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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打电话给小磊,得知他现在正在医院里守着安洋。安洋在手术室里还没出来,是死是活还没人知道。
见到安洋时,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仿佛累了很多终于有个机会可以睡下来的旅人那样深深的睡着。他的头被纱布包裹得像蚕茧似的,露出来的面孔就像是那蚕茧里刚刚孕育出的经受不起风雨洗礼的
精灵。他太需要人照顾了,那似有似无有呼吸如同飘荡在这个世界上的柳絮,伸手去抓却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纷飞。
公司的一群人围在病床前愁眉不展,无计可施。小磊牵着我的衣角低头不语。他的眉头紧锁,可能是安洋送进医院时的样子吓到他了。到现在他还一脸蜡黄不敢正视躲在床上的安洋。我担心安安在家会出事,叫小磊先回家照顾安安。
医生说安洋的脑部受了损伤,颅腔内有小面积瘀血,暂时还处于昏迷状态,至于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他的四根肋骨骨折、左腿小腿骨骨折。看过医生拿出来的CT扫描图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在说的那个受伤的人是安洋。我只是离开了两天而已,他居然躺在了病床上等待着那个不知道有多久才能够到来的苏醒的日子。
问过公司和交警大队那边才知道,那天一大清早安洋开车去见客户,出去没多久就被一辆重型卡车撞出了车道。当时那辆卡车闯了红灯,车速很高,把安洋的车撞出很远后以最快的速度逃掉了。路边的摄像头拍摄到的录像显示当时逃跑的卡车的车牌号被掩盖住了,车内的司机当时面部被挡起来了,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样子。
找不到肇事车辆和肇事司机,这场蓄意撞车事件没有了任何头绪,安洋被撞了也是白撞。守在安洋身边,我不停的在想到底会有谁会下些毒手要置安洋于死地呢?他平时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如果是客户方面也没有可能,近一段时间都是我在外面跑客户,他很少接触这方面的事情。
打发走公司的人,我一个人留下陪护安洋。整整一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却没有任何结果。
晚上小磊打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吃饭我才想起来从大连走到现在连口水都还没有喝过。想不起要吃什么了,安洋现在这个样子,再美味的东西放在我的面前我也没有胃口吃下去。
半个多小时以后,病房的门被人很小心的推开了。门口露出个小脑袋,眼睛小心的在病房里寻找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他微笑着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保温餐盒,走过来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
“大哥好点了吗?”他皱着眉头问我。他看起来十分忧伤,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叹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我叹了口气,看着他问:“这么远你跑来干嘛?怎么来的?”
“我打的来的。”他转过身拿起桌上的保温餐盒,打开盖子,一股诱人的香味从里面飘了出来。他盛了点汤递到我面前说:“你说你没有吃饭,我就给你送来了。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了。”
“吃不下,没心情吃。”我见他坚持要我吃,只好形式似的喝了两口。那汤的味道很特别,是牛骨汤的味道,但是却没有那么浓重的膻味,淡淡的并不油腻。我忍不住把他盛给我的汤都喝掉了。
“好喝吧?我知道你现在着急上火,所以才没敢做得那么油。而且放了些提神的材料,这样你照顾大哥才有
精神。”他又盛了份米粥给我。
米粥里有股淡淡的奶香。我吃了两口问他:“这里面放了什么啊?感觉怪怪的,不过蛮好吃的。”
“放了牛奶。当初刀刀在的时候煮给你吃,你说还不好吃呢。”突然,他像说错了话似的咬着
嘴唇低下头不再看我。没错,那是刀刀来到家里的第二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没头没脑的冲他发了通脾气真是不应该。
我放下米粥,抓着小磊的手说:“生哥哥气吗?”他摇了摇头,不说话。我突然想起了安安还在家里,急忙问他:“你一个出来,安安在家怎么办啊?”
“哦,忘了告诉你了,窦凯在家里看着他呢。刚才安安尿了,窦凯的
裤子画了地图。没办法就只好穿你的
裤子。”他笑了,那样子像画中的一道风景一样的迷人。
小磊走的时候极不情愿,他想留下来陪我,被我劝回去照顾安安。
过了一个多星期,安洋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小磊开学了,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安安。我打电话回大连叫老妈过来照顾帮忙照看一下。老太太听了之后欣然答应了,还说要带一份惊喜给我。但愿真的是份惊喜而不是她的又一个认我没辙的鬼主意。
安洋住院的第三天,苏苏突然过来探望。她一脸冰冷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安洋又看着我说:“听我哥说安洋大哥住院了,我过来探望一下。”
“我替安洋谢谢你。”我说。
她摇了摇头说:“没必要谢我,我来探望是应该的。”她从包里拿出两沓钞票放在床头。我不解的看着她问:“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算是我借给你的。安洋大哥住院需要钱,你一个月那点工资交个房租就剩不了多少了。先拿去用,不够再说。安洋大哥康复了才是最重要的。”她如释重负的看着我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慢走,注意身体。”
她回过头冷笑了一下:“要注意的是你。”
每天都会有很多同事和朋友过来探望安洋。那些人走了以后就剩下我陪在他身边,小耳的在他的耳边说说话。给他讲以前大学里的那些往事。我相信他能够听得到,即使他还现在还在沉睡,还是能够感觉到我在他的身边等待着他醒过来。
老妈说给我的那份惊喜并没有我感到一点点快乐,相反是手足无措尴尬。当老妈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她的身边还站了位姑娘。她冲我浅浅的一笑让我觉身都不自在。相亲的那天没说几句就把她扔在那儿了。如今她又飘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也试着冲她微笑,但脸上的笑容僵
硬得像枯萎的花一样没有丝毫生气。
“你瘦了。”她淡淡的说。
我点了点头,把老妈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老妈,你想干嘛?把她带来干嘛?”
“怎么了?不行啊?人家小马听说我要来北京怕我路上出事,特意送我来的。你得感谢她才是。”老妈板着脸对我说。
“要我感谢她也行。我问你,你来北京的事情她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是告诉她的?你告诉她的意思就是想让她陪你来对不对?”我继续问。
老妈愣了一下,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说:“不愧是我儿子,这都被你猜中了。上次相亲不是没有结果嘛,我就想把她带过来让你们俩再好好谈谈。”
“妈,你有完没完啦?我现在不想谈
恋爱。你也看到了,安洋都那样了,我得照顾他。他现在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兄弟可以依靠,我不能扔下他不管。结婚的那些事情等以后再说吧。你别给我添
乱了。”我把声音提得高些,是想让马璟然也能够听到,好让她死了那条心。
“那要是他醒不(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cc)过来呢?你还照顾他一辈子?”老妈气极败坏的问。
“他要是一辈子醒不过来,我就照顾他一辈子。谁让他是我兄弟呢!妈,你得理解我。”
“那你结了婚也可以一样的照顾他啊。”
“安洋一天不醒过来,结婚的事我就一天不考虑。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想好的事情,别人是没法改变的。”如果老妈再说结婚的事情,我会跟她吵起来。索性告诉她不我不喜欢女人,让她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不是想让老妈伤心。
“你——”她欲言又止,无奈的叹息了口气:“随便你了。”拿了钥匙带着马璟然赶往我的住处。
老妈和马璟然到了我的住处后打了个电话给我。她们的电话刚挂断,小磊的电话就跟了过来。他在那端用质问的语气问我:“梁伟,那个女人是谁啊?”他没有喊我“哥哥”,而是直接叫了我的名字。
“不知道,小磊啊,你就别给我添
乱了行不行?我现在已经够烦的了,你再跟我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不知道?鬼才相信!”小磊气愤的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里越来越沉重,觉得这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少,让我呼吸困难。
天气变得起来起干燥,医院里感冒的病人仿佛像肥皂泡一样被春天的风越吹越多。我也没有例外,一天到晚的咳嗽个不停,
嘴里不时还会有阵阵血腥味。虽然每天都会按时吃药,喝很多的开水,病情还是不见减轻。
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瘦削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真怕哪一天自己熬不住倒在病床上。
如果我真的病倒了,谁来照顾安洋,谁又来照顾小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