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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训队被分成了两组,进行过较为系统的潜水训练的人员一组,没有进行过的再成一组。前一组由枪械训练开始,而后一组则以基本的潜水技能训练开始。利刃全体七人均被分配到后一小组,该小组由主办军区特种大队营长姚赖带领训练,蛙人部队队员蔡小丁辅助培训。
两个小组人数相当,差不多各占了集训人员的一半。集训开始的第一天下午,两个小组便被各自带开。姚赖将程绪等人以及其他一干没学过潜水的人直接带到距离驻地五六公里之外的一处内湖旁边,却并未马上就开始进行潜水的训练。
找了一处地处平坦的滩岸,姚赖往前面一站,然后叉腰吩咐道:“行了,老少爷们脱衣服吧。”
队伍最边上的一个人闻言,问缩手缩脚跟在一旁算是督导培训的蔡小丁,“哎这怎么一上来就脱衣服啊,下水啊。”
蔡小丁赶紧解释,“不是要下水,是要先学在水里使用脚蹼行进的基本动作。要在陆上学,不过穿着衣服不太好做动作。”
听蔡小丁解释完,众人纷纷开始脱起衣服,反正也没有女的,众人脱得极快,三两下就都把自己身上扒得只剩了一条内裤,脱完了甚至还不忘跟周围的人比比身材,摆摆架势。
可就在大家都脱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程绪、艾征和徐曼却有点面面相觑。
本来徐曼也是见别人开脱,立刻就解了自己的衣服扣子要往下脱。然转眼一见程绪和艾征都站在那里没动,想了想,又立刻将脱到一半的上衣穿了回去。
姚赖看见,走过去,“干吗呢,你们三个?”
程绪蹲在地上,正侧仰着头看林郁把刚脱下来的裤子叠放在衣服底下,先笑着冲林郁调侃了一句,“你这是刚脱下来就想着怎么放能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穿啦?真好习惯,难怪我以前每次紧急集合都抓不着你!”
被林郁不以为意地瞄了一眼后,程绪才仰头看向姚赖,“非脱啊,不脱不行?”
姚赖笑,“兄弟你花木兰啊,还怕脱衣服?那你们抗高温训练的时候怎么办?把自己包成粽子学阿拉伯人?”
程绪站起来,哥俩好地顶了顶姚赖,低声道:“这不人都生嘛,我的兄弟都害羞,不习惯在不熟的人面前宽——衣——解——带——”
姚赖往林郁和王弼那边瞄了一眼,指着道:“那边几位不也都脱了嘛,怎么,他们不是你利刃的?”
程绪伸出胳膊,推着林郁的肩膀把他往侧边方向推远了一些,然后撇清干系,“我们不是一队的,各队习惯不同。”
林郁瞪了程绪一眼。
姚赖又好气又好笑地插起腰,“我不管你们在利刃是什么习惯,既然现在来这儿了,你就得照着我们的规矩来了,程队长。”
程绪想了下,苦笑,“好吧。”
说着,他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慢慢地将外衣脱下来。
艾征和徐曼见状,也跟着开始脱下衣服。
姚赖一直插腰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着,直到程绪将上身完全地□出来,姚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突然面色全变。他一把拽过程绪的肩膀,扫了一眼肩窝,然后扳过程绪,看向他的后背。
在程绪的肩窝处,一个比手指的直径要小上一些的伤痕清晰可见,而在他的背后,与弹痕的位置相对应的地方,则是一块面积要大得多的圆形伤疤。
姚赖沉吟,“5毫米左右子弹近距离贯穿伤。”
程绪笑了一下,以开玩笑的口吻回应,“确是近距离,距离要再稍远一点,你现在就是对着一坛骨灰说话了。”
姚赖没理程绪不正经地说笑,径自问道:“是A……”姚赖本来想问,枪是AK开头,还是M开头。5毫米左右的子弹十分常见,不过最常让人想到的,一是俄罗斯的AK系列,从AK-74到现在的AN94,全部都是采用5.45毫米子弹,而另一种则是美国的M16,采用的是5.56毫米子弹。虽然除此之外,5毫米子弹作为最常见的子弹类型,也配备在诸如以色列的Tavor,德国的G36式等枪上,却还没有AK系列和M16那般能够让人立刻直观的想到。姚赖知道,如果这是一个弹道学的专家,那么他根本不必开口询问,只要看一下程绪身上前后两个弹洞的大小对比和伤害程度就已能够大致断定那是什么枪什么子弹。可惜,他顶多也只能判定到子弹大小的程度,所以才会下意识地开口询问。
然而,连等他将问题说完也没有,程绪已经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他肩膀上拽下来,笑着制止,“哎,再问违规了啊。”
姚赖抬头与程绪的目光相对,然后含义复杂的笑了一下,退开。
程绪没有特意误导他,反而回答“再问违规”,却反而说明,程绪身上的伤并非是来自于最常见的那两种,而是另一种,一种由枪型就可能判定出他曾执行任务的国家和区域,而这国家或区域,又很可能是一个中国军人绝不该进入否则便会带来国际争端的地方。
除了程绪以外,艾征和徐曼的身上也同样,伤痕累叠。
当三人全将衣服脱到只剩内裤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三人的身上,甚至不少人也跟姚赖一样上前探问,“这都是什么枪打的?在哪打的?执行的什么任务?”
不过面对其他的人探问,程绪却是一一的含糊应对了过去,甚至少少的“吹嘘”了几句诸如“哥们那身经百战”之类的话。
姚赖退出了队伍,站在外围远远地看着程绪和徐曼一搭一唱的“吹嘘”。
事实上,他也杀过人,恐怖分子、毒枭、走私贩。他甚至为此感到骄傲,因为他深知有多少人,虽顶着特种兵的名号,但其实除了演习上拿着空弹对着人打过外,这辈子就没再把枪往人的身上指过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这样,常规部队就更是不用说了。哪天要是真枪实弹的跟谁打上一场,立刻能把“真枪实弹”这四个字放大成初号字体刊上国内各大军事媒体。
姚赖握了握拳,冲着人群大吼了一声,“有完没完?都还想不想训练了?”
被姚赖一吼,人群立刻散开,恢复成松散有规律的队形。
姚赖缓了口气,将刚刚因为程绪等人身上的伤而受到的冲击压下来,露出笑容,伸手招蔡小丁过来,“来,小丁,你来给他们讲解旱地脚蹼的要领。”
蔡小丁应了一声,走到队伍之前,然后坐到地上,双手压在大腿根下,一边动作一边讲解。
其他人看着,姚赖也站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出神。
等到蔡小丁示范完了,姚赖将他拉起来,自己重新站到队伍正前,往里面扫了一眼,叫出林郁,“来,林郁,你再出来给大家示范一遍。”
林郁本就不太喜欢这项训练,此时被姚赖点名,不由很不爽地促起眉头,“干吗挑我?”
姚赖本也不是故意挑他,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被林郁一问,姚赖拿眼又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突然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一堆人里,一眼就看着你了。”
有人因为这话而特意往林郁的身上瞅,瞅完也笑,只不过笑到一半,被林郁扫过来的眼神一瞪,又不由都在心里打了个突突,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
林郁的身材其实没有什么好笑,穿着衣服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偏瘦,但脱下衣服却立刻可以看到一具已近完美的身材。只不过,林郁的皮肤很白,而且不只是白在脸上,就连身上也是白到透明,在一群早因多年训练而肤色黝黑粗糙的男人中间也就格外显眼,甚至突兀。
林郁不甘不愿地走到队伍前面,按姚赖的吩咐侧对着众人坐在地上,姚赖蹲下,一手按在林郁的膝盖上,一手托着林郁的脚踝给众人讲解,“刚刚蔡小丁做的动作你们都看见了。记住,这个动作的重点是大腿通过膝关节的绷直带动小腿,带上脚蹼的时候,再通过踝关节带动脚蹼。”边说,姚赖边托着林郁的腿让他做动作,“怎么样?都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开始自己练习。这是基本动作,做好了才能开始下水。”
众人应是,纷纷做起动作。
趁着林郁站起来的空当,姚赖低声在他耳边问:“你腿上的伤,也是不能探问的吗?”
林郁左腿的小肚子上,同身上白皙的皮肤形成对比,一大块肉打烂了又重新长好的伤痕清晰可见。那伤是他在以色列的时候受的,身上第一道枪伤,也是至今为止的唯一一道。
姚赖笑,“看起来不像是真中弹了,像是就被刮了一下。”
林郁点头,“对,LuckyDay。”
这是后来徐曼的形容,尽管那天也是谭誊死的日子,可徐曼说,对林郁而言,那天是LuckyDay,是值得在事后叹息庆祝的。战场上,如果子弹只是擦身而过,那简直就已是天大的幸运。因为如果子弹是真的打在他的腿上,那么他就算能够活下来,也要由轮椅来陪伴一生。所以徐曼从来不说他身上的伤是光荣的象征,他说,那是他超级幸运的象征。
林郁挑眉看向姚赖,“你很在意吗?”
姚赖一愣,笑道:“啊,不。”
整一个下午,姚赖带的这一小队都是在坐旱地脚蹼的基本训练,最后收队穿衣服整理装配准备回去的时候,蔡小丁走到林郁面前,偷偷问:“你上过真正的战场啊?”
林郁看他。
蔡小丁有点紧张而恐惧地又问:“你说……真的会有打仗的一天吗?”
林郁看着他,斩钉截铁地回应:“不会。”
蔡小丁松出一口气,露出羞涩地笑容,“啊,真的吗?太好了。”
说着,他心满意足地离开,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姚赖本来就站在旁边,听见两人说话,姚赖问:“你怎么那么肯定‘不会’?”
林郁头也不抬,“因为只是随便说说的而已。”
姚赖挑眉。
林郁道:“反正如果真的有一天战争爆发,那么他也就只有两条路而已。要么学会接受,然后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要么就等着子弹打到自己的身上,就再也不必做任何事情。”
姚赖“哈”的哼笑了两声,不再说话,可林郁的话却突然让他感到有些难堪。他曾一直都为自己,为自己的军队而感到骄傲,可今天在程绪等人身上看到的伤痕和林郁带着某种亲身觉悟的话却让他感到自己似乎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暗暗地握了握拳,姚赖看着林郁背好东西,向程绪等人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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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过饭,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不过因为附近只是一片荒原,再多也不过是五公里之外的内湖,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呆在屋子里头,凑几伙人打打扑克之类。
可林郁却是自从晚饭过后便如同消失了一般,再见不着踪影。
程绪把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找着林郁,想想了,干脆来了个饭后运动,到内湖去瞧瞧。
结果他到的时候,林郁竟果然在那里。
林郁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滩岸上,自己却站在湖水里。程绪过去的时候,他正弯着身子将自己的头浸在水里。
看见林郁,程绪笑了一下,两手插进裤兜,慢悠悠地信步闲晃过去。快走到水边时,程绪的脚踩在一截树枝上,发出脆响。
水中的林郁猛地直起身子,瞪了过去。
随着林郁迅猛地动作,水花飞溅而起,在月光下泛出幽白的磷光,林郁的湿发带起一帘水带,随着他仰头的动作在半空画起一道弧度。
见是程绪,林郁瞬间紧绷起来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眼睛也悠悠地眨了眨,冷峻的神色褪去,他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程绪蹲下来,一手支着下巴,与半截身子都浸在湖水里的林郁平视,“我才想问呢,你大半夜的,在这儿干嘛呢呀?”
林郁静默了一会儿,才说话,“想下来吗?挺凉快的。”
程绪失笑,起了身,退后两步,边把衣服往下脱边道:“不是挺凉快,是挺凉吧。好歹入秋都好久了。”
将全身的衣服脱得一件不剩,然后放在确保不会被湖水打湿的地方,程绪迈着懒散的步子往湖水里边走。
林郁站在水中,一边用一只手无意识地往身上撩着水,一边毫不避讳地盯着程绪身上的重点部位,“你全脱了下来啊。”
程绪瞥了一眼林郁的衣服,笑,“我可不像你,还带了一条备用的内裤过来。我要是穿着内裤下水,呆会儿上去的时候怎么整?”
林郁漫不经心,“呆会儿就不穿了呗。”
“林郁你这人啊……”伴着一个暧昧的笑容,程绪的声音往上挑着发出来。他一只脚终于碰到水,伸了一下,又缩回去,“嗨,真挺凉的哈,我说这弄演习的这帮人是不是故意耍人呢啊,这都快冬天了,搞这个。”
虽然嘴上抱怨着,可程绪却还是下了水,一步一步走到林郁面前,“说吧,你到底来这儿干吗来了?”
林郁往程绪的胸前撩了一捧水,“我怕水。”
程绪挑眉,“嗯?没看出来。你武装泅渡的成绩不是挺好的?”
林郁伸手贴在程绪胸前,使了些力,再把他刚刚撩过来的水顺着胸膛抹下去,“我是怕潜水。游泳,武装泅渡,这些都没问题,可让我带着氧气瓶把自己塞水里,我做不到。”
程绪垂着眼睑,顺着林郁往下一直滑的手看下去,声音有些变了调,“嗯……你怎么会怕潜水呢……”
说着,他也伸出手,要按住林郁已经滑向他腹部的手掌,可林郁已经先一步把手撤了回去,并抬起头,眼神认真地恳求,“你帮我吧,队长。”
程绪楞了一下,有些莫名久违了的一声“队长”将他唤回到理智状态,他很认真地看了一眼林郁,发现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已经能称得上是挑逗,竟还眼神很是清澈地直视着他。
程绪瞬间怨怼,对于林郁这种能将下流话和猥亵动作都做得如此理所当然天衣无缝不着痕迹有跟没有一样看着像有其实根本不带那个意思的绝世奇才,程绪暗暗地在心里憋一口气外也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语带不忿地,程绪问:“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林郁完全没察觉程绪的怒意,“你把我压水里就行,别让我随便往上冒头。我想只要习惯了,应该就不会再怕潜水了吧。”
程绪耸肩,“行,那来吧。”
说着,林郁的头往下低,自己浸往水里,程绪也就顺势使了劲,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受不住出来。
可时间一秒一秒钟过去,等程绪约莫着也该到一般受过训练的人的极限而松开手上的力道时,林郁也还是没有冒出头来。
又等了一会儿,林郁猛地从水里冒出来,激起的水花渐了程绪一身。
程绪伸手抹了把脸,有些无奈地道:“小林同志,我这是真没看出你怕水来。很遗憾地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是怕潜水,你现在所进行的这项训练恐怕也是于此无补。”
林郁无声地站在水中,长时间的憋气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也跟着起伏不定。
程绪看着他,然后伸手,将林郁额前的湿发推到一边,他的手掌顺着林郁的发际线游走到他的脖颈后,撑住,然后身体前倾,稳住林郁的唇。
林郁的嘴唇柔软而冰凉,带着湖水的苦涩味道。
程绪一手托在林郁的脑后,另一只手则恣意地抚上他的胸膛。
林郁的身体,虽然看起来白皙,可摸在手中的触感到底不像女人那般的滑腻,却又别有一种结实中带着柔软的奇妙触感。
程绪轻轻地拽着林郁脑后的头发,将他的头高高地仰起,唇舌则顺着林郁的下巴移往他的喉咙,并将他的喉结含在口里,一下一下的吸允。
林郁被这个动作弄得有些难受,微微地挣了一下。
程绪抚弄林郁胸前的手便滑到他的后背,安抚地环住他。
林郁虽看起来有些瘦,但其实肌肉结实。这是程绪早有的认知,可用手臂环住他的时候,程绪才觉得,林郁还是比他想象得要瘦得多了。他竟然能用一只手臂就将他整个人扣在怀里。
这个突然地认知让程绪一下子多了些其实与林郁本身并不相搭的怜惜情绪,程绪的动作也随之而停顿了一下。
可就在这一下愣怔间,林郁突然猝不及防地往程绪的斜前跨了一步,身子微微一偏,两手拽住程绪的胳膊,一个使力,就将他甩了出去。
程绪整个人由水里被提起来,又被横甩进水里,水花瞬时飞溅,发出巨大的响声。
而程绪本还沉浸在激情里,根本没想到林郁会来这手,一时不由被摔得头晕眼花,整个人砸在水里的时候也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连呛了好几口水后,才挣扎着从水里扑腾起来。
一抹脸,程绪气急败坏地瞪向林郁,“你干什么?”
林郁理都不理他地往岸上走,“心情不好。”
程绪跟上去,“心情不好你拿我撒什么气?”
林郁回头瞪他,“因为被你弄得更不好了。”
程绪被噎了一下,耙头,嘀咕,“什么意思?难道我技巧不好?”
见林郁根本不再搭理他,只顾上岸擦身子穿衣服,程绪也赶紧跟着上了岸,“哎,毛巾借我用用。”
林郁把毛巾甩给程绪,然后开始穿衣服。
程绪站在一边擦着自己身上的水,突然问:“哎,林郁,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林郁转过来,看着程绪。
程绪很认真地偏头看向林郁,“我的技巧真不好吗?”
林郁无言地转回去,继续穿衣服。
程绪叹气,“好啦,好啦,说正经的,其实我是突然想问你,你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加入利刃?我告诉过你,我加入利刃的契机吧,可还没听你说过你的呢。”
林郁沉默了一下,道:“我加入利刃,是因为我已经不想再去救灾了。”
“嗯?”程绪万万没想到会得到一个听起来如此八竿子也打不着的答案,“什么意思?”
林郁道:“我们部队以前去救过一次灾,洪水。我们班死了一个。后来被追奖了。可我突然觉得……挺迷茫。我知道,军人是一种被预定了死亡的职业,国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军人都要第一个冲在前头,如果有危险,那么所有人都要往后撤,只有我们需要往前冲,这是我们的职责。从当兵的第一天开始,这条命就不值钱了,同样都是命,可在需要的时候,用我们的命换其他人的命,那就是应该的,没什么好说。……国家处在和平时期,我不知道这是我们这帮军人的幸还是不幸。一年到头,好像最大的事就是救灾,哪里有灾往哪里冲,死了的,也都是英雄,看起来似乎挺好的。媒体宣传,老百姓待见。可我突然想,如果有一天,国家真的打仗了呢?而且……如果是打输了呢?到时候,会怎么样?恐怕,死了是理所当然,活着就是罪大恶极了吧。你不觉得,中国人骨子里头有一种潜意识,觉得当兵的跟普通的老百姓是不一样的吗?当兵的被人民养着,手里拿着枪,那就应该去赴死,任何的恐惧、退缩乃至溃败,就都是罪。”
“嗯。”程绪含糊地点头,忍了一会儿,终于又还是反问,“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林郁轻笑,“没有,所以我就是想要自己的命更值钱一些。如此而已。”
林郁已经穿好身上的衣服,站在一边等着程绪。
程绪正穿裤子,抬头瞄了他一眼,“你先回去吧。”
林郁挑眉,“怎么?”
程绪指了指天上的月亮,笑,“这都天黑了,等我们俩再跑回宿舍,就更是三更半夜了。你不想等我们俩一起回去的时候,再被别人问‘怎么这么晚才一起回来’吧?”
林郁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提步就走。
程绪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弯□,去捡地上的外套。
程绪回到营地时,其他人都已睡下,只剩周围几个站岗的士兵。
小心的绕过这些人,程绪回到自己屋,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可一进里间睡觉的大屋,就看见徐曼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最靠边的床位上。
程绪被吓了一跳,抚着胸,无声地开口,伴以表情恫吓,“你干吗呢?不睡觉!”
徐曼睡眼惺迷地白了他一眼,不回应,径自翻身,把自己的棉被摊开,倒好。
另一边,王弼却以正常的音量闲闲地开口,“你是第四个摸黑回来的了,程队。”
“呃,是吗?”程绪虚应了一声,他知道还有一个是林郁,可却不知怎么又多出两个。然而因为某种心虚,程绪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往自己的床位摸,却没有多问。
房间里静默了一下,突听林郁开口,“你不想知道另外三个是谁吗,程队?”他回来的时候,被告知是第三个的时候,便问过另两个是谁。所以自己就觉得如果程绪此刻不同样的也问上一句,那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可他的话刚一出口,没等程绪反应,就先听到艾征那边传来闷笑。
一帮人被笑得莫名其妙,程绪暗怒于心,却忍着以最正常的语调问道:“你笑什么哪,艾征。”
艾征没答,只顾把自己捂在被里笑得更欢。
另一边,蔡小丁却突然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下地穿鞋。
徐曼赶紧也跟着起来,受不了地问:“小丁,你干吗去?”
蔡小丁一脸迷糊地回应,“啊,这回人都回来了吧。我去一趟厕所,咱能睡觉了吧。”
徐曼放心地倒下,“快去快回啊,我已经被这帮人折腾得神经衰弱了。一会儿回来一个,这不诚心不让人睡觉嘛。”
程绪轻笑,默默地钻进被窝。果然,跟受过训练的人一起睡觉,就是这点不好,有点动静就能把人弄醒。嗯,这点他得谨记,必须谨记……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我是软弱派,无法理解好战分子的激情。我总觉得不到万不得已,不打仗就总是好的。从前看过一篇天涯的帖子,发帖的人问“说真心话,如果真的打仗,有多少人愿意参战”,我看那时很多人的回答都是“不愿”,现今那帖子却似乎已经被人删了。
我其实一直不相信军队,很多人都说军队里面最黑,我想也是这样。
不过最近看了很多节目,发现小兵们其实大都来自贫困地区,也真的有十八九岁的孩子,一脸稚气未脱,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身边也有念完大学转入军队的人,进去便是军官,一个月四五千块钱的工资,跟一般的大学毕业生没什么两样,可因为家里有关系,就能混得很好。
如果真的有战争,我想最先死的一定是前者。
因为这样的觉悟,曾经发生些什么,像是使馆被炸,那时觉得政府真没用,竟然就忍着,可现在竟然可以理解。用生命来换取生命,或用生命来换取荣誉,我想从来都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另,*子弹在贯穿人体时如果速度过快,反而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可能更小。因为如果子弹速度慢一些,子弹就会留在身体中,挤压肌肉,造成更大的伤害。而同一把枪,如果本就是为远距离射击设计的,那么在近距离射中目标时所造成的伤害会远远小于远距离射击,因为近距离时子弹更快,直接贯穿人体,避免了其他的移动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