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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里赶紧出来了几个人,我不顾正在巡逻哨上,也跑了过去,看车上除了驾驶员空空的,我急忙问助理员:“我们排长呢?”
助理员说:“你们排长喝多了,在招待所,人不得劲儿,来两个人去照顾一下!”他说了经过,那晚杨东辉跟连长陪武装部的领导喝酒,武装部来了好几个猛人,这边就杨东辉一个,还要给连长挡酒,白天做了一天示范演练人又很疲惫,拼着把那些人都撂倒了,自己也喝倒下了。现在人还在招待所躺着,连长不放心,让连里去人照应。
我一听就急了。我哨也顾不上了,把钢盔一摘塞进同岗战友的手里,把巡逻哨的对讲机也丢给他,“我去!”我冲助理员说,就往车上登,被我们班长冲过来一把把我揪了下去:“高云伟!擅离岗哨你是想关禁闭是不是!找削!给我滚回去!”
班长带着另一个人去了,把我逼回到巡逻哨位上,我无奈,怎么偏偏轮到我在这个时候上哨,但是铁的纪律在这,军人没有命令就从岗哨上离岗,在战争时期可以枪毙!我机械地跟着战友在漆黑的大院巡逻,杨东辉昨晚抽了一宿的烟,早上跑操时我就看出来他一夜没休息好,今天一整天的演练,晚上还连续拼酒,身体是铁打的也受不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酒量过人,喝酒又很有数,连里会餐那么多人上也没能让他趴下,可是现在却倒了,我是最知道原因的人,但是去照顾他的却不是我!
下哨之后,我跑到连队值班室就往招待所挂电话。招待所喊来了班长,我劈头就问:“班长,排长咋样了?”
“没啥事,有我们在这,你还操什么心?这么关心排长,就把纪律给我守好,上着哨呢就敢尥蹶子,要排长在不削死你!少一天到晚出幺蛾子,给排长气受!”
班长还气我刚才不遵守纪律让他在助理员面前丢了面子,训斥了我一顿,我刚才也是太情急了,连哨位都敢不顾,班长是跟我关系好,又看在我关心排长的面子上,要不然一年兵敢这么干班长一脚就蹬上来了!还跟你那么多废话!
我承认错误,道了歉,然后说:“班长,我想过去看看,你想想办法。”
班长说:“排长睡了,你有心就行了,老实在班里待着,明天排长就回去了,你表现好点,排长看着也高兴。”
他知道我是杨东辉最喜欢的兵,也知道我是常常让杨东辉头疼的兵,可是他却不知道更多,我能说出我非要去看排长的理由吗?如果说当兵让我最痛恨的事,就是没有人身自由,要逾越这堵院墙需要繁琐的程序和没完没了地请示、汇报、等待。可是这就是部队的最基本,服从!
我去了杨东辉宿舍,把那装着便装的塑料袋,悄悄放进他的储物柜。
这是给他买的衣服,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他穿在身上的时候。以后,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搭理我。
今天的勤务还没有做,已经做成习惯了,每天不进他的宿舍做保障就像缺点什么。熄灯号已经吹过了,班长不在也没人管我回没回班,我拿着电筒摆在桌上,用电筒的光照着,拖完了地整理完了屋子,我看看他的床,床上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叠得非常规范、标准,像他的人一样,军容严整。旁边挂着一套作训服,我把衣服取下来抱在怀里,上面还残留着烟味。他的床叠得很平整,我不忍心坐,拿出马扎坐着,就这么抱着他的衣服,傻里吧唧的,在他的屋里,真的像一个不能见光的田螺,傻乎乎地等屋子的主人。
不知道杨东辉怎么样了,能不能行,是不是还难受着,要是半夜难受了,班长他们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他。我该回屋了,但我不想离开这个有他气息的地方。我环顾四周,看看还能再干点什么,决定把他的储物柜从里到外都擦一遍。擦到其中一个柜子里面放着他的行李包,那是他从仓库回来那天用的。上面落了灰,我拿出来想给他洗洗,把里面东西腾出来时,有个信封掉在地上,掉出了一沓信纸。
捡起它们,我用手电筒一照,愣了。
信纸上都是他的笔迹,而题头都是我的名字。
在手电光下,我一张张地翻看这些信纸,每张纸上都只写着一个开头,和总是没写完的几句。
云伟:你好。
云伟:你的来信我都收到了。我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我,要专注训练,你……
云伟: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了,我在仓库的后房打着手电给你回信。你的信我都看了,也总想提笔给你回信,可是迟迟没有动笔。你不会怪我吧。这里很安静,也很荒凉,我总是想念连队,想念战友们,也想念……
稿纸上写到这里就没有了,想念两个字的后面是一个钢笔涂掉的墨团,然后他划掉了这句话,这封信到此戛然而止。
我想看清墨团涂掉的是什么字,可是已经看不出来了。
是什么字,是你吗?也想念你,是吗?排长,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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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没写完,我的眼前浮现出他在灯下拿着钢笔,在信纸上一遍又一遍写回信的样子。他一封信都没有回我,我以为他根本不想回信,原来他写了这么多,这厚厚的一沓纸,每个字迹都很认真,上面写了划划了写的痕迹,他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
为什么不写完,为什么明明写了,最后却还是一封也没有寄给我?
原来我的信不是石沉大海,原来在分开的时间里,不是只有我在苦苦地想他,他同样也想着我,记挂着我,关心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排长?
我想起他昨晚把我的信丢在地上的表情,我呆呆地看着信纸上,他独有的笔迹。
到后面的稿纸上,字已经越来越少,最后一张纸上,只写了题头我的名字和一个冒号,其他就是一片空白。
云伟那两个字,用钢笔描过好几遍,留下了重重的笔印,几乎穿透了稿纸……
第二天一大早,杨东辉准时出现在连队。他是赶在起床号吹响之前回来的。
可是我只来得及在微亮的晨光里匆匆看到他的身影,甚至没有和他说句话的机会,因为全连换常服戴军帽集合,8点钟,整个军分区在大礼堂召开全年总结表彰大会。
还有几天就是年三十,这一年到年底最重要的会就是这场总结表彰大会,这是对整年度工作表现突出的集体和个人进行表彰,而评优评先的荣誉不仅关系到好胜心、荣誉感极强的部队集体,更关系到个人前途,尤其是基层干部。每一个年底的荣誉和表彰都关系到这些干部的晋衔调级,和满了年限尽快往上提的砝码。部队的军官晋升就是到了时间就要上个台阶,如果时间到了这一层台阶你没跨上去,那么后面的台阶也甭想爬了,在部队就到顶了,等着转业或复员走人吧。
大礼堂里乌压压地坐满了人,在冗长的首长发言之后,开始宣读表彰名单。
警卫连依然获得了“争先模范连”N连冠这个关键荣誉,以及拥政爱民先进集体称号,这两个荣誉到手,连长指导员可以松一口气了。
宣读个人表彰名单的时候,我的心一直悬着。
伴随着名单的宣读,一个个获表彰的先进个人上台领证书,挂勋章,系上大红花,荣光满面。
名单读完了,没有杨东辉的名字。
三排长上去了,三排的人在欢呼,我们一排集体沉默。
从我刚到警卫连的时候就知道,每年度的先进个人嘉奖,自从杨东辉到军分区警卫连的那天起,就没有一年没拿过。
最后一个领奖的人上台了,我看着前面几排,杨东辉就坐在那里,我只能看到他挺拔如松的脊背,他认真有力地鼓着掌,我看不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也不能想他心中的感受。从他来到军分区起,每年的这个时候站在台上的人是他,接受首长们的表彰和台下战友们掌声与欢呼的是他,而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坐在台下,坐在冷板凳上看着别人,这些掌声和荣誉都和他无关。
为什么,他拼了一年,他拿了多少成绩,完成多少任务,他每一项军事素质政治素质超过连里所有人,他比谁都更有资格得到表彰!可他的嘉奖没了,为什么?——就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