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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升平想着王建军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这次他领导过来出差,兄弟之道,无论如何都得帮他把场子匝起(撑场面),于是四下张罗,主动安排晚上宴客吃饭。
不料平时做事洒脱从不计较的王建军,这回却扭扭捏捏,怎么都不肯答应。后来实在是犟不过高升平了,才将内情和盘托出。原来这次来的领导是个女的,把人家喊出来吃饭不太方便。
“女的?女的有啥子关系嘛,我的领导还是个女的诶。”高升平双目圆睁地质问道,“快点开车去把人接出来吃饭。住哪里诶?是不是上次你住的那个宾馆嘛。”
王建军摇摇头说不是,他可怜兮兮地望着高升平说到,“升平,不喊出来吃饭要不要得嘛,我真心觉得不安逸。”
高升平看他扁着嘴乞求,一副小孩子的模样,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幼稚,心里不觉好笑。他心想这军哥的确不谙人事,竟然不懂得基本的人情世故,于是上前把车钥匙硬塞到王建军的手里,说吃饭的地方待会告诉你,把他推出门去接人了。
趁王建军出门接人的空暇,高升平迅速打了几个电话约人。既然是女领导,那就喊黄春梅把她那群姐妹叫过来坐镇就是。黄春梅在街道办事处工作,做事泼辣爽快,席间颇能活跃气氛。高升平特意叮嘱把蔡丽红也喊过来吃饭,他心想若是人家女领导是个文雅风格,不吃黄春梅这套俗人手段,那还得看蔡丽红坐镇。吃饭地点安排在芳草街那边的蜀芳斋吃火锅,包间外头带个庭院,吃饭之余还可以赏景,倒也雅致。喝酒就家里现拿了两瓶1573,这酒还是前年刘小兵去泸州办事的时候带回来送给高升平的。当时高升平不肯收,刘小兵就说放家里自己喝。没想到如今酒还没喝,两人就早已分道扬镳。高升平拿着酒略微发了下呆,然后塞在袋子里拎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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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这地界就是这样子!
成天朋友三四,约到一起吃饭打牌唱歌喝夜啤,周末有空到郊区耍个农家乐,已经算是亲近自然了。虽然背负着全世界城市周边地形最多变化的旅游盛名,但普通人的生活单调无聊,与其他城市并无二致。所以当高升平给一众人打电话约吃饭的时候,大家先假意问到怎么又请吃饭了,莫这门个铺张浪费。其实心里都巴能不得,一一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高升平笑骂这群狐朋狗友实在假得可以,自己则赶在饭点之前到医院去看哈妈老汉,做了简单安排。老两口听闻他要给王建军匝场子这件事情,【言情小说网/www.⁹⁹♋xs.com】纷纷赞扬他做得对。老高感慨王建军如今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特地叮嘱高升平要拿他当亲兄弟对待。高升平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做兄弟算啥,更那个的啥我都和他做了。
眼看快五点了王建军还没联系自己,高升平主动拨了电话过去找人。电话那头喧嚣热闹,竟像是在超市的样子,高升平不禁愕然。只听得王建军在电话里头大声问高升平在哪里,说自己忙完就去接他。高升平交代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说在医院等他。
不知道怎么的,放下这通电话后,高升平竟突然有点闷闷不乐的感觉。原因什么的说不上,只是一种直觉。他在医院守着父母东一句西一句闲聊,心不在焉,竟生出度日如年的感慨出来。
正精神恍惚、不知所谓,他妈陈红兰忽然推了他一把,朝他猛使眼色让他看身后。高升平茫茫然地转过头来,病房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人虎背熊腰、气概朴拙,手上拎着两袋东西,正眉眼含笑地望着高家三口,那不是高升平心心念念的军哥,还能是谁?另一人风姿绰约、盛气凌人,身上穿套内陆人少见的正红色套装,手间挽了个碧绿艳艳的精致小包,站在王建军一侧,竟有阴阳天成、巧拙相生的和谐观感。
“姐姐,你说你叫啥子名字诶?”
“古兰丹姆”
“真的啊,那你妈老汉肯定是喜欢看那个,那个电影得到的启发,”黄春梅醉眼惺忪地回头向她老公求证,直到得到肯定的暗示后,才回头过来拍着巴掌笑着说到,“《冰山上的来客》,对不对?”
“是啊,什么不好取名,取个女特务的名字。”古丹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我读到初中后,就自己做主把名字改成了古丹,免得被人嘲笑。”
“真的,古姐,你成都话说得太好了。要不是你长得这门漂亮,只听你说话我都不敢说你是外地的。”
古丹摸了摸自己的脸,托着下巴感慨地说到,“老了都嘛,现在。以前西南民大读了几年书,宿舍里头三个妹儿都是成都这边的,天天教我成都话骂人,”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前几年她们三个抛家弃子地跑到新疆来自驾游了一回,大家坐到一张桌子上,又是啥子鸡儿又是啥子卵的,把我喊去喝酒的几个朋友听得云里雾里的,桌子上只有王建军听得懂。”说完她指着对面沙发上早已喝得醉醺醺、正与高升平搂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的王建军,接着对黄春梅说到,
“要不是有他会说四川话偶尔还和我说上几句,我恐怕早就说不来了。”
刚才在医院,王建军手足无措地给老高两口子介绍他领导,已经在名字这个事情上闹了一次笑话。晚上吃饭的时候,介绍到名字的时候,大家又忍不住一阵起哄。所幸古丹是个性情爽快的人,也乐于拿自己的名字来开玩笑,与性格泼辣的黄春梅一见如故。三杯酒水下去,彼此竟以姐妹相称,互诉起心底秘密起来。
“男人都靠不住啊,古姐。”蔡丽红在一旁哀怨地说到。她今晚也陪着喝了几杯白酒,先在酒席上就已半醉,此刻在KTV包房,更是天旋地转起来,“来,我们离婚的女人互干一杯。”
说完她高高地举起手里的酒杯,要来与古丹对饮。
自从失婚半载、上海归来后,蔡丽红在老家这边慢慢想通了生活的道理。平时带着儿子读书,生活平淡继续。只偶尔喝醉了酒,才肯说出心里话对人吐苦水。今晚古丹随口聊起自己失败的婚姻,毫不避讳,令桌上众女佩服不已。席间的男人们纷纷被她们忽视,姐姐妹妹们竟自行嗨了起来,不管体统。
“来,蔡妹儿,姐姐陪你喝一杯。”古丹爽快地喝下了一杯酒,引来身边几个女人的欢呼,纷纷举杯作陪。蔡丽红也泪目盈盈地将手中啤酒一饮而尽,嘴上心有不甘地说到,“男人,我这辈子就不指望了,以后就靠着儿子生活算了。”
古丹并没接她这茬话,只若有所思地转着手里的酒杯,仿佛自言自语地望着前方说到,“也不能这门绝望啊!好男人,还是有的,就看你遇不遇得到。”
听到这里,众女人见话里有话,纷纷顺着古丹的眼神余光看了过去。那对面坐着的、正乐呵呵地喝酒说着话的男人,正是与古丹同来出差的王建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