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父亲嚎醒的。
“虎子啊——,虎子,虎子,你快来给我看看,我的腚眼子咋比昨天还疼啊?”
虎叔手里拎着大饭勺子从门外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咋地了?”
虎叔担心地望着父亲问。
“疼啊,虎子,火燎燎的动动腿儿都疼。”
父亲脸上的表情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虎子你再给我看看给我上点药吧。”
父亲掀开被子趴在那自己把小裤衩扒了下去。
虎叔放下饭勺凑过去掰开父亲的两瓣屁股看了看。
“肿了,肿的跟熟透的红番茄似的,连个褶子都没了。”
虎叔看完说。
“那会不会发炎啊?会不会烂掉啊?虎子我以后还能拉屎不?”
父亲朝后半扭着脸问虎叔。
虎叔皱了皱眉说:“我也不太清楚,要不豹子你还是到医院瞧瞧吧。”
“拉倒吧,去医院那我得丢多大人啊?就算整个屁股都烂掉我也不去丢那人。虎子你再给我上点药吧。”
父亲苦着脸说。
“哦”
虎叔拿出那瓶药膏,洗干净手,又用手指挑了些药膏。父亲看着虎叔的手指把两扇屁股夹了夹说:
“虎子,你那手指头有点粗吧,昨天你捅进去我都觉着老疼了,现在都肿了,你再捅进去还不得疼死我啊?”
父亲夹紧屁股蛋儿咧着嘴直嚷嚷。
“那咋办?”
虎叔也犯难了。
父亲忽然扭头把目光看向我,看向我的手指。我赶紧往被窝里缩了缩,我才不要用手指去捅他拉屎的地方。
“你给我过来!”
父亲俩眼瞪着我说。
“我不,我害怕。”
我继续往被窝里缩着。
“你怕个卵子,挨捅的是老子又不是你,你快给我过来!”
父亲怒吼起来。
“我不!”
我爬出被窝跳下炕,三蹦两蹦躲到虎叔屁股后头去了。
“啊啊,你个不孝的小兔崽子!”
父亲气得哇哇直叫,我才不管他,反正他现在不能跑也不能跳,撵不上我。
“虎子那还是你来吧,我忍着。”
父亲撅起屁股说。
“行,那我轻点,豹子你忍着啊。傻孩子你光着身子在这干啥,快进被窝吧,没事,你爸不打你,他要敢打你我就把他屁股捅开花。”
虎叔又对我说。
我光脚站在地上也确实觉得冷了,就又钻回被窝里猫着。
然后我就听见父亲一直在旁边嗷嗷叫唤。
“虎子啊,我的亲兄弟哎,你可再轻点吧,你要了你哥哥我的老命了啊,就算大姑娘破处也没我这么遭罪啊,啊啊……”
那叫声也太凄厉悲苦惨绝人寰了。
我吓的把脑袋缩进被窝压根就没敢看,直到虎叔掀开被子帮我穿衣服我才敢瞄了一眼父亲,他闭着眼睛在被窝里平躺着,脸色发白,脑门子上不停地冒着细汗。虎叔帮我穿完衣服又拿毛巾给父亲擦了擦汗。
“虎子一会儿你到家跟你嫂子说一声,就说我被钉子扎脚了,不能走道了,准备在你这养几天。你再告诉她不用来瞧我了,反正离死远着呢。”
父亲睁开眼睛对虎叔说。
“哦。”
虎叔应了一声,把穿好鞋子的我抱下了地。
吃晚饭,等我背着书包走出门的时候,我听见父亲抖着嗓子问虎叔:
“虎子啊,我现在都这么惨了,万一我再忽然想拉屎了可咋整啊……”
我顺手关上房门,没听见虎叔是咋回答父亲的,我觉着父亲真可怜。
于是,接下来父亲就开始了一段在虎叔家炕上傻吃傻睡养屁股的幸福好日子。
我睡觉的时候他在虎叔家的炕上养屁股。
我醒来的时候他在虎叔家的炕上养屁股。
我上学的时候他在虎叔家的炕上养屁股。
我放学的时候他在虎叔家的炕上养屁股。
天刚亮的时候他在虎叔家的炕上养屁股。
天擦黑的时候他在虎叔家的炕上养屁股。
天瓦蓝的时候他在虎叔家的炕上养屁股。
天下雪的时候他在虎叔家的炕上养屁股。
我觉着父亲把那屁股养着养着很明显的就养肥了养圆了养有肉了,比原来大了整整一圈。
可惜父亲养屁股的好日子终于在一个下午被打乱了,因为熊叔骑着踏雪的乌云,拖着一大堆野味回来了,跟着熊叔回来的还有俺们夏天在护林所里见过的那个老黑。
那是个雪后的大晴天,白白的雪厚厚的在地上铺了平整的一层,阳光很尖锐地从天上落下来,在新雪上硬硬地四处折射着,明晃晃的很扎眼。
我戴着棉帽子,穿着厚棉袄,在袖筒里抄着双手,球一样的蜷起身子偎着墙根萎靡地晒着大太阳。
这时候两匹马踏着新雪从外面哒哒就跑了进来,前面那匹是乌云,黑缎子似的一身皮毛我认识。乌云身上坐着山一样敦实伟岸的熊叔,他正从乱蓬蓬的一丛黑胡子里呲出一口白牙冲我乐着。后面那匹枣红马我没见过,但马上端坐着的黑脸汉子我还有印象,我记得他叫老黑,是个护林员,我们夏天钻林子的时候在他那里睡过。
他比夏天那时候看起来精神多了,毛茸茸的貂绒帽子下的一副黑脸膛正在太阳里健康壮实地闪着光。
熊叔和老黑跳下马,把马背上驮着的野物卸下来,乌云和枣红马被拴进马棚,喂上草料。完后熊叔一把抱起正在拽野鸡尾巴的我大步就往屋里走。屋里虎叔正在睡饭后午觉,父亲挨着虎叔躺着仍然在养屁股。刚进屋的熊叔立马被躺在虎叔家炕上养屁股的父亲给震惊了。
“豹子你在俺家炕上躺着干啥呢?”
熊叔扔下我,炸雷一样喊了起来。
虎叔和父亲都被炸起来了,虎叔赶忙穿鞋下地去倒热水。父亲却眼睛会拐弯似的冲熊叔身后的老黑热情地招呼着:
“哎呦!这不是老黑么?你咋来了呢?我还惦记着要进山去找你喝酒呢,可是老也抽不出来空,哈哈。”
“是么?豹子兄弟我也一直惦记着你呢,哈哈。”
老黑很爽朗地笑了起来。
“来来,快到炕上坐,我身子不利索,没法起来招待你啊,多包涵啊。”
父亲笑眯眯地接着说。
“你身上咋不利索了?病了啊?”
老黑在炕上坐下来问。
“也没啥,屁股上长了个火疖子,老大老大了,没法走道,就一直在虎子这歇着养屁股呢。”
父亲撒谎都不带眨么眼的。
熊叔看父亲一直不理自己就气呼呼地把刚给老黑倒完茶的虎叔拉到外面,我蹭着墙根儿跟了出去。
熊叔在院子拽紧虎叔的胳膊压着嗓子问:
“我不在家这段日子你和豹子咋地了?他在咱家炕上养啥屁股啊?”
“没啥啊,他就是闲着没事儿在咱这躺着养屁股呢。”
“养屁股他不会在他自己家养啊,跑咱这来养算是咋回事儿?”
“在他家嫂子不是事儿多么,没空管他,在咱家有我照顾着养的快点。”
“养个屁股你能照顾啥啊?”
“就是换个药啥地,屁股长在后头他自己不好上药啊。”
“那他在这养屁股你除了给他换药没干点别地啥吧?”
“没啊,就给他换药做饭来着。你也知道我和他把话都说清了啊。俺俩现在就是纯兄弟,纯的不能再纯了。”
“屁!我才不信呢!”
“不信你还拉着我墨迹啥。”
“我就是想墨迹不行啊?”
“别墨迹了,赶紧去把那些野物收拾收拾,我好给你们煮肉,晚上咱们喝酒。”
“我没那心思!”
“去吧去吧,喝完酒今晚我就把豹子撵走。”
“那你今晚得疼我。”
“行,疼你,快去吧。”
俩人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熊叔又在虎叔脸上了飞快地“叭”了一口,然后他就乐滋滋地去收拾那只鹿一样大的狍子去了。
“哄好了阎王还得送瘟神,我这辈子算是搭给这俩混蛋了。”
虎叔捏了捏眉心。
“你自己贪心,两个都舍不得也不能怪别人。”,虎叔又用低低的声音自言自语说,“舍掉哪一个都是挖心掏肺啊,对豹子,对我自己已经够狠了,再狠还能咋样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活着吧,就能活这么短短的几十年,再怎么闹腾也是一死百了啊。”
虎叔说完,抱起我笑着对我说:“乖乖,咱们今晚有肉吃了。”
我觉着虎叔笑的还是挺灿烂的,和这天气一样。
我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好吧,熊叔回来是让我有点担心,我担心他又会和父亲抢虎叔。
父亲虽然是亲的,可是跟着熊叔有肉吃。
这不让人左右为难么?
我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把它们合到了一块儿,两个我都要吧。
俺们今晚有肉吃。
俺们今晚有肉吃。
光这件事儿就能把我乐疯喽。
其他的事儿谁还管啊。
我得先去茅房拉泡屎,撇干净肚子腾空胃。
把一切都准备好,到时候就甩开腮帮子大吃一场吧!
生活多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