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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预感会有一些事情即将发生。在陪李宏吃过简单的工作餐之后,我百无聊懒地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疾走的云层,静静地等待。生活就像一艘突然失去动力的渡船,漫无目的地随风漂移,不知道会在哪一个码头靠岸。
站起,又坐下,打开抽屉,瞥见底层一本黄色塑料封面笔记。里面记录的是平日随手写成的诗句,或雅兴喷涌之时,或伤感欲绝之际。就这么记着记着,竟然也有了几十篇的文字。后来很久没有再继续,因为长海叔突然出现,如烈火焚尽曾经羁绊的茅草,我没有必要再去垦荒,面对贫瘠幻想丰腴。现在的心境却有点似曾熟悉,禁不住翻开扉页,第一首短诗标注为《失乐园》——
我觉得
自己象块软木
沉不下去
又浮得分外痛苦
我象一缕隔年的陈香
在世俗的风中飘荡
为不必要的痛苦而痛苦
和不值得的忧伤而忧伤
耳边蔓延着破琴上的老歌
满眼飘落着候鸟无力的翅膀
为什么我累年的辛苦耕种
收成依然是瘪谷半仓
纪念册上的身影啊
一个个离我远去
同时带走了
我精心编织的情网
为什么流星雨早已在天际消失
却没有带走我一丝希冀
为什么旅人蕉已经盛极凋零
却依然没有
我相思树萌芽的消息
我决定放弃追逐
毅然离开风尘沦落
就算是所有昙花为我竞放
我也不再欢呼迎唱
读完后看看落笔时间,已经快一年光景,掐指一算,当时还没见到长海叔,不免一声苦笑。想想自己曾经执着的对同爱的向往,那种迷茫,那种失落和极度伤感,不知道当初怎么熬过了这分分秒秒的折磨?可是,有了长海叔又怎样?这半年多的点点滴滴,如温泉逐渐在溶洞沉积,看不见月光只是一潭死水,看见了月光依然无法飞泄。
不过,听说过滴水可以穿石,也就有了一点点希望。
猛听见办公室大门被“呼”的一声打开,严局一脸严肃,径直走了进来。我慌忙合上记录本,站起身迎上前去。
“在看啥东西?”严局往沙发上一坐,伸手解开脖颈里一条薄薄的羊毛围巾。
“哦,没有什么,是以前的工作笔记。”我嘴里搪塞着,手忙脚乱地给严局沏茶。
“是该多看看先前的资料,这对自己帮助很大,不要办一件扔一件。”严局依然是一副长辈的口吻。
“知道。”我爽快地应承说。
等我把茶水端上,严局冲着半开的门说:“把门关了,我想和你谈谈话。”
知道会有这一刻的到来。先前早有准备,心里反而一点不乱。我走上前去,在把门关上的那一刻,看见黄茵茵穿着一件紫色的羽绒大衣,远远地站在走廊尽头,旁边是满脸堆笑的王健,殷情地伸出手臂,摆出一个邀请进屋的姿势。
“要不要叫黄茵茵过来?”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嘴里向严局征询。或许不希望黄茵茵和王健独处,油然生出一股护花的天性。
“不必了。”严局淡淡的拒绝。
端正姿势坐在严局的对面,摊开真正的工作笔记,恍若即将接受一场审判。
“案卷怎么会掉?真的就缺了几张?你把经过详细说说,不要遮遮掩掩。”严局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戴上老花眼镜,锐利的目光从镜片后向我直直地射来。
我开始从头说起。这是第几次复述这个迷雾重重的故事了?如一部老电影被迫一次次重放,放映员已经麻木不仁。我背书般流利地汇报事情的经过,眼睛却不敢看严局,尤其是当不得不提到“长海叔”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尽量一笔带过,装作很随意地看着茶杯中逐渐沉底的茶叶,仿佛他只是个偶然远远路过的道听途说者,不可能提供实质性的线索,自然不必加以研究。不过,我实在无法回避只能把长海叔提及五次以上,似乎连听众也有了点耳熟的味道,最起码逐步加深了印象。直到最终,在开始详细介绍顾红菱的时候,介绍她冷峻的性格和无理的态度,心头的压力才略感放松。
严局一直没有插话。他知道陈述案情是我的强项,一般情况下仔细听完后很难发现我会有重大遗漏。
“李宏那边怎么说?”在有重点的做了简单记录后,严局合上本子,嗓音略显沙哑地问道。
“上午李科长已经详细了解过整个过程。他的意思是案卷还是由他们接管,具体遗漏的材料由他们出面想办法去补做。”我镇定地回答说。现在汇报结束,怎么处理听从发落,心里反而感到轻松了些。
严局正襟危坐,微闭着眼睛,似乎在作着艰难的思考。走廊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知道局领导在楼上坐镇,一个个噤若寒蝉,小心走动。
“小李,今天我想和你谈谈其他的事情。我想听听你的真话。你可以不回答,但是希望你不要说假话。”严局说完,眼睛看着别处,顺便嘬了一口热茶。
其他事情!什么事情?傻瓜都能听出严局的弦外之音,气氛陡然凝重,心里不免一颤。
“你谈恋爱了吗?有对象吗?”
严局幽幽地问道,让我一阵云里雾里。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在谈恋爱吗?目前是有两个女孩在追我,我却躲得远远的。对徐媛媛我已经言辞拒绝,对黄茵茵没有一点热度,也没有成功的可能。问题是我根本不想谈恋爱,这场游戏也就没有了开始的理由。
“没有。”我轻声作了否定。
“你今年二十六岁了吧,为什么还不考虑终生大事?”严局紧接着问道,眼睛从镜片后面瞄着我。
刹那间我感到一阵慌乱,双手不自在地虚握着,最后不得不捂住了桌上自己那只冰冷的茶杯。
“现在暂时不考虑,你看最近工作上事情也很多,也没有多少时间。或者以后会逐步考虑考虑。”
我苍白无力地解释着,犹如一只被彻底驯服的老虎,在戏台上挥舞早已被剪去利勾的爪子,还故意吼了几声,以此蒙骗满场的瞎子,试图挽回一点面子。
“以后再考虑?“
“嗯。”
“听说黄茵茵对你有意思?”
“这个,好像是吧。”
我局促地回答说,甚至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
“你看不上她?”
“没有,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
严局又嘬了一口水。你渴了吗,严局?还是你心里和我一样忐忑不定?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严局,我知道问题的答案,但是不能写在考卷上面。
我端坐一旁,沉默不语。
“那个长海叔到底是你什么人?我查过,你们之间没有亲戚关系。”
一个惊雷在我头顶炸响!这个魂牵梦绕的形象现在却成了这次拷问中我最不想听到的词语,我惊讶得几乎不能呼吸!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查这个东西?我脸色绯红,语无伦次地解释说:“没有,我从小在他家长大,他一直是我的叔,乡下的叔。”
“听说你一直住在他家?”严局的问话变得孔武有力,如一把春犁,重重的耕开我那片堆满枯叶,苔藓,爬藤,和厚实淤泥的领地。
“没有,只是星期六来不及回家了,才住过一两次。我一般住在大舅家。”我已经乱了方寸,只能信口胡诌。
“听说他还住在分局,不止住了一次?”
“你这么大的年纪,不习惯一个人住?”
……
问题如潮水一个接着一个,我不知道如何应付,甚至来不及点头摇头。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无法抵抗,就像一只在暴风里被死死拽住的风筝,没有逃走的希望。
忽然一切重归寂静,严局径直走向饮水机,给茶杯加满了开水,然后重回坐席。我这才发现,我紧张得无法动弹,结论已没有疑问。
“小李,我在部队整整呆了二十年,从战士一路做到团长,我看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现象。那时部队里没有女兵,时间爱你久了战士就会和战士好上,男的和男的睡一个被窝,晚上摸摸弄弄,甚至还模仿男女做些出格的事情,出格的性行为,这些都有发生过。可绝大部分退伍后娶妻生子,这种现象就会断根。只有极少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走上绝路,这就是无。你要明白,这个社会永远不可能接纳这种病态,男婚女嫁是人的天性本能,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到头不就既害了父母家庭,又害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没有,严局,没有这回事的。”
我听见自己还在徒劳的辩白。我不想脱光衣服,在大庭广众下被彻底解剖。但是自尊早已离我而去,一切无法挽回。唯一值得坚持的就是死不承认,否则我还有何脸面在领导和同事面前走过?
“小李,你和你长海叔的一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三番五次把他留宿在分局,也不注意注意影响!还有,你们之间的那些动作,嗨,我听说了都不敢相信,也说不出口!”严局低声说完,把头往后一扭,仿佛不想再见到坐在他面前的我。
天降暴雨,洪水决堤。什么都不用再说,除了一张形同摆设的脸皮,我已没有任何遮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