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楼,两个人进了个大包间,穆三翻着菜谱要了一桌子菜,过年也得不到休息的小服务生脸色不是很好看,穆三就冲了他几句。
等服务生走了,老田头瞪起眼睛对穆三说:“大过年的,人家孩子也不容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穆三本来张嘴想顶撞老田头两句,但是看到老田头一脸的威严认真,他忽然觉得老田头真的是个父辈了,话到嘴边竟然变成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哦。”
穆三和老田头落座没多久,一些半大的小伙子就陆陆续续的来了,他们先是对穆三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大哥,然后更加恭敬地弯腰鞠躬朝老田头叫声“大爷”,那情形分明是把老田头当傲了穆三的老爷子。还好老田头过年穿的一身新,气势也够威武,怎么看也没扫了穆三的颜面,穆三也就
将错就错地懒得一个个再去跟他们解释。
老田头被这些人这么恭敬地叫着,心里可是乐开了花,笑眯眯地一个个答应着,他还摸摸兜里,很想给他们些压岁钱,但一看人太多,他又有些抠门儿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小伙子陆续的进来时,穆三就吩咐开始上菜,大家就开始摧杯摊碟地准备欢宴。
最后进来的是个看着挺精细机敏的小伙子,他一进来就直接向穆三走了过去。穆三一看见他,立刻站起身拉着他走了出去。
“怎么样?那边有什么新消息没有?”穆三在走廊上低声问那个小伙子。
“没什么动静,只是听说胡老大狮子大开口,想要一个大工程,那个大人物没敢答应,两
边正在僵持着呢。大概都在拼耐心吧,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那个小伙子很沉着地说。
“哦,这样啊,辛苦你了,赶紧地,走,咱们进去好好喝他几盅。”
他们回到屋里,看到就在他们出去的这么会功夫,老田头已经哈哈笑着和那帮小伙子打得火热了。他不停地挨个和那些小伙子碰杯劝酒撂场面话,俨然一副当家主人的样子,场面被他弄得欢快热烈,一片喜庆。穆三看了都不由得暗暗在心里佩服了一下。
穆三重新落座,旁边就有个小伙子伸出大拇指说:“咱家老爷子真豪爽,是个人物。”
穆三听了这话看着笑盈盈的老田头他心里竟然没有反感。他也没做出反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也端起酒杯,高兴的加入了酒局当中。
酒过三巡,一群人正喝的热闹,包间的门猛地被人撞开了,胡老大领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闯了进来。
屋里的气氛立刻由沸点降到了冰点,穆三那伙人就像时间被凝固了一样猛地定格在了那里鸦雀无声。
老田头端着一杯酒本来正要很豪气地往嘴里倒,结果整个心思都被突发的这件事吸引了过去,一盅酒就都洒在了嘴巴外面?
胡老大阴笑着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盯着穆三拿腔拿调地说:“哟呵,好巧呀,看看这是准呀,好大的排场,看来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虾兵蟹将小萝卜头又收了不少啊!看来还是没把你收拾彻底,你还想东山再起?那好,我这回就在你这些小兄弟面前再把你糟践一遍,我看你还有什么脸再当这个大哥!”
他转脸对旁边的两个人说: “你们俩过去把那个穆三给我弄过来,还有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谁敢动一下我就宰了他。”
他又用手指着穆三手下的那群小兄弟说。
穆三新收的那些小弟都有些发蒙,毕竟才出来混,这场面还没经历过,只好都把目光投向了穆三。
穆三坐在那一动也没动,心里感觉很矛盾。如果硬起头皮真刀真枪的和胡老大干上,凭自己新收的这些半大小于估计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可要是软下来任由胡老大糟践,那他以后在这帮小弟面前就真的是抬不起头做人了。
在他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的当口,胡老大的两个手下已经开始向他走了过来。
现场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穆三没动静,他的那些小兄弟也就不敢先行动,站在原地各形各象都有出来了,有的对胡老大怒目而视捏着拳头蓄势待发,有的低着脑袋去数自己的手指头,还有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恐惧,两腿不停的在发抖。
就在这时候,“哐当”的一声重响打破了僵局,一只凳子被老田头砸在了正走向穆三的那两个人的脚前,随后老田头就跟着那只凳子跳了出来。
那俩人一个没提防被那只凳子和突然蹦出来的老田头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老田头叉开双腿威风凛凛地站稳了,看见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腰间露着一把刀柄,他抓住了顺手就抽了出来,没料到抽出来的竟然是一把又宽又长的大西瓜刀,北方很少见的。
老田头拿着那把夸张的大刀,自己也愣了一下,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个小伙子的裤子一眼好像是在怀疑那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大的一把大刀。
不过正好,这么大的一把大刀握在手里,老田头的心里也就更有了底气。他用那把刀指着胡老大说:“这位兄弟,我不知道你和穆三有什么恩怨,可是大过年的你也不叫人安生么?就算你是黑道上的你也要讲究些人情世故道理规矩吧?把人逼到这种份上咋还能显出你当大哥的本事和气度,不是让人觉得你太小家子气了么?今天你能不能就拿出你当大哥的风度来,让穆三好好过完这个年,有什么恩怨要解决也不差这么几天,穆三他也不会偷偷跑掉,要跑早就跑了。要是兄弟你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非要在大过年的动刀动枪不怕晦气一年的见红出血,那我这个老头子就豁出这条老命来和你们拼。反正我这把老命也快活到头没几年好蹦跶了,那就在这里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好了。你们都比我年轻,怎么我也是够本。”
慷慨激昂的说完这么一大段话,老田头就把那把刀对着对面的那群人不停地比划来比划去一副满不在乎模样。
那群人还真被老田头的这番话唬的一愣一愣的,等回过神来就有人开始叫骂“老不死”“老杂毛”之类的话,但是还真就没人敢冲上来和老田头硬干。
穆三手下的那帮小兄弟也被老田头的气势给鼓舞了起来,针锋相对地和对方叫骂着。
胡老大在老田头跳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不住的上下打量他,到这时候,他忽然挥挥手制止了自己手下的鼓噪。然后眯着眼睛看着老田头问:“你是不是姓田?”
老田头愣了愣,想不出对方怎么问出这么一句话来。“是啊,我是姓田,怎么地?”
他瞪起眼睛回答说。
“那你是不是有个铁子兄弟姓麦?”
胡老大眯着眼睛继续问。“是呀!你怎么知道?”老田头纳闷的瞪着眼睛回答说。
“唔,那就对了。”,胡老大沉吟了一下对穆三说,“你今天交了好运了,大过年的我也不想再和你一般见识,今天先放过你,以后咱们走着瞧。”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阴笑着对老田头说:“给我捎句话给那个姓麦的让他要好好保重。”
然后他就带着那帮手下消失了。
老田头被眼前发生的事整个弄糊涂了,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挠了挠脑袋,然后对穆三说:“好小子,你刚才做的对!大过年的就不该动刀动枪的惹事,不该把事情闹大。这些小事我们老家伙来轻轻松松摆平就行了。你们这帮臭小子要好好学学你们穆大哥的这份本事,别遇到个啥事就慌里慌张乱了手脚,知道不?”
那帮半大小子都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老田头不停地点着脑袋瓜。
穆三也感激地望着老田头,不光是因为老田头在关键时刻跳了出去,更因为老田头帮他圆场圆的这个漂亮,把面子都给足他了。
他走过去拉着老田头在他身边坐下,满上一杯酒,恭敬地端给老田头,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和老田头碰了一下说:“啥也不说了,都在这酒里了。”
“咱们还有啥可说的?来吧!干了吧!”
老田头干脆地回应着,手一抬,头一仰,利落干脆地和穆三同时把酒干了下去,然后两个人都很洒脱地翻转手腕一亮杯底。
穆三亮起嗓子对那帮小于说:“你们记住了,这就是你们真正的老爷子,以后他在你们跟前比我还要大,还要管事,明白了么!?”
来。
“明白!”
那帮小子答应着又唔嗷唔嗷地喊了几嗓子助了助兴,大家推杯换盏地继续热热闹闹喝了起
因为兴奋,大家一直喝到天黑才散场。因为老田头的年岁和新得的地位在,也没人灌他酒他也没怎么喝多。穆三因为心情复杂倒是喝了个烂酐。
一个还算清醒的小伙子开车把老田头和穆三送回家,摸出穆三身上的钥匙开了门,进屋开灯,把穆三弄到床上躺下他就告辞走了。
他刚一走穆三就一歪脑袋哇哩哇啦的吐开了,看来他心里最后的那根弦还没断,强撑着没在手下面前出丑,但他还是被酒精给弄的神智混乱了,吐得衣服被单上全是。
老田头看穆三吐得凶,赶忙把他搬到床边,一边唠叨着一边帮穆三捶着背。
穆三闭着眼睛把脑袋耷拉在床沿上,吐吐停停,停停吐吐,折腾了半天终于吐无可吐了。老田头往盆子里倒了些热水,再掺些凉水调好温度,帮穆三洗了洗脸,把地上的秽物收拾干净。看看穆三满衣服都是秽物,老田头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回翻腾着无知无觉的穆三帮他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等到老田头解开穆三内衣的第二颗纽扣时,他整个人都呆了一下,然后他快速而慌乱地解开了内衣的全部纽扣,穆三的胸膛和肚腹整个露了出来。老田头呆呆地看着穆三的身子,满脸的胡子抖个不停。
穆三的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疤不计其数,在灯光下触目惊心地狞猛着,让人猝不忍睹。
老田头用有些颤抖的手轻轻脱去穆三的内衣, 穆三伤痕累累的上身全部暴露了出来,老田头定定地看了那些伤痕好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说: “傻小子,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呀?遭了这么大的罪。”
他又把穆三的裤子褪了下来,只穿着一条内裤的穆三,满身的伤疤看着更让人揪心。
老田头拉过被子把穆三的身子盖好,把被单擦干净,把穆三的脏衣服扔进洗手间的大盆子里,又在煤火炉里添了些煤,然后他也脱衣服上了床。结果钻到被窝里躺下才一会他又爬了起来。冷,睡惯热炕的他觉得被窝里实在是太冷了。他跳下床弯腰看了看,实在找不到可以把床加热的东西,倒是有一根电线是通到床上的褥子下,他也不明白那是干什么用的。
没办法,他只好把自己的那条被子也盖到穆三身上,然后他也钻进了穆三的被窝。
他拉灭灯,挨着穆三躺下来,碰着穆三身上的伤疤,老田头感到了一阵阵像对自己孩子似的那种心疼。他轻轻抱了一下穆三,然后躺平身子,在穆三火热身躯的温暖下睡了过去。
第二天半晌午老田头是在穆三的惊叫声中醒来的。
老田头睁开眼看了看穆三那疑惑和愤怒的眼神,第一个感觉就是不想理他。对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有什么可理的?
但是他还是很耐心地解释了事情的整个过程以及自己为什么和他睡进了同一个被窝。
接着穆三就苦笑着向老田头展示了那根电线连接的一种叫电热毯的东西。在老田头很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明白了之后,他盯着穆三仍旧是光着的身体问道:“你那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穆三整个人立刻就傻掉了,他还没来得及注意到这个问题。就在他支支吾吾含混其词时,屋外传来了拍门的声音,随后一个老田头熟的不能再熟的声音在外面喊着:“穆三兄弟在家么?”
老田头的两只眼睛立刻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上几倍。“老麦!天啦!他怎么也来啦?”
老田头惊恐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