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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有所失,而不知所失,慢慢掩上了门。我刚插上门栓,门外又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没有任何悬念,敲门声响了。赤身裸体的杉伯站在门口,肩上披着一条小床单,胳膊夹着一卷竹席,手里拎着个竹枕。他既没询问“要不要我住里这儿给你壮壮胆?”,也没说“今晚我住你这儿”。他句话都没说,脸上也毫无表情,没等我说“请进”,就径直走了进来,好象是我早就请了他来似的,那自若的神气,看起来我的宿舍简直就是他家的。
我的宿舍放上了一张床、摆上一张写字台,就只剩下床前窄窄的一块地了,刚好放得下他的那张床席。就说了一句话:“关了灯,困眠咧!”
“那……您睡床铺,我睡地上。”
他摇摇头,一坐下,就顺势躺了下来,扯过那条小床单盖在肚子上,却丝毫没想把他那从容不迫的男性桅杆遮起来的意思。
“您是老人,怎么好意思……”
“你们教书先生睡的藤床筐,软,我睡不着。关灯啦!”
我随手在床头开关上摁了一下,屋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这么过了一会儿,屋外头衍射的星光渐渐显得亮了起来,一夜星光悄没声息地飞进屋里,且薄薄地、普遍地洒落在每一个角落。在城里长大、在城里生活的人可能并不知道,在乡村,满天的星光,让夜行人照明,是足够我们脚不会陷到任何一个沟坎里,更足以使我们不会撞上前头的任何物体,它确实足够明亮。这样星光灿烂的夜晚,如今只是在我的回忆与梦境里才会出现了。
杉伯二话没说,就睡进我的宿舍里来,是为了让我不担惊受怕,让我好睡得着,可是,床边的地上就躺着这么一位精赤条条的老农,我却反而没法睡着了。不知道杉伯睡着了没有?我只听得到他的呼吸非常平稳,象潮汐似的。远处传来隐隐约约有规律地一涨一退的潮音,这会儿听起来更象是杉伯的呼吸声。
我转了个头,借着屋外衍射进来的星光,偷偷看着杉伯睡着了没有。借着这幽幽暗暗,我第一次细细地看起极伯来了。杉伯脸上非常分明的线条,使他看起来显得很阳刚、很质朴。他的脖子好象显得小了点儿,这把他脖子下的两根锁骨衬托得好象特别突出。随着他的吸气,他的胸部会慢慢地往上提了起来,凹下去的腹部微微隆起;随着他的呼气,隆起的腹部又慢慢地凹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小床单竟把他胯部以下给遮了起来。我竟突然有了一种把那床单揭开的冲动。
一会儿,他的呼吸声似乎略微粗重了起来。我知道,杉伯这会儿才算开始进入黑黑甜甜的睡乡。不知怎么着,我突然妒嫉起杉伯、妒嫉起所有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所有的农民们。还没二十岁,许多事我都还没学会,却早就学会晚上动不动就失眠。而他们却不,他们常说“万事不如背靠席”,只要一躺下来,甚至随便在哪里,都能够睡得又香又甜,有时还打着仿佛故意向人炫耀似的大呼噜。农人要是在太平年月里,只要能填饱肚子,他们就总是那样从容悠然,知足常乐。农耕文化确实是很少焦虑感的文化。农耕生活是一种慢节奏的生活,那是真正的“慢生活”, 你想快也快不起来,再说,快了还真的没用。你瞧,那二十四个节气有序地摆在春夏秋冬里头,慢条斯里的走,农作物的播种收割就讲的节气,有些重要的农作物播种,迟一天不行,早一天播下去同样欠收,容不得你搞什么“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你想抢在时间的前头,季节会惩罚你。所以,你只好那么舒悠着点儿,少打什么精灵的鬼主意。人要是跟天耍聪明,注定没戏。农民的质朴就这么来的。
我发现自己越想越玄、也越想越远了,又把心思打住,回到极伯身上来。我继续贪婪地看着睡着了的杉伯,这时,我产生了一种想偎依着他、抱着他睡觉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