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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又肥又壮的中年女人，穿了一身迷彩的军工装，脚上是一双解放鞋。看见她让青川想起了刘一水的老婆朱玉群。不过这女人比朱玉群更加壮硕，脸蛋也黑一些，说话做事都有些男人气。
小青记起了昨夜老七说过的话，她应该是来做饭的张婶。
“你是张婶吧，我是新来的，叫青川，老七叔说让我跟着你给大家做饭。”青川看着张婶把一辆二八圈的加重自行车停到了一边。这样的车子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看着张婶壮硕的身子，青川真担心她会把自行车压塌了。
张婶上下审视了一下青川，笑着说：“老七这个龟儿子，怎么弄了一个小娃子来。这家伙是不是没有安着好心啊？孩子这里都是些粗俗的老爷们，你得对他们提着心眼。不过啊，你跟着张婶，谁要是敢欺负你张婶一拳就把他打翻了。”
青川看着张婶那钵盂一样的拳头，绝对相信她有这个实力。这个女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哎呀，这小伙子真招人疼。”张婶不住地打量青川都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有人在门外大笑起来：“肥婆，你别老盯着人家看啊。难道你这老母猪还想要啃小白菜？”
“老七，你娃娃找死是不是，敢偷听老娘讲话。”张婶伸手到门外一把就把老七抓了进来。
青川昨晚没有仔细看，现在才看清了老七的面目。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但是和张婶比起来还显得有些苗条。花白的短头发，浓眉大眼，脸上有几颗麻子，胳膊下夹着一个公文包，他的打扮有些像一个管账的账房。
“你轻点，像他妈一个女张飞。你说，就你这架势，你男人怎么弄得住你，恐怕是每晚着你收拾吧？”老七推开张婶抓住他胳膊的手，“今天多做点饭，厂里又多了六个人。这段时间，县城里的工地要货多，得抓紧干。哎，现在招人也难，谁他妈也不愿意到这里干活。”
“你几个龟儿子，对人家好点就行了。”张婶好像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停住话头。
老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赶紧做饭，死婆娘哪里来那么多话。”
张婶带着青川准备早饭。
早饭是馒头稀饭，外带一份青椒土豆丝。
做馒头的面是昨天张婶下班前就发好的，再加入一些生面重新揉搓。
青川不会做馒头，就在锅里熬稀饭，顺带着削土豆皮，切土豆丝。
青川动作麻利，做事也有条理，让张婶觉得省事多了。她把面揉好，做成馒头，上笼蒸的时候，青川已经把土豆丝和青椒切好了。
张婶把另一口锅洗刷干净，倒了一大瓢油在锅里。等油烧热了，把一大盆土豆丝和青椒丝倒进锅里。
青川没有做过这样的大锅伙食，只好看着张婶操作。
等张婶拿出炒菜的锅铲时，小青是彻底惊呆了。那居然是一把带木柄的铲子。看张婶挥动铁铲炒菜，那架势真叫一个勇猛豪放。
做好早饭，青川去叫工人们吃饭。
早上山里的空气清新，还有鸟儿在枝头歌唱，路边的野花也开得艳丽。这个山洼里的砖厂倒是充满了自然野趣。
青川毕竟还是少年心性，看见那些野花就顺手掐了一把捏在手里。
场地上，工人们在忙碌地制砖码砖坯。
虽然是大清早天气还不太热，小坤拉着板车已经是汗如雨下，浑身湿透了。
“吃饭了，吃早饭了！”青川大声地喊着，摇晃着手里的野花。
“吃饭了，吃饭了！”小坤早就饿了，扔下板车就想走。其他的工人都没有动，抬眼看坐在拖拉机上的黑鬼娃。
“你他妈的是饿死鬼投胎吧，弄完这一车土再走！”黑鬼娃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拦住小坤。
小坤一早上就跟黑鬼娃生着气，低头就向他撞过去。黑鬼娃像一座铁塔立在那里，小坤哪里撞得动他分毫，他一抬手就把小坤扒拉到了地上，然后翻身骑在了小坤身上。
“兔崽子，老子早就看你龟儿子不顺眼了。”黑鬼娃抡起拳头往小坤头上打，“老子要让你知道这里谁是老大。”
“干啥？干啥打人，有话不能够好好地说吗？”青川跑过来，拉住黑鬼娃的手。
黑鬼娃笑着反手抓住青川的手，“兔崽子，要不是看青川的面子，老子今天打死你。”
青川看着黑鬼娃看他的眼神，觉得有些恶心，赶紧挣脱他的手，把小坤拉起来。
“小坤，你没事吧？”
“没事。”小坤站起来还想冲上去跟黑鬼娃干仗。
黑鬼娃挑衅地冲小坤招着手，“来啊，小龟儿子，老子不打得你娃娃满地找牙才怪。”
“行了，吃饭吧，早晚都要吃饭的。”青川看着黑鬼娃说，“大家做了一早上都很累了，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
“行了，吃饭吧。”黑鬼娃听了青川的话，挥了一下手，带头朝厨房走去。
小坤和青川走在了队伍的后面。
“小坤，怎么样，还受得了吧。”青川看着浑身湿透的小坤有些心疼。
“还行，刚开始肯定觉得累，过两天就好了。”小坤脱下汗水湿透的上衣，拧了几把。
青川看见他的肩头已经被板车的带子磨得红肿了。
“小坤，你不要和黑鬼娃吵架，他是厂长的侄子，到底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我就是看他不服气，我们是来干活的，不是卖给他们的奴隶。他动不动就骂人，还打人。你看这些干活的，一个个见了他话都不敢说。”
小坤指着昨晚和他一起睡觉的赵三说：“他就是弄掉了几块砖坯，黑鬼娃就扇了他几耳光。赵三叔多好的人啊，昨晚要不是他，我就得睡地上了。”
青川抬眼看看了铁网和砖墙围起来的宽大的砖厂，觉得自己和小坤好像走进了电影里的俘虏营一样。
赵三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黑鬼娃，故意放满了脚步，等着小坤和青川。
小坤和青川走到他的身边的时候，赵三说：“你们两个傻孩子，怎么到这个砖厂来干活啊！”
“怎么啦，赵三叔，这砖厂有什么不对吗？”
“赵三，你皮子痒了，是不是？赶紧回去吃饭，他妈的叽叽咕咕干啥？”黑鬼娃的一声呐喊，让赵三浑身哆嗦了一下。
赵三摇了摇头，不敢再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