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四

  冬天又一次的来到了，就在这时，这个山村里的小集体，发生了一件大事。戴玉铃突然的回城了，这叫已经追她很久的郝强，一下子懵了，而且看着戴玉玲留下的信，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在这时，知青返城的风也刮到了比较安静的石河村，这给几个人带来的冲击，真的是很大，很大。孙大庆跟钟红，第一时间的就回去了，他们本来打算春节要结婚的，自然是共同进退了。被戴玉玲离开打击的郝强，也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城了，他不想再呆在这里，这里太叫他难受了，在剩下三个人的目光里，他走了。

  就这样，石河村的知青，只剩下高扬李铁和杜红军三个人了。这本就不是很爱说话的三个人，现在变的也都更沉默了，那种压抑着的气氛，让知青小院变的有些异常。正躺在炕上看着书的杜红军突然的坐起来，把书摔到一边，

  “妈的，我真的受不了了”他冲出了屋子，在院子里难受的喊叫着，

  高扬和李铁看着院子里的杜红军，心里很清楚，他是多么的难受。喊了一阵，杜红军回到屋里，看着屋里正关心的看着他的两个人，

  “我没事的，喊出来以后，舒服多了”说完一头趴到炕上，再不出声了，

  “军哥，要不你也回去看看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活”高扬小声的说着，

  “回去，回去又能怎么样，就那么靠在家里，我是个男人啊”杜红军嘟囔着，把头深深的埋在被子里。

  楚卫民来了，他也要回去办理回城的事，在两个人的激情过后，他搂着高扬，向他保证着，一定会想办法把高扬也办回去。楚卫民走了，高扬的心也空了，他有种不安的感觉，叫他根本也看不下去书了。郝强来信了，他顶替父亲的工作，开始做了一名工人，孙大庆和钟红还没有工作，在家呆着呢。在信的最后，他劝三个人，如果可以办回城的话，还是早点找人办，等太多的知青都回城以后，工作更难了。在接到信的第二天，杜红军收拾东西，他也要回去了，他把自己的书都留给高扬，说以后会用上的。知青院里，只剩下高扬和李铁了，两个人在送杜红军走后，回到家里，都没有说话。

  晚上的饭，两个人都没吃多一点，当李铁要去烧那屋的炕时，高扬叫住他，

  “铁哥，你搬回来住吧，我一个人有点怕”高扬央求的看着他，李铁点点头，跑去灶房抽烟了，高扬也披上棉袄跟出去，

  “铁哥，给我也卷一支吧”坐在灶台边的板凳上，高扬拿过了李铁身边的烟盒，李铁楞一下，把自己已经卷好的那支递给他，自己又拿起一张烟纸，

  “咳，咳，啊，怎么那么呛啊”第一次抽烟的高扬，被呛的咳起来，李铁笑了，

  “你别学我们往里吸，先慢慢吸一点”他把手里卷好的烟点上，舒服的抽上一口。

  “铁哥，你怎么不回去看看啊”高扬一边小心的吸一口，看着李铁，

  “我们孩子多，回去也挺难的，而且没有手续，户口也落不上的”李铁淡淡的说着，继续抽着他的烟，

  “铁哥，你跟我说说你小时后的事吧，我从来没听你说过”高扬抓住他的胳膊，央求的笑着，李铁看看他，无奈的笑了。

  李铁是在农村长大的，因为家里孩子多，比较小的他跟弟弟，被送到农村的爷爷奶奶那里，一直到十几岁，要上初中时，才被接回城里。因为比较淳朴，在学校里被同学看不起，所以养成了不爱说话的习惯，到了这里以后，他好象又回到小时的农村一样，所以，他不想回去连呼吸都要困难的城里。

  “老幺，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一直没听说你的家里人”说完自己，李铁看着高扬，高扬苦笑一下，

  “我没什么家里人了，我父母都去世了”李铁一楞，拍一下他，

  “没事的，我习惯了，那年我刚十四岁——”高扬看着灶坑里的火光，第一次的说出自己的过去，

  高扬的父母，都是做教师出身的，在文革开始时，还没什么，但到了后来，他们还是被揪出来批斗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堪这些的父母一时想不开，双双的自杀了，那一年高扬只有十四岁。是隔壁的邻居杨叔好心的帮他办理的父母的后事，并把他带回家，但杨叔自己家也有孩子，高扬忍受着杨婶的歧视，困难的上完初中。当在他上高中的问题上，杨婶爆发了，跟杨叔大吵了一架，高扬只好搬出了杨叔的家，回到自己那空寂的小屋。杨叔偷偷的给他交了学费，在杨叔的眼泪下，高扬流着泪上了高中，但只上了一半，他还是偷偷的报名参加了下乡。他永远忘记不了，在火车站上，杨叔那流着泪的脸，而且还有一点，他没有告诉李铁，其实杨叔，也是他这一生里的，第一个男人。

  高扬站起来，回了里屋，只留下李铁还在对着火光发呆。当他回屋时，高扬已经躺下了，李铁也默默的上炕，钻进了被窝里。两个人的生活变的更简单了，李铁白天去山上拣柴禾，偶尔会套个兔子什么的拿回来，高扬在家做饭，还要喂他们养的那头猪。但楚卫民的来信，又把这一切给打碎了。楚卫民在信里告诉高扬，自己马上就要结婚了，对方是一个副食店经理的侄女，可以帮他安排工作。他表达了对高扬的歉意，辜负了他的感情，希望高扬以后不要打扰他的生活。看完信的高扬没有哭，只是坐在炕上呆呆的发楞，吓的李铁不知所措，只能坐在炕沿边上，默默的抽着烟。

  第二天，高扬病了，额头烧的发烫，吓的李铁急忙的把村里的大夫叫来。喂他吃下药，告诉李铁注意给他降温，要是不行，在去找他。李铁看着脸被烧的发红的高扬，他的心揪的难受，想卷支烟，记起大夫的话，又停下来。中午时，高扬清醒了点，在李铁的哄劝下，勉强喝了一点粥，又躺下了。李铁默默的坐在他的旁边，用毛巾敷着他发烫的额头，给他降着温，用小勺粘上水，送到他干裂的嘴上。看着高扬在迷糊中还皱在一起的眉头，李铁真想可以抚平它。

  到了晚上，李铁硬逼着他又喝点粥，把大夫下午送来的药，又给他吃下去。高扬开始出汗了，迷糊的他因为出汗热的难受，开始蹬被，李铁只好一边给他擦着汗，一边看着他。火热的额头温度低下来，但高扬开始说胡话了，

  “民哥——不要走——民哥——不要——”

  “叔——我冷——叔——我好冷啊——”李铁把自己的被子也拉给他盖上，但迷糊的高扬还是在喊冷，李铁迟疑一下，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只剩下身上的裤衩，钻进了他的被窝。当他结实温暖的身体搂住了高扬那汗津津的身子，高扬不叫了，他好象又回到了杨叔的怀抱，有回到了楚卫民的温存里。放松下来的高扬哭了，抱着李铁一动不敢动的身体，那委曲（言情小说网：www.₆₉₆₉xs.cC）痛苦的泪水，流到李铁的胸脯上，流到了李铁的心里。

  高扬的烧退了，但浑身酸软，放下心的李铁特意的给他熬了一锅瘦肉粥，一口一口的喂给他，

  “铁哥，谢谢你”高扬看着正在吹粥的李铁，低声的说着，

  “来，老幺，不烫了，来喝一口”李铁笑着，把勺子送到他嘴边，眼睛里的喜悦，叫他那满是胡碴的脸都带着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