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入冬的北京，草木凋零，能看的景色自然少些了。于晓余更是没什么心思去看。自从初二那年他和父母去了趟西双版纳，于晓余就添了新毛病，上车就犯困。不过今天……不比往常……。

   等车到了前门，吴为才睁眼，于晓余这罪是受过去了。

   “我的爷~您可算是醒了！用不用小的打水伺候着？”

   吴为翻身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就瞅见于晓余一脸的视死如归……

   “你……你又怎么了？”

   “我腿麻了我~~”

   于晓余站起来就是一趔趄。吴为赶忙伸手把他扶住了。酸麻酸麻的，那小半身就没感觉了，这滋味真不是人受的。于晓余瞪着吴为，心说，你看怎么办吧？？而这边头一低，就开始翻包……

   “那什么……我丫这有德芙~俩？”

   我丫？这个吴为，老学自己说话，于晓余听着就来气。

   “我要黑巧克力的！”

   “都……都是黑巧克力的。”

   “那你给孤背着吧！都是朕的！”

   恩~！这贡品上的甚合孤意！于晓余一瘸一拐地下了车……

  

   跟吴为出门，于晓余用不着带脑子。反正，丢了算吴为的，和他没什么关系。去长城这路，是真长。坐完一车，又是一车。于晓余这一路觉着和做梦似的。他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往哪去。于晓余是倒晕了。

   话说这好景，就和美人一样，见一面且不容易。受着吧~

   出离了北京城，四周就又静下来了。这耳根就清净了。

   于晓余的家在一个古城。虽然不小，却很闭塞，总比外面慢上半拍。终日是暮鼓晨钟，出家修行一般。所以于晓余一直很向往大城市的生活。而如今，见惯了城市的虚华，浮躁，他到又念起了家里的好。这社会，人人为了些没必要的东西而忙碌，很少有人能静下来想想事情。这其中，又有几人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学校里也是一样。就像一潭水，人人都在水面上随波逐流，却少有人沉下水底，看看水面的景色。冷眼旁观，置身事外，这世界也就不过如此了。而……吴为，我于晓余要的，就是你……你明白吗？懂吗？……

   大冬天的，路旁的景色自然是有点凄惨的味道。透过车窗，窗外的景色一段段的往后倒，像是被风一次次地吹走。让人产生错觉，不知道是车在动，还是外面的世界在动。看着这景，于晓余烦了……什么时候能到啊？他瞪了一眼吴为，心说，你这是要把我卖哪去啊？吴为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手。

   “别着急~快到了~”和哄孩子似的。

   于晓余笑了。吴为你还是真知道我要说什么。

   于晓余感慨啊~。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俩个人越来越有默契。举手投足间，一个眼神，大致就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老夫老妻似的。刚认识吴为的时候，他的落寞曾让于晓余无所适从。却原来，我已拈花，谁微笑？当然是我于晓余了~呵呵~你是佛祖，我就是迦叶。人事如此，夫复何求啊~

   吴为这个人，也许是真的不需要语言的，含蓄，而你要悟。于晓余更是不喜欢把话说的直白，傻瓜一样的。两个内敛的人在一起，总是要人着急。也许，身边真的许多人都看明白了，而他们自己……死活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于晓余的心就这么被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却也有点酸。那心突突的乱跳。于晓余是受不住了。是时候了，吴为，你的意思……我多少是明白的。米饭煮到这个时候，也该熟了~~

  

   车到了长城，于晓余伸了个懒腰。他本以为这罪是受到头了。长城于晓余自小就是见惯了的，更何况他现在心思也不在这。他隐隐的对吴为有一层期盼。千禧之夜，你到底要做什么……

   望着这漫山的人头……感情有这么人打算这么过千禧年啊~于晓余站在人群外，他想到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吴为……你不会想在长城待一晚上吧？”

   “啊~”吴为转身笑了笑。

   “我订房间了，你放心受不了罪~”

   我X~于晓余看吴为这笑脸就打怵……你不会想……我X~想这些有没的，不如想怎么熬到半夜要紧……

  

   草草吃过晚饭。上了长城，于晓余就开始耍赖。这长城走到哪一站算个头啊~眼见周围的人依稀松散了，于晓余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我不走了！累死了！”

   于晓余压了压帽子，掏出GBA就玩。死人~你愿意走你走吧~小爷不奉陪了~你这就是来这找罪受来了~晦气~！

   耳听旁边一声叹气。吴为也坐下了。

   放眼望去，长城上多半都是学生摸样的半大孩子。吴为到很快就和周围的人混熟了，聊得嘎嘎的。于晓余可没那心情，他玩着游戏，谁也不搭理。长城上还是真冷。别看紧挨着垛口，这风还是不小。于晓余挪了挪，背靠着吴为。他往后靠了靠……背后没什么反应，依旧聊得正欢。于晓余索性就把全身倚在了吴为身上……还是没反应……我X~这也行！他干脆把头一仰，枕在吴为肩膀上……恩~~这多舒服~他拿起GBA……突然不知道自己玩的是什么了……吴为你怎么个意思啊？再不说话我可就躺下了啊~于晓余觉得自己有点紧张。他愣神了小半天，吴为才转过头。

   “于晓余？”

   “恩……恩？”于晓余把GBA举到了脸上，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你太沉了……”

   我X~于晓余猛一下挺起身。

   “你不早说？”

   “嘿~~你不累了吗？”

   于晓余回头瞥了一眼吴为……这人……。于晓余这一瞥眼的功夫正看见一女的朝他们走了过来。于晓余一惊，我X~吴为你个老不死的，这又你招的？

   眼见那女的就蹲在了他们旁边。

   “我是中国青年报的记者。你们……是同学？”

   记者？现在是这么套词的吗？于晓余正琢磨着，吴为转身一把搂住了他，于晓余没准备差点就是一趔趄。

   “我们是兄弟~呵呵~”

   “哦。同学，这次在长城过千禧年……”

   听俩人在那滔滔不绝，于晓余却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兄弟？还兄弟？我X~~你什么意思啊你？于晓余这心一下就掉到长城底下去了。冰凉。那可真是，久旱逢甘霖，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原本以为找到了沙漠中的甘泉，却不过是一海市蜃楼。兄弟……你一直只把我当兄弟吗？我以为你懂。我以为你是明白我的。却原来……原来你是混蛋！

   于晓余转了转身，背靠着垛口。他把帽子压了压。此刻，他谁也不想见。一个人也不想看到。都去死吧~！消失！甭跟我这添堵！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于晓余只想抽烟，他摸了摸口袋……吴为死活没让他带烟出来。吴为！你就是这么照顾兄弟的？和管儿子似的？X的~~你……我恨你！永远！

  

   夜深了。吴为好几次来拽于晓余，他都没动，和死人一样。吴为也只好由他去了。于晓余现在心已经空了。他只觉得脸上冰凉。记得小时候，老师说过，把手指沾上水，就能知道风的方向。风的方向……而我于晓余的方向又在哪里？曾经一次次的在梦中飞翔。却生生被人折断了翅膀。跌落进无底的深渊。一直掉，一直就那么掉下去。没有尽头。如果在梦里，自己突然就会醒来。可……这不是梦，在现实中，永远也无法醒来，永远也无法再睡去……

  

   “于晓余，你起来！地上……太凉……”

   吴为狠命的拽了拽他。于晓余这才有了知觉。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在浑身发抖。风吹着，欢快的奔向远方。无意地带走身边所有人的热量。只剩下，一地的空壳……

   “于晓余，夜长城啊~你看多漂亮~”

   吴为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货！你怎么不从长城掉下去呢？于晓余到底是站了起来，地上真的是太冷了。于晓余觉得浑身早就已经没了力气。他趴在了垛口上。

   夜晚。城墙下的灯，一个个的打在了这千古奇迹上。城墙中，又有多少死去的冤魂在夜夜恸哭。风中，永远有着他们的呢喃之语。曾几何时，他们也是鲜活的生命。曾几何时，枯骨成山。他们有没有没想过，死去，也许是一种更好的解脱。他们有没有想过，在这千古的哀叹中，有一个少年，羡慕着他们的解脱。一切，不过是空……空，空，空。

  

   于晓余颤抖着，天是冷的但是心却更冷。吴为，我穿再多的衣服，也是抵御不住的。你……明白吗？

   “于晓余……你……冷吗？”

   吴为这一句话，却让他又一次泪流满面。他低下头【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⒐⒐⒍⒐xs.com】，任凭冬夜的寒风把自己带走。

   一声拉锁顺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吴为整个人压在了于晓余身上……

   “你冷吗？”

   这一声耳边的低语，让于晓余浑身一震。他抬起头，正贴在吴为脸上。吴为……你的脸也是冰凉的……你知道吗？

   ……一个人身体的温度从背后慢慢地传过来。那个人的心也是跳的。和我一样。这世界上，总有一种花，为你只开一夜。总有一只鸟，为你只落一次。而后，就是它们的死亡……吴为，只要有你世界就会不同。在这寒冷的冬夜，只要有你的心，我就是暖的，任凭雨打风吹。每个男人都渴望成为一座山。困苦如雨，却不能侵蚀他的心。吴为，你是我背后的山。而我只愿做你山上的一株小草。一起看尽这世态炎凉。我们……在一起吧？在一起……好不好？

  

   “吴为~”

   “恩？”

   “夜长城，真的很美~”

   “呵呵~”

  

   ……

   “于晓余，你不冷了吧？”

   吴为站起身，噌一下把拉锁拉上了。

   于晓余转过身，诧异地看着吴为。

   你……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你？

   “于晓余，千禧年要到了~~准备吧~~”

   我X~!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