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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了鹏鹏的父亲,在鹏鹏十六岁的生日宴会上。
他是个身材管理的很好的中年人。
第一眼见到他,他眉目含笑,文质彬彬,戴着个金边眼镜,看到跟在鹏鹏身后的我之后,就儒雅随和的拉过我的手走到一边去跟我讲话。
他说,久仰我的大名,很感谢我在学校里、在平日的生活里照顾鹏鹏,讲着讲着,他还拿了个红包出来,偷摸摸的塞进了我的口袋里。
“这本来是给鹏鹏的。”
他小声的附在我的耳边说道。
“不不不不。”
我连着说了几个不字。
“我不能收。”
鹏鹏的父亲就精准的捏着我伸进兜里的手,钳制着不让我把里边的红包拿出来。
“你就收着吧,孩子,里边的钱不多,你以后多照顾照顾鹏鹏那孩子就好了,他平日里比较任性,性子又过分天真。我看出你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对他,照顾好他。”
如此,我也只好作罢。
本来这种宴会邀请的都是鹏鹏家里的一些亲朋好友,但因为他们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不久,于是,亲自来庆贺的亲朋较少,怀着野心的政界、商界人员居多。
本来,在单位里作为一个不上不下地位的透明人的我爸是不会受邀参加的,得益于我的存在,宴会的邀请函还是寄到了我爸爸的单位,和给司法局正副局长的邀请函一起。
在知道被邀请的原委后,我的爸爸好像突然不再透明了,接连几次有了抛头露面的机会,晋升的路也突然显露出来,形势一片大好。
在事业上的坦途似乎并没有让爸爸变得快乐,相反,这种形势是需要他付出更多精力来勉力维持的。
“爸,实在不行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我更希望你能开心。我们家并不缺钱,现在不缺,以后我正式下场了,也绝对不会缺的。我们家也不需要更高的社会地位,现在已经不算低了,以后也肯定不会低。”
在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在站在沙发后边给爸爸按肩时说道。
“唉……”
我听见爸爸叹了一口气,但看不到他的表情。
“爸爸你别叹气,会变老的,变成丑八怪的。”
于是,我只好真心的开着善意的玩笑。
“哈哈。”
他总算笑了起来,他一回头,我看见他刚才那张略显疲态的脸已然放松。
“和煦。”
他高兴的叫着我的名字,把我紧紧的拥进怀里。
“收养你,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我安静的在爸爸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温暖,脑子里不自主的飘起了往日的回忆。
第一次和爸爸见面时,福利院里的条件不好,我没有很多厚的衣服,只有一件脏兮兮的棉衣,反反复复的穿,从来没有洗过。
“小炸弹,来!”
当时,李妈妈,也就是当时福利院的院长对着我招手。
“来啦!”
我开心的挥舞着手,凑到“言情村www.yqc.info”院长身边,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有机会中饱私囊的跑腿活计,但我却没想到,院长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对夫妇。
“炸弹?很有意思的小名。”
那时候,现在的妈妈掩面笑着,弯腰下来,送给我一捧搭配得很鲜艳的花束。
“这不是小名,是他的外号。”
院长李妈妈笑着揉了揉我的头,接着又牵着我的手给我暖手。
“他啊,平日里待人温柔,只是,在别人动他钱的时候,他就像个炸弹一样,一下就炸了。”
接着,李妈妈又蹲在了我身边,平视着我。
“你愿意跟着他们回家吗?”
那时候的我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在他们之前,我其实已经拒绝过好几对夫妇。
那时候的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又抬头看了看,彼此凑的很近的夫妇两,点了头。
那时候的爸爸也抱了我,跟现在一样的力度,一样的温暖。
【跟你们走,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我在心里,由衷的想着。
回到房间写作业时,我翻找自己书桌的抽屉,无意间又看到了那个,鹏鹏的父亲塞给我的红包。
一时兴起,我把它拿了出来,扣开了图案精致的火漆。
滑落而出的,赫然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封信。
上边写着:方和煦亲启。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拆开了信封,认认真真的读起信来。
信的内容,一开始大概是在讲鹏鹏的过去。
我这才知道,鹏鹏五六岁时,曾经走丢过一次,耗时半个多月才找回来,而走丢的原因,是他钻进了街边表演的马戏团帐篷里,被里边的化妆师错当成了侏儒,画上了小丑妆。
而那半个月时间,他一直被当做哑巴和侏儒,跟着马戏团漂泊。
这实在是一段惊奇又危险的历程。
信纸一翻面,内容就突然变了风格。
“鹏鹏他就是天生的一副逆来顺受的性子,难成大器,我和他妈妈并不奢望他继承家业,但他运气很好,遇到了你,他能喜欢上你,是他的福气,是我的福气,你一定要好好对他,要是你们俩分手了,我就找人把你阉了。”
我想,我看的第一面可能是鹏鹏的爸爸写的,反面,则估计是鹏鹏的妈妈写的。
晚上,我去找了鹏鹏,把那张银行卡给了他。
他没有收,而是提议和我一起去小区附近的银行查询一下卡内有多少钱。
于是,我们就手牵着手,逛着街似的去了。
路上,我提起信里鹏鹏的那段惊奇的经历,就看见鹏鹏的眼睛好像突然亮了几分。
“嘻嘻,其实啊。”
鹏鹏高兴的笑着甩着我的手,说着话:
“是很惊奇,而且,我在那段时间里还第一次见到一个很喜欢的人,当时,我几乎对他一见钟情,后来一直跟着马戏团,其实也是想要再见他一面,可惜那时候我直到被找回家也没再见到他。”
兴许是因为鹏鹏说的话吧,我感觉自己有点不高兴。
“你吃醋了?”
鹏鹏笑着,蹦跶到我身前。
“笑一个。”
说着,他两手食指按着我的嘴角,控制着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别闹。”
我有点哭笑不得。
“嘻嘻,我给你看我和他的合照。”
鹏鹏说着,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钱包。
“我不看我不看!”
我笑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弯腰蹲在了地上。
鹏鹏没说话,但我知道,他的手,拿着一张照片,放在我眼前。
压抑不住好奇心,我眼睛睁开了条缝。
照片上,一个画着小丑妆容的,有些矮的人拿着一把气球,他的身边,一个长得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孩子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衣,拿着几张钱,笑的很灿烂。
我的脑子突然炸响了一下。
这,不就是我本人吗?
还记得那时候,我好像是在和福利院的一些比较大的孩子一起看免费的马戏表演,队内较小的孩子哭闹,我被派遣去要一个气球来哄他。
而我选中的那个拿着气球的小丑,他不仅会给我气球,我伸手,他还会给我一张一张的钞票。
没想到,那时候觉得傻傻的小丑,竟然是鹏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