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见到波哥了。”
“噢。”老崔不免摆出意外的神情，不过很快他收敛住了。
跟老崔碰面后，我们一起回他家吃晚饭，这次是我主动要过去的，他家人惠州这么久，我都没拜访过。老崔见我肯过去，心情本是很好的。
“你猜我们今天发生了什么没有？”见到老崔后，我抑制不住兴奋。
“没有。”老崔无趣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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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他转过头来看我，冷冷看了我一眼，好锋利。然后他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你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你自己？我怎么可能跟他鬼混。”
“都不信任。你狡猾。而我确实老了。”
“是，你老了，还是开车送你去老人院吧，别碍手碍脚的。”
“我妨碍你们了。”
“你更年期，还是吃了什么药？还是，早上我对你不够用力。”
想起早上跟老崔性爱的细节，想必老崔相信我话了，我哪有精力再跟波哥发生什么，功夫都在他身上消耗光了。
老崔突然来了笑意，不过他隐藏了，只是脸突然红了一下。
见老崔总是心里没那么别扭，我继续说：
“是这样的。今天我去查我那套房子的事。前几天我去大亚湾，我发现了疑点，我房子之前看到的买家，只是委托人的身份，真正的买家应该另有其人。于是，出于好奇，我今天就去旧房子看了，不知道现在到底谁在住了。结果，真相是，现在是波哥一家人住里面，房子是他买的。很意外吧，连我都不敢相信，我早上一知道他们在住，我就赶紧逃跑了。”
我望了望老崔，他依旧冷冷的表情。他看着窗外，似乎对我话题不敢兴趣。
“正走的时候，波哥联系了我。于是，我跟波哥也聊了会，经过他解释，原来是碰巧的。他这两年投资都赚钱，打算要买套新房子，而我房子也蛮新的，又大空间，适合他家庭使用。并不是他一心一意为我做点什么，而是他家人都满意房子，他就方便了我，买下来住。”
老崔还是没看我，不过我知道他在认真听。我晓得，我提波哥他都不高兴，更别说我见他了。
老崔沉默，我只好继续说：
“事实是他买了我的房子，是他帮了我的忙。不过，这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我今天才刚刚知道原委。如果我知道了，我想我不会卖给他。不过现在讲这样的事没意思了，房子的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今天，我还看见了波哥他一家人，他很幸运，他有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看起来，就是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早上，我突然觉得他这个人不是那么可恶。”
“你就直接说你喜欢他吧。”老崔突然冒出冷冷的话。
“吃醋的人听我把话说完。”
老崔咬咬牙，沉默了。
我继续说：
“对他有好感，还不是因为你！见到他，就感觉见到新时代版本的老崔，他与你很相似，又很不同。”
“哦，我是旧版的？”老崔其实也懂我心态，我是什么都可以跟他说，我不会再保留什么隐私了。
“我为什么说他不那么可恶呢。因为他是个会衡量轻重的人。他之前只是贪玩，他还是很忠实他的家庭。当看清了形势，他就不会再乱来。”
“我相反了，我是背叛家庭的人，不会衡量轻重。”老崔的话刺人。
“你怎么那么不愿意我提他，我现在给你分析，我跟他已经形同陌路，但起码的普通朋友关系你应该可以接受吧。”
“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不接受。”
老崔突然让我明白，他的危机意识很强烈，我知道他此刻想什么的。他认为我不接触波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硬做什么普通朋友，是不是给我跟他找借口见面。
“好，以后不见他了。我看到他我掉头就走。”
“才不信你。”
“那你想我怎么样？你要我怎么处理？”
老崔望了望我，突然也想不出要求我怎么样。
“我没想你怎么样，你那么大个人了，我能锁住你不成。我只是摆明我态度，别没完没了。”老崔这么说。
“老崔，我答应你。”
“什么？”
“我对你我会一直不离不弃，直到你变老。”
“就知道你嫌弃我老。”老崔娇滴滴的。
“我爱死你这个老男人。”我诡秘一笑，对着他。老崔心动了一下。
“你爱的人可多了，不缺我一个。”
“告诉你，我有责任陪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老崔，我还依然把你当成我手心里的宝。”
终于，老崔开口笑了。
到了老崔家，回到这个一个多星期没见面的房子，又是亲切，又是陌生。日子久了，对它突然有了很深的感情。
他父母已经做好饭了，两老见我们回来，开始张罗吃饭。小凡则在看电视。
小凡见到我来，他就笑朗朗地跑来，一见面他就告诉我他上学期考了第八名。这让我想起跟他的承诺，按承诺我得买脚踏车给他，并亲自教他骑车。说起小凡，这也许是老崔永远的痛，这个父亲当得并不称职，但我知道他对他的爱也是百分之一百的。幸亏现在这个小孩看起来，性格还开朗，没看到他有明显的心里问题。
老崔父亲是个祥和老者，身材跟老崔一样胖乎乎的，见我总面带笑意。他一家人的皮肤颇白皙，崔父年纪大了，可脸还带红润。崔父身体听老崔说也不是太好，尤其是他听力一直有问题，而他又不喜欢戴助听器，所以他一路来比较少跟我交谈。
老崔母亲见我，也是非常高兴，她对我印象一直不错，知道我喜欢喝汤，今晚她又熬了汤。可能老崔父母个性软和，以致老崔潜移默化下个性也比较友善，我极少见他跟家人或者外面的人闹脖子粗。
也大概因为父母的性格可以沟通，老崔选择了展开一场家庭风波。
今晚的饭也吃得相当和谐，我跟老崔都吃了很多。两老看我们那么能吃，表情是乐滋滋的。老崔还是会给我夹菜，不过他很礼貌给叫家人也夹了。
我很多行李还在老崔这房子里，老崔跟家人交代过了，老人通过这下细节肯定知道我们关系不错，也没说什么。我也打算，如果我日后搬出来城区主，除了用不着的衣服日后我会取走外，其他都送他们好了。真觉得此家也属于自己的，我愿意增添一砖一瓦。
饭后，我推老崔到他房间，我有话跟他说。
老崔看老人正在收拾碗筷，他就转身进了门，我进去后，他把门反锁了。
“这个你拿着吧，密码还是之前那个。”我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我不要。”老崔一看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他很不愉快地说，我也料到他会拒绝。
“我是借你，你想什么？你以为不用还，你想得美。日后你还不起，我要你人体补偿。”
“我不缺钱。”他怎么可能不缺钱。
“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你别跟我急。”我吻了吻老崔，很用力，老崔有点羞涩，有点陶醉。
“你公司那边的钱都搞不掂，你还借钱给我，我不要。”老崔口吻弱了些。
不过，我知道老崔现在情况挺糟糕的，家人又过来惠州了，开支肯定大了好多。
“才八万，没事。多了，我也舍不得借你。”我恶劣地笑了下。
“我自己有办法，你别为我着想。”
我等老崔话还没说完，我又吻了他，吻完我深情地看着他，然后用力地说：
“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
然后我径自把银行卡放进老崔口袋。老崔一直看着我，他突然紧紧抱着我，喊了我一声老公。
我知道此刻的他，有些自卑，也有些感动。
出来后，一家人开始看电视，我们一边吃水果，一边时不时聊上几句。或许多了我存在，大家话题特别照顾我，有些不自然。
当崔母问起我谈女朋友没有，有没打算结婚。
我回答前，偷偷看了老崔一眼。老崔这时也瞄着我，表情似乎表明他担心我。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过我不知道她（他）肯不肯嫁给我，她（他）离过一次婚了，不过我不介意。我挺喜欢（他）的，（他）对我一直也很好，我愿意跟他一起生活。”我这话在旁敲侧击，顾左右而言其他。
老崔听完心里想必清楚是什么滋味。
“按伯母看，离婚的女孩子比较成熟。不怕，现在的人不愚昧，只要你们一起能幸福，别人是能接受的。”崔母说。
“老崔，我也觉得现在世人眼光变了，谈婚论嫁吗，其实就是讲究大家能不能一起好好过日，你说离婚不离婚这重要吗？”我锐利地看了老崔一眼，他狡猾地看着电视，假装听不见我话题。
“你别提他了，他是个婚姻失败者。”崔父亲突然插话，他耳朵一时好使，一时坏。
不过崔父这话，让我知道老崔当时离婚，家庭压力有多大。
“你懒得理你们，我一身臭死了，我去洗澡去。”老崔借故走开。
只剩下我跟两老又聊了会，小凡早早回房间做暑假作业了。
老崔洗澡回来，隔着我远远地坐着，两老开始陆续去洗澡。我偷偷给老崔发了条短信，写道：我们出去走走吧，继续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
老崔看了我短信，接着瞄了我一下，然后悄悄回复我：今天真的很累，不想动了。你放过我吧。
我继续给他发：那我走了。我去宾馆住。真没意思。
老崔年纪比我大十来岁，他在家人不得不保持威严的一面，他不跟我嬉笑怒骂，甚至不愿意跟我多说话。
“爸，我跟小霖出去见个人。”老崔突然站起来，跟他爸爸说了这话。然后神气地看着我，提了钱包钥匙到鞋柜穿鞋。
我也跟着他父亲道别，由于崔母在洗澡，小凡在写作业中，我没多说什么，跟着老崔出了门。
“我告诉你，我出来是有条件的。”老崔在电梯里对我冲着喊。
“什么条件。”
“今晚你要睡我家，不许睡外面。”
“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反而拘束。
“没为什么，就不希望你离我视线太远。”
“这是理由吗？”要不是怕有摄像头，我此刻想必从背后抱着老崔。
“一家人，就该睡在一个房子里，这才是一家人。”老崔说，这话让我想起之前跟他说的话来。
我们离开家后，开车到处溜溜。老崔不想走路，最后，我载他到江边坐坐。一人要了一瓶子啤酒，他也没怎么喝，好长时间一直看着我。
由于人多，我们说话都压低声音，也不敢乱说什么。我想问他工作上的事，他闭口不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难题。
老崔今晚真的累了，他提不起精神跟我说话。时间不留意总悄然流逝，他开始看着东江江水缓缓而流，三两只船不停穿过，又消失掉，夜色迷蒙的夜景，让人陶醉。
终于，他闭上眼睛了，呼吸平稳。而我，也好长时间没了声音，大脑突然安静了。
人逐渐散去，我把老崔摇醒，打算送他回去休息。老崔强作精神站了起来，跟着我离开江边。
回车路上，老崔没再睡了，此时我考虑要不要送他回去后转身离开。老崔突然抓着我的手，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很用力地握着。
车，还是停了下来，即使我开得缓慢。
老崔坐着也没动，木木地看着前方，也许他太疲劳了，也许他正一片空白。
“你太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挣脱了他的手，摸摸他额头，怕他出什么情况。温度正常，他没发烧迹象。
“很想跟你睡在一起。”老崔半个小时了，说出的第一句话。
他转过头看着我。
“暑假过后，我们还是可以睡在一起的。别孩子气了。”
“我很怕！”
“怕什么？”
“怕每次醒来，发现没有你的那种碰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