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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崔妻子,刚张开了嘴,可此际滚烫的泪唰唰落了下来,怎么也停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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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老崔的大方和包容,相对自己的私心,妻子突然觉得自己很惭愧,很难过。十多年夫妻了,老崔虽然对自己冷淡,但在其他方面老崔其实已经做得相对出色。
老崔妻子对老崔怎么会没有感情?她曾经深爱着这个憨厚可爱的男人,她为他生儿育女,照顾父母,家里里外外都用尽爱心去打理。看见老崔事业蒸蒸日上,看见可爱的小凡日渐成长,自己又是骄傲,又是荣耀。直至,她发现老崔变了,他们开始分床而睡,接着老崔越来越不屑跟她交流。老崔开始夜不归宿,对她任何事情一概不理,婉如路上见到吆喝的小贩,厌倦她喋喋不休。
从婚姻的幸运者,变成婚姻的失望者,她开始跳出惠州,发展自己的事业。当妻子拥有了自己的事业,下面有十多名员工让她支使,这个女人变得势利,变得精明,变得计较。甚至,她有些报复心里,她爱老崔,但对他恨意日渐增强,不过她不会伤害他,因为这男人是孩子的爸爸,于是她就每年问老崔要一笔钱,理直气壮的。
老崔完全不明白妻子嚎哭的含义,出自什么?他想去安慰她,但他不喜欢触碰到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只要替给她纸巾,一张接一张。
妻子这哭含义可丰富了,对不起老崔,对他爱恨交加,舍不得孩子,念念不忘老人家对她的好,但又下了决心跟Z牵手度过下半生,离婚老崔没半点挽留。
这一哭,确实花了不少时间,老崔有些尴尬,当时周围还有客人,而妻子的嚎哭,那是震人耳目。后来服务员过来,询问有什么事情,妻子才知道自己影响不好,于是压低了嗓音。不过在场的人,估计认为是老崔欺负了人家。
哭够了,老崔妻子开始打开她的心门,打开她的秘密。老崔没发现妻子能说会道,可今天老崔真要竖起大拇指。她说话不但思路清晰,而且讲起来绘声绘色。
妻子讲到了这些年,她自己的感受,他对老崔有意见,她对家庭的付出,这些内容让老崔惭愧。接着她讲到今晚真正的主题,她的感情生活。从她这些年经营一间小加工厂讲起。因为做生意,她要面对许多人,长得俏丽的她工作勤勤勉勉,谈吐温文,但从不提及她的家庭,这让钻石王老五和单身中年另眼相看,别有所思。
妻子界定的很好,面对这些追求者,她总是不伤和气地拒绝,这样倒成了朋友。不料自己生意上总出差错,每年都亏钱,去年刚刚业绩稳定了下来,又遇到金融危机。她遇到资金问题。她以为老崔还会跟以前那样给她点前救急。老崔突然断她财路,她有点赌气。她一直有些芳心寂寞,Z的江湖侠义,及时出手相救,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生意上,她不想输,也怕输,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输了家庭,如果事业上彻底失败,她就真的一无所有。
Z的出现,对她热心关照,让她有了被男人疼爱的感觉,自己做了回小女人。特别当她发现Z家中的两个孩子都这样喜欢她,她觉得自己春天到来了。这个年,她跟Z一家人一起过。
融洽的环境,甜蜜的生活,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那种感觉,临回张家界前,她跟Z许诺,过完元宵节,他们就生活在一起,做对名正言顺夫妻。
就这样,妻子把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故事一五一十说出,没有保留。她还告诉老崔,她不再软弱,她今天真的下了决心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老崔听完了,有些激动,有些伤感。激动是因为这离婚的事竟然凑合,大家都愿意选择这条路。而且妻子已经有了新目标,有了新方向,这让老崔省了许多功夫。至于伤感,当老崔知道妻子已经恋上别人的床,作为男人,自己有些在意,他低估这女人。她隐瞒了老崔许多事情。
不过总的来讲,这晚夫妻之间打开天窗说亮话,是双赢的。离婚事上,他们已经达成一致,并且按妻子的希望,他们会快速签协议。
突然,隔膜很深的他们,不再心怀鬼胎,有啥说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因为这样的夜晚,过了今天,可能会不复存在。他们亲切了起来。
妻子问到老崔这些年都很少回家过夜,是不是在外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是不是喜欢特别年轻的小姑娘。
老崔听完,嘿嘿地笑,他得意。他觉得自己做的简直是天衣无缝,隐藏得滴水不漏。
在讲与不讲之间,老崔在她面前出柜了。
“我婚后才知道自己是同志,这些年,我一直偷偷地跟自己最爱的人生活。这个人是男性,我们相爱过,离别过。而现在我们还生活在一起,也许这辈子因为他,我再也爱不动了。不过无论怎么样,这几年我活得精彩,爱的时候就像要发疯的感觉,离别的伤感自己就像天塌下来,甚至想到割脉自杀。”老崔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妻子开始吃惊不已,她简直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是这样的人。但老崔的侃侃而谈,他说起来的滔滔不绝,他的淡定与从容,让自己幡然醒悟,一小时里吸收了几十年的课程。妻子终于明白,老崔这些年为什么要对她这样淡漠,避而远之。
毕竟在城市里生活的人,妻子明白了老崔的性取向,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报纸杂志还不经常刊登相关的文章。但她可能很少听到同志真挚的爱情故事。
当老崔说到跟我离别时他痛苦的情况,妻子有些感动。老崔情深一片,虽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可妻子觉得这是老崔爱得最刻骨铭心,最纯真的时期。她甚至决定老崔把情绪发泄到公司上,也合情合理的。
而当老崔讲到跟我重合,就像等待了一场喜剧电视剧的结果,她心里会为我们激动一下。
(老崔照直说了,他喜欢的人,就是我,小霖。妻子见过我几面,她对我评价还不错。我在老崔家吃饭的时候,她招呼过我,那天我穿得花俏,记得她说过我像台湾某位明星。我认为根本不像,而她一直坚持,看样子,非要把五官割下来一个个比较不可。)
“所以说,我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衷心希望你跟我一样,找到你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我们剩下人生的路,并不很长,留给我们选择的机会也寥寥无几了。要是你不介意我这个同性恋者,我们还会是朋友。”老崔是这样画龙点睛的。
“怎么会。我突然有些羡慕你们。真的,外观同性恋者都可以注册结婚了,说明它的存在性很多人认可。”刚才一听到老崔是同性性恋者,吃惊不已的妻子,经过老崔一翻详细讲解,现在反过来支持老崔的做法。
老崔面对妻子的理解,和支持的立场,老崔突然被感动了。
“我们这年代出生的人,生活就是苦,过得没有自我。小时候生活在物资匮乏的时代,我们贫穷无知。到了年纪稍微大点,就被父母逼着结婚生孩子。然后,男的为生存,每天要努力去赚钱,女的要打理家务。等孩子大了,要供养他上学。父母老了,是懂孝顺,照顾他们。哪有一天,我们是为自己而活。倒是你,到了四十岁了,却被你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都不知替你高兴,还是替我自己悲哀。”妻子说完,善意地笑了。她接着又补充说:
“不过,不用过多久,我也重新过自己的新生活。要向你看齐。”这是餐厅里他们最后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