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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高做完手术接下来的几天，高升平和他妈陈红兰成天忙着迎来送往，不厌其烦。
张海波晚上来医院的时候，刚好碰上高升平单位同事过来探望。他只简单跟高升平打了个招呼，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先走了。等高升平忙完把人送下楼，这才想起打个电话问人在哪里。
本以为这么晚张海波应该早就回家去了，没想到张海波说他还在医院里头。高升平抬眼四处张望，果然在大厅一侧的椅子上找到了人。那张海波显然早就看到了高升平，此时见他正四处寻人，连忙举高了自己的手，远远地向高升平打招呼。高升平朝他比了个手势，指了指大门口外的花圃，两人这才在花圃边上的石凳子碰上了头。
“包包头有烟没得？”
ẈẆẈ.₉₉₆₉ẋṡ.ḈṎḾ见面第一句话高升平就找烟抽，张海波听了连忙从裤兜里掏出烟来，却发现只剩最后一根了。他把这一根递给高升平，自己起身打算去旁边小卖部买烟，却被高升平拽住不让去。张海波回头疑惑地看了看高升平，高升平朝他举了举手里点燃的烟说到，
“不要去买了，我抽两口就给你，免得等哈儿一身都是烟味要遭护士骂。”
张海波重新坐下身来，笑着问到，“护士这门严格啊？抽好多根烟都要管，你又不是病人，她哪门管得这门宽诶？”
“我要在病房守夜都嘛！要是只是来探望不得这们要求。”说着话高升平把吸了小半截的烟顺手递给张海波，张海波接过来，见烟头过滤嘴那里已经湿了小半截，当下也不计较，就着烟头狠狠吸了两口，又递回给ẁẃẃ.⁹⁹₆⁹ẍṩ.ḉṍṃ高升平说到，“再来一口，免得等哈哈儿打瞌睡。”
高升平笑了笑接过烟，没说话，但也没继续抽烟，只是坐在那里发呆，任由手里的烟头燃烧着，在黑夜里发出暗红色的微光。
张海波见他心事重重不想说话，只得小心翼翼地问到，“这手术不是都做了嘛，哪门还这门焦（虑）诶？”
“哦，不是我老汉手术的事情，是其他事情。”高升平抬起头朝张海波笑了笑，顺手把手里快燃尽的烟头掐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
今晚高升平单位几个同事过来探望老高，胡娟也在其中。虽然高升平近来身处麻烦旋涡，但历来人缘不错，所以一帮同事朋友照常前来慰问，络绎不绝。临到大家要走了，胡娟悄悄把高升平拉到一边，问他上次说的去甘孜支教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因为这里马上开学就要给上头报名单了，三月份中旬就进山头去。
高升平回答说肯定不得行。他说胡姐你看嘛，我老汉动了这门大个手术，我妈年纪又大了，一个人照顾肯定不得行。我要是走了，请其他人照顾又不放心。你又不是没看那些新闻报道，虐待老人的还少了啊？
胡娟说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你自己的前途还是要考虑哈嘛，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恐怕就很难了。姐姐也给你说实话，履历上这个黑点洗不脱，别说再走行政路线，恐怕当个小老师，也难免要遭人踩左踩右，你的个性未必还受得了这口气啊。你莫这门快回复我，考虑哈！下周开学开会的时候，你再和我说最后的决定。
听完胡娟这番推心置腹的话，高升平陷入了思考。他倒不是贪慕啥子职务或者怕遭人整，而是老汉这里动手术自己借了钱，贸然失去稳定工作和收入，恐怕以后还债就有压力了。他固然相信自己在外也可以挣得到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但这个已经遭受巨大心理创伤和经济创伤的家庭，年老的父母实在再也不能承受更大的变故了。
“哪门诶？啥子事情？”张海波继续追问道。
“哦，就是单位工作上的一点事情，我领导想喊我去甘孜里头支教。”说完，高升平把胡娟给他说的，择其精要讲给张海波听。张海波在一旁边听边点头，最后说到，
“你们领导其实还是厚道都嘛，给你的都是活路。”
“是啊，哪个说不是嘛。”高升平说到，“不过我真的去不成！我老汉这个情况，屋头没得人照顾，我妈一个人肯定不得行。”
“我来帮你照顾。”张海波脱口而出，“我每天来帮叔叔阿姨，你去甘孜就是了。”
高升平见他双眼灼灼，神色诚恳，知道不是假意而是真心，心中不禁大为感激。但他依然摇了摇头说到，“你也不得行，你要上班都嘛。我老汉这个身体，没个三五个月恢复不过来，你偶尔一天还可以，长年累月哪得行嘛。”
张海波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不禁灰心丧气地低下了头，嘴里说道，“那该啷个办诶？”
高升平见他沮丧，心中不忍。这本是自家的事情，何来将无关之人拖下水，于是主动把手轻轻盖在张海波的手背上，安慰说到，“你也莫操心了，我再想想，实在不行，找个护工也未曾不可。只是我要想哈这门做值不值得？”
那张海波反过手掌来，紧紧握住了高升平的手。那温暖的热量透过掌心，在两人之间来回传递。到最后，张海波语气坚定地说到，
“只要为了你好，哪门做都要得，哪门做我都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