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年初一，我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去一趟湖南。
一想到老崔要是见到我出现在湖南，他定会喜出望外，激动万分。肯定又是亲亲，又是献身，跟我恶斗一翻。
遗憾，这想法总不够霸道，屡屡被禁锢起来，一直没动身北上。
年初二三正是探亲访友的日子，今年尤其热闹，有特别远的亲戚要过来拜年，他们有恩我家，我不能脱身。这两天总在一大群人里穿梭，连睡觉都要跟亲戚挤一张床，过得特别劳累。
以前过年都没这样心不在焉，周身不适，总想逃离的感觉。自认识崔老板后，一到过年，便要跟老崔分开，而且分开时间蛮长的，这样我便茶饭不思，目光呆滞，屡屡走神，跟迷魂一样。
这两天，我没闲暇跟老崔联系，而老崔也估计忙着拜年的事，没给我来个电话。
到了年初四晚上，老崔终于给我打了个电话。
“这两天怎么不见你给我打个电话？”老崔问。
“我也这么说。”我心情特别好。
“忙呀，好多年没回来过年，今年来了特别多人，忙死了。”
“我也是，忙死了。”
“不过有些人，好多年没见他们了，这两天见到他们，他们变化太大了，我都快不认得。见到他们，心情特别激动。”
“我也是，特别激动。”
“天天有小孩在你身边跑呀，窜呀，叫呀，嘈死了。”
“我也是，嘈死了。”
“你怎么这样，都不说话，我讲什么你也讲什么。”老崔不满。
“我哪有不说话，我情况是那样呀。难道我附和你也不行。”
“我一个人讲，有什么好讲的。”
“你这两天都忙什么？跟谁睡？父母和孩子怎么样了？老家那边的人都高兴看到你们吧。有没什么特别感触。”我随便发了一连串问题，人一边在到后院去，四处观望着。
“这两天忙死了，跟谁睡？你怎么问这些问题。”老板发现了什么。
“我怕你闷着。那你那边到底怎么样，开心嘛。”
“还好，就是想你了。”老崔低沉地说道。
老崔这话提神，刚才我还心不在焉，现在心思集中了。
“想见面不？”我问道。
“想。太想了。”
“想回来了？”
“恩。在这边总睡不好，吃不下。”
“吃不下，谁信你？”提起他吃这特长，他的诚意顿时大打折扣。
“是真的，很不习惯你不在身边。”
“那你早点回来，越快越好。”
“可我一时半刻走不开呀。”
“是走不开，还是你留恋什么？我看实际上，是你不够想我罢了。”其实我也知道，急切归急切，可人活着总不能太自私，尤其对有家庭的人。
“家里的人都在这里，怎么也要跟他们开开心心过完这个年。总不能突然消失。不如你过来张家界玩。”
“去你那边。”
这主意让我犹豫不决，我真的想见到他，这想法接近让我疯狂。
“你来了，我带你去森林公园，我们去天门山，去黄龙洞，去凤凰古镇。张家界好玩的地方多了。你来了就知道。”老板诱惑我。
“是嘛，那你过年了，有没打算跟你家人去游玩不？”
“还不知道，看天气吧。不过你在，我就陪你玩两三天。”
“就我跟你？”
“嗯。当然。”
“那跟你来惠州见我一面又什么差别。”
“那么远。懒得折腾。”
接着我又随便跟老崔聊了一大堆话，夜深了，冷了，我们都不愿意放下电话。老板对我的牵念和期盼，让我情难自禁，恨不得可以练得一身飞天术，可以飞过去。
第二天，午饭过后，我二姐敲了敲我门，由于昨晚没睡好，我本打算补睡一下。开了门后，我姐进了门，她顺便把门反锁。看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就知道她有悄悄话要跟我说。
“过完年后，你打算做什么？”我生意失败的事，家人都知道了，他们知道我亏了很多钱。不过他们都一直不追问我工作上的事，怕打击我。
“过完年再盘算吧，现在生意不太好做。”
“如果你需要钱，我这里还有些，你拿去。”听见家人这样的话，我心窝暖暖的。
“不，我一分钱都不需要你的。”我打断我姐的善意。
“也没什么，我知道你有本事，你会还我的，只要你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吧。虽然帮不了什么大忙。”
“真的不需要。”事实上，我只剩下一套房子了，车早卖掉了，银行没有一分存款。
“其实，你本来在大公司蛮不错的，为什么会突然到崔老板那边上班。”
我姐姐似乎要了解什么。
“这不能比较那么多，老崔那边，其实也是有发展，可以赚钱。就是金融危机害人，投资的钱都收不回来。做生意肯定有风险，现在我也不后悔什么，没认为自己选择错了。”
“你有没再找女朋友？”二姐话题突然一转。
“没有。”我突然有些不耐烦，也怀疑二姐洞察到什么。
“其实，你是不是对女人不太敢兴趣。”我姐姐这话让我吃惊不少。
“没有，怎么可能。”我大惊失色。
“你别那么激动！”
“我激动！”我反问，想想，自己确实那样。
“昨晚看你在后院聊了很久，那个是谁？”果然，被我猜到了，我姐昨晚可能听到什么。
“一个做生意朋友，就是聊过完年后要搞点什么生意做。”我撒谎，人突然紧张起来。
“刚才你不是说过完年后才盘算生意的事，可你昨晚就。”都说女人比较敏感。
我望了望我姐，她显得厉害，今天的她气势压倒我。
“昨晚就是没谈成要做什么，聊了很多门道，都觉得不怎么通。现在说起来都决定沮丧。”我完善我的谎言。
“哦，这样，还以为你跟崔老板商量什么呢？说那么久。”
“没有。”我不知道我姐知道我跟老崔的事多少。
“是了，崔老板回去过年了吗？”
“嗯，他回湖南去了。”
“他还会回来吗？”
“会吧，房子和车，还有许多欠款未收呢。”
“你们过年后会继续一起合作吗，公司都倒闭了。”
“说不准。”
“你三姐说偶然会见到你跟崔老板在一起。不过她没去打扰你们。”我三姐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我在想。
“是呀，我们在一起做生意，当然常在一起，有时候他会来我宿舍聊天。”
“那你睡吧，我要出去看小孩了。”
“好。”
我姐走后，我久久不能平静。我在意家人知道我是同志身份，这是事实。
是我没准备好？还是我在意他们看我的眼光。我感到害怕。
我也不知道他们对我同志的身份能不能接受。但今天二姐让我十分难受，和不安。不过，我相信，我迟早要面对出柜的事。虽然现在我生活上，我有意识地拉远跟亲人的距离，以获得更多空间跟老崔相处。但我们生活在同一城市，这注定我跟亲人之间会紧密一起。如果他们有一天，在路边他们看见我跟老崔双双对对，有亲密的行为；又或者他们敲着门，走进我们的二人世界；或者他们不小心听见我们的通话或者偷看到短信。
这样突发情况，随时可能发生，我该怎么面对，怎么处理。
是否应该让家人接受老崔，接受我们的关系。我家人学历大都不低，他们对同志的认识我想也不至于愚昧。如果我公开我跟老崔的恋情，而他们能接受的话，这何尝不是天大的美事。那样，我跟老崔活得多自在、多舒展，也更能照顾起我家庭这边。
不过，不清楚家人的心里承受底线，以及我还年轻暂时没多大婚姻压力的缘故，让我始终不敢出柜。
我常想，国外许多地区都同性婚姻合法化了，我们国家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有那么开明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