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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把马车停在虎叔家的院子里，马车上装着锅碗瓢盆还有几床被褥，头发胡子全白了的更夫坐在马车上的被褥堆里，只漏出了宽宽的肩膀和脑袋。
虎叔熊叔还有我都从屋里跑了出来，熊叔看见老黑还是挺高兴的，大声笑着跑过去在老黑胸膛上捶了几拳，老黑也有点见老了，鬓角胡茬都有了零星的白霜。
俩人互相捶完又搂着抱了抱，完后熊叔看着老黑车上的一堆东西纳闷地问：
“咋整地？咋把东西都装车上拉回来了呢？你搬家啊？不住山上了？”
老黑看着熊叔呲牙笑了笑，然后指着车上的一堆东西，还有那一堆东西里只露出脑袋和肩膀的更夫说：
“把你不住的那三间大瓦房腾出来让我把东西放进去，我和老陈要在你的房里过冬，以后的事儿等过完冬再说。”
熊叔挠挠头，扭脸看了看虎叔然后问老黑：
“那护林所呢？你们不是图清净一直住在里面吗？以后不住了？”
“那深山老林里，荒无人烟的还能一直住啊？都把人住傻了，再说得了病都没地儿找医生看，太危险了。”
老黑掏出烟荷包给熊叔卷了根旱烟说。
“那你就不怕你俩住我那屋里别人看见了说闲话？”
熊叔接过旱烟卷递给虎叔，虎叔摆了摆手，没接，知识继续认真地听老黑说话。
老黑又卷了一颗旱烟递给车上的更夫，更夫沉着脸接过烟卷，点着吸上了。老黑看着更夫的脸色笑了笑，接着给自己卷烟卷。
“怕啥啊？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脸皮还能值几个钱？谁爱说啥就说啥，没儿没女我也不怕给他们丢人。”
老黑接着熊叔的话茬继续说道。
“那就住下吧，反正那屋空着也是空着。”
虎叔抢着先发话答应了。
“看看，看看，还是虎子好，答应得多痛快，狗熊你就是个完犊子了，多少年的交情都打水漂喂狗了，住你个空房子你看你墨迹的，你连个虎子的脚趾头你都比不上……”
老黑絮絮叨叨的开始埋汰熊叔夸虎叔。
熊叔咧开嘴被老黑弄得呲牙直乐。
他知道老黑是在闹他，越亲厚的人越爱整这个景。
“晚上我掏钱买酒买菜咱们好好喝一顿，把豹子也叫上，在山上我老想豹子了，哈哈！”
老黑拍着熊叔的肩膀子哈哈大笑着说。
“赶紧上来赶车，把东西卸到那边的屋里去。”
更夫坐在车上口气阴阴地说。
“咋听打更地这口气不咋好呢？你俩吵架了？”
熊叔立马当着人家的面直接问。
“嗯，他不愿意回来我硬把他拉回来的。”
老黑牵着辕马把马车掉了个头，往院子外头走，熊叔虎叔还有我都跟了上去，去帮忙卸车搬东西打扫屋子。
“他不愿意回来也情有可原，以前他在村子里过得挺不顺心地。”
熊叔并膀子跟老黑走在一起，老黑手里牵着马，拉着马车慢慢走着。
“嗯，可是他前阵子病得可重了，在山里看病都没个医生，太危险了。”
老黑摇着头说。
“我就是得了感冒！”
更夫忽然在车上梗着脖子喊，俩眼瞪的溜圆。
“一个感冒就整的你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不能动，万一有啥大病……呸呸呸！我说这些干啥！反正你是我的人，我走哪你就得跟到哪，我现在想下山住了你就得跟着我下山住。哈哈……”
老黑开始嘻嘻哈哈的打马虎眼耍无赖。
更夫哼了一声，瞪过来一眼。
“你那气性也老大了，自从我说要下山住，你就不搭理我了，碰都不让我碰，这都多少天了，反正都下山来了，你还跟我闹别扭啊？在外人跟前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啊？”
老黑忽然口气软软地对更夫说。
更夫稍微愣怔了一下说：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更喜欢在山上呆着。”
“那等过了今年冬天，明年开春天暖和了咱们再回去。”
老黑呲牙笑着说。
“嗯，行。”
更夫点了点头。
“你看你早这么跟他说多好，有啥可闹别扭的。”
熊叔乐呵呵地捣了老黑一拳说。
“可我本来是想一住进你那屋子里就长住不再搬出来了，来回搬东西多麻烦啊。”
老黑笑眯眯地说。
“你个老王八蛋！原来是打我那房子的主意，想长期霸占，看我不削死你！”
熊叔嚷嚷着跟老黑闹成了一团，老黑手里牵着马差点把马车撞到树上去。
来到熊叔那三间大瓦房的院子里，虎叔打开屋门，我跟他进去先把屋子打扫了一下。
熊叔和老黑在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卸着车，更夫被老黑扶着跳下了车，也进了屋。
“虎子，谢谢你啊。”
他厚实的身子站在门口挡住一大片太阳光，声音低沉瓮声瓮气地对虎叔说。
“谢啥啊，老陈你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以后你也别太拘束了。”
虎叔笑着很热情地说。
“嗯。”
更夫认真地点了点头，也开始帮我们收拾屋子。
收拾干净屋子，把车上的东西搬进屋摆放好，老黑里里外外看了看，摸着脸上花白的胡子嘀咕：
“得弄些劈柴烧火做饭，冬天也得取暖。”
“村里马上就要分林子砍柴了，可以给更夫争取一份。”
虎叔核算着说。
老黑点了点头。
“也分不了几年了，植树造林赶不上采伐的速度，快要封山育林了。以后估计都要花钱买煤烧了。”
老黑眯眼望着遥远的山林神情有点复杂。
随后他就跑小卖店买酒买罐头和花生米去了。
虎叔杀了两只鸡，配着新土豆炖了一大锅，满院浓香乱飘。
父亲没等我去叫，已经忽闪着俩鼻孔一边闻一边喊着真香一边快步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