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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约旦回来,一下飞机,程绪就被大队召了过去,喊骂的声音大得整栋行政楼都能听见。
“你疯了吗?啊!刺杀——”
他顿了一下,“怎么?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你活得不耐烦了就自己找个犄角旮旯去把自己毙了!也省得我在这里替你提心吊胆,还要帮你收拾善后!”
在程绪面前绕了一圈,他继续,“你知不知道你人还没回来,你做的这些好事就都已经传回来了?要不了多久,这事儿就会成为国际要闻!你能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吗?啊?你是嫌我们国家现在的事情还不够多,是不是?还是你觉得你自己挺聪明的?啊!声东击西!照着人以色列总理的头顶放上一枪,吓上一吓,人家立刻就草木皆兵的收回了所有的军队回城去保护总理、全城戒严、追查杀手了,就不能再追着你们不放了!你就很得意了是不是?
“可你想没想过,万一你被抓到了怎么办?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啊!你是军人,军人知道吗?如果你被抓到了,这就是国际事件,你想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你想过你会给国家带来多少麻烦吗?你跟我说,你是想造成中以大战啊,还是干脆想来场世界大战?啊?说啊!”
程绪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大队一拳顶上程绪的胸口,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后者往后微微的仰了一下,想咳嗽,又止住了,却还是不说话。
“你给老子说话啊!”李一新怒吼。
程绪终于开口,“大队,”你撤了我吧。”
李一新停顿了一下,随即略偏过头,把耳朵递过去,像是没听清似的,“你说什么?哈!撤了你?”
他深深的呼了口气,看着程绪。
可后者却还是再不给任何反应。
李一新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自己把气消下来,叹了口气,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唉,算了,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也不好。谭誊是你一手带出来的,现在……你不想再死一个林郁……这可以理解。虽然做法欠考虑嘛,不过……哎,算了,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压下来。”
自说自话似的,李一新一看程绪要撂挑子,干脆是骂也不骂了,直接将事情解决掉。
说完,他凑到程绪眼前,压低声音,指着程绪的鼻子道:“听着,这件事情,现在只有我们队里的几个人知道,唯一不是队里的,也就那个直升机的驾驶员。反正他也不能再回以色列了,我帮他在这边疏通疏通,送他去个好部门,他不会把这件事情往外说的。你也记着,从现在开始,以色列总理被刺的这件事情,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与我们也一点关系没有。它就是个悬案,你就让它一辈子都当个悬案。回去之后,你给我写份这次任务的报告,别提这件事是你干的,就说是巧合。反正现在胶卷我们也拿回来了,任务圆满完成,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懂吗?”
程绪拧着眉头,开口,“大队——”
“行了!有完没完?”李一新不等他说完就赶紧截断,“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顿了一下,李一新缓和了语气,道:“小绪啊,你可是我一手提起来的。这么些年……别让我失望。啊!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还是太年轻了!还得历练!”
说完,李一新拍了拍程绪的肩膀,“行了,回去吧。谭誊……唉,这次的任务不宜宣扬,我们也不能给他追封烈士。不过葬礼却还是要好好重视……不好处理呀。总之,你回去先让林郁把他的东西收拾一下,等谭政委来了,也好转交给他。行了,去吧。”
程绪站着,没马上动弹。
等到李一新冲他极不耐烦的瞪了下眼,程绪才敬了个礼,转身出去。
看着关上的房门,李一新深深的叹了口气,坐回到办公椅中。
……
林郁将谭誊的东西一一垒好,放进纸盒箱子,再封好,等谭誊的家人过来的时候给他们送去。
他腿上的伤有些轻微的感染,但因为没有伤及筋骨,林郁也没有住院,只让医生包扎了一下,答应按时回去换药,便回了基地。
那时在机舱里,他坐在一侧包扎自己的伤口,看见谭誊在他对面死去的瞬间,林郁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
这是他进利刃以来的第二次任务。
第一次,他学会了杀人。第二次,他看着自己的队友死在眼前,并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与自己是如此接近。
受伤的那一刻,林郁就已经明白,如果他们能够顺利的乘直升机飞到约旦再转机回来,那就是他的幸运。但如果不能,一旦需要有人留下来断后,那人选就只能是他。
至少,如果他是队长,那么他会做这样的安排。一个受了伤行动不便,不再利于快速赶到集合地点将任务物品带回去的人,最好就是留下来阻隔敌人的脚步。
所以,他不知道,程绪是他的队长,这一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在那样的情况下,程绪首先想到的竟是自己留下。
林郁轻轻的笑了一下,不知所谓的英雄主义,婆婆妈妈的妇人之仁!
不过,这样的一个家伙却又能够单枪匹马的闯入以色列,又在冲以色列总理的头顶射了一颗子弹后安然无恙的潜回来!
林郁偏着脑袋很认真的盘算了一下,如果潜入以色列刺杀总理的人不是程绪而是他,那成功返回的几率有多大。
嗯,首先得从他们所在的地点回到特拉维夫,这段比较耗费体力,还要在不熟悉的土地上没有地图的情况下保证不能迷路。进入特拉维夫后,要以最快的速度收集情报,搞清楚以色列总理的行程。然后制定计划,在没有多少选择的范围内选择一个行刺的时机,事先埋伏,然后还有……
“收拾得怎么样了?”
林郁想得正入神,不想程绪突然出现在门口,一手扶在门框上向他问话。
林郁吓了一跳,搭在书脊上的手指一使力,一本书被他从书架上扒拉下来,掉在桌上。
没答程绪的话,林郁伸手去捡倒扣在桌子上的书。
一张照片从书里飘出来,林郁顺手也捡起来,瞄了一眼。
照片里,是一身训练服的林郁。由上俯拍的,林郁侧仰着头,用袖子擦着下巴上的汗。阳光撒下来,在他半边的身子上形成一圈金色的光晕,正衬着嘴角上似有若无的一丝微笑。
林郁把照片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想不起这该是什么时候被拍下来的,他又为什么而笑。
可照片的背后,有谭誊用钢笔写的“林郁”二字,甚至反复临描过,力道大得从正面都看得出痕迹。
他又捡起书,很容易就能找到原本夹照片的地方,书很新,只有中间的一页有反复被翻开过的印记。
举起照片,林郁问程绪,“你说他‘喜欢我’,那是什么意思?”
程绪看见照片,瞬间尴尬,“呃……这……那什么……”
虽然彼时彼刻,很理所当然的说了那样的话,可当时林郁所理解的喜欢,大概不过是最为单纯不过的那种意思。可现在,林郁拿着大概是谭誊私藏的照片问起来,他却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了程绪的表情,林郁皱了皱眉,低头又看照片,很是疑惑而愤怒的嘀咕,“我像女人吗?”
照他的理解,大概是因为在军营这种地方的确见不到女人,所以谭誊才把他的照片当女人的照片一样藏了。
程绪想解释,“不是……”
林郁没理他,自顾把手中的照片搓成一团,顺手扔进垃圾桶里。
“死者为大。”他嘀咕了一声,再不追问。
程绪看着他,突然问:“为什么会把谭誊的尸体背回来?”
林郁回头看他,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人死如灯灭,尸体什么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我想,如果是我死了,也许我不会在乎自己的尸骨埋在哪里,是不是能够回来。可我妈一定会想见我最后一面,哪怕已经变成没有生命的血肉。”
说完,林郁回头继续收拾谭誊的东西。
程绪默然了片刻,问:“你妈是什么样的人?”
林郁沉默了一秒,才带着微微的笑意,轻声道:“她是老鸨。”
“呃……”程绪的脸瞬间僵掉,一时尴尬得都不知该做何反应,“你妈不是服务员,还是什么的?你档案里写的不是……”
林郁一脸认真的补充,“对,她是性服务工作者。”他特意的加重了服务两字。
“在搞什么?”程绪瞬间暴躁,“你这,你这是……”
程绪想说,林郁是故意的隐瞒实情,错报档案,可看见对方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表情,他又立刻害怕他误会的耙了下头,解释,“别误会,我不是……我……哎!”
林郁耸肩,恢复到冷淡的样子,“绝大多数人知道我妈的职业都会觉得很惊奇。”
程绪再解释,“不是……我……就是,就是没想到……这有点……”
林郁看着他,“没关系,我无所谓。”
说完,林郁再不理程绪,专心继续收拾谭誊的遗物。
程绪尴尬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进来,“我跟你一起收拾吧。”
谭誊的葬礼举办得小而隆重,他的母亲因为住院而没来,只他的父兄来了。
艾征偷偷的跟林郁说,谭政委比起上次见时,像是老了一圈。林郁没有回应,他看见谭誊的哥哥脸上,有一道指甲划出的伤痕,结了疤,却还是分外清晰。
家家都有一个故事,林郁摆正眉眼,只关心的看着前面。
谭誊火化时,大部分的利刃队员被拦在了外面,没能进去,里面只有他的亲人、领导再加林郁这个本应是亲近的同寝。
把人往火化炉里推时,程绪悄悄的送了一张已经被揉皱巴了的照片,放在谭誊胸口。照片是背面冲上的,没有人看见里面拍的到底是什么。
转身退回来时,程绪正与林郁的视线迎面撞上。
林郁看着他,程绪的眼眶是红的,嗓子也有些发哑,为难的“呃”了一声。
林郁便把视线调到别处,嘀咕了一声,“封建迷信。”
程绪跟着苦苦的笑了一下,“我本来以为你会生气。”
林郁还是看着别处,又嘀咕了一句,像是自我安抚,“死者为大。”
可不论如何,谭誊的床位已经空了出来,最后的遗物都是他一点点清空、收拾出去的。从今以后,恐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那张床上都不会再有人居住。
葬礼举行的当晚,林郁回到寝室,在连接两张床位的梯道上站了很久。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床位,许久之后,才爬到自己床上,蒙头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