍也忍不住,“小璐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人……逼着他吃饭。要是……要是早有人对他这么好,他也不会瘦得身上一点儿肉也没有。”
“妈!”我见我妈一哭,我忍不住也哭起来,“你别这样,我以后……不用格瑞逼,我一定好好吃饭!”
“妈知道!有格瑞逼着,你不想吃都不行。妈……妈是高兴!”我妈回脸看着我,
嘴角在笑,眼睛里还是不断有眼泪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