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结果是三个人一起回家去。
母亲说今天特地起了个清早做了菜糕和新鲜豆浆给我们当早点。就这样,我和夏心的二人世界即时成了泡影。
落落寡欢地牵着脚踏车走在夏心和母亲后头,夏心不时转过脸来看看我,一下朝着我单眼,一下朝着我妩媚一笑,完全没有顾忌我的母亲就在她身边。
一路走,一路看,越是觉得时光倒流回到了初识夏心的时候,她的眼神流盼,她的风情万种,曾经是那样让我逃避着却又怦然心动,这样一步三回头,简直把我的魂魄勾离了体。
也许,我是早该把夏心带回家来走这一趟的。
母亲则目不斜视,一脸严肃,路上遇见不少老街坊,忙着寒暄。
“哇,你女儿长这么高啦?”
瞧的却是夏心,不是我,夏心回头无奈的朝我扮鬼脸,吐吐
舌头。
“毕业了吗?”
“快了。”母亲笑笑。
“越大越漂亮了哦。”
又打量着夏心。
亏还是老街坊呢,估计对我全是婴孩时代出席弥月酒时的印象吧?前头走着的像是富家奶奶和其千金,后头走着的是家里带出来的小丫环,一大把新鲜蔬果还躺在车蓝里被推着呢,阳光底下晃出了翠绿,甚至摇出了滴滴水珠——。
终于,夏心停下脚步,等我牵着车三两步赶上去,就陪着我同行,手伸到我脚踏车的坐垫上搔我的腰肢,然后又按住我扶在车垫上的手。我避忌的抽走手,她又来按住,我索性伸手到车头去。
“这样对我,回去你就知道!”她在鼻子里哼气,威胁的说。
这话好像让母亲听到了,侧过脸表示好奇的看我们,我脸一热,忙说:“嗯,今天的天气是不错,很好。”
什么时候,我也变狡猾了?我轻叹一口气。
回家第一件事是找来消毒药水帮夏心洗伤口。不能让母亲发现我的行径怪异。神色不能太慌张,表情要稍微收敛,别因为夏心而忘形了才好。
棉花药水碰到伤口,她这才痛的咻咻
乱叫,完全不能忍痛。隔墙有耳,我连忙掩住她的
嘴。再用胶布给她贴伤口。
早饭才吃没多久,又到午饭时间。母亲和卿姐双剑合璧,泡制了一桌子好菜。母亲没有了昨晚说话的热情,除了顾着给夏心夹菜,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之外就沉默无语了。我简直不敢和夏心说话,一顿饭沉默到底。
我决定下午带夏心回去她以前住过的公寓看看。钥匙已经找了出来,带在身上。
夏心一直像孩子那样好奇我到底要带她到哪儿,整个上午追问不停。
我卖关子的说:“去到你就知道了,也许,在那里,会有很多你的记忆呢。”
午饭后,我取过母亲的车钥匙,和夏心一起上了车。
母亲又开始不放心了,一再絮叨的提醒我:“小心开车,别开太快——。”
别说不怕,我下意识去检查夏心有没有系好安全带。她这个人有时真的说不准,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
星期天,路上没什么车。
当车子终于驶入桃花山共管公寓的高级住宅区时,我心里的感触一点一点堆上了心头。想到那个夜里和杜仲维一起抬着酒醉的夏心回来,那些一幕一幕的往事,还有那个失意的下午,悻然从这里离开——。回忆中的一切,竟然是哭的比笑的多。
偷偷看了一眼夏心,她很沉默,神色有几分凝重,好像她也有自己的回忆。
车子来到铁栅门口,保安人员走出来,我校下车窗说:“是住客。”
他探进车内,看到夏心,明显认得人,忙说:“啊,是,是。”
公寓大门开进去,一室闷热的死空气,大部分的家具都覆盖在白布下。我赶紧去打开窗户,拉开窗帘,客厅的,卧室的,开得一室通亮,让风进来。
夏心却只停留在玄关处,踌躇着,张望着。
我折回去把她拉进来。
“我告诉你,我是记得这里了。”夏心边走边回忆的说。
我吃惊的看着她。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平静了点,一点也不像是记得的。
“你真的记得自己曾经住过这里?”
我以为夏心失去的记忆,就从这里开始。这里,也是我们认识的地方。那么,夏心是否想起我来了呢?
我开始变得有点忐忑。怕她记起,又怕她记不起。
我不想问,不敢问,原来杜仲维的判断是对的,我逃避现实,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怕自己比不上亮亮,我担心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替补。万一她记起了我的真实身份,她就不爱我了。
人绝对是矛盾动物,我一方面希望夏心恢复到从前那样,可是一旦夏心是过去的夏心,当她变得健康又明朗,我又开始担心她对我的需要不再强烈。
原来,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是病态还是健康,夏心对我都是难以捉摸的。
我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们停在走廊上,我拐进了夏心的卧房看看,她没跟进来。
走出露台的时候,她却突然惊叫一声,退了回来,
“怎么了?”我忙从房间奔出来。
她指着露台说:“我一辈子也不会再走去那里。”
“为什么?”
我被她这一吓,免不了心里发毛,战战兢兢走出去探看,却没什么异样。
我猜测的问:“你畏高?”
“嗯,不喜欢这里。”她心有余悸的说。
然后,她开始发呆,一直靠在客厅的大门边,好像真的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我把玻璃门关上,谁也别再踏出露台了。
对一个畏高的人来说,别说楼高十二,即使只是楼高三层,也是害怕的。
高楼?脑子猛然跳出亮亮来,她是跳楼死的————听杜仲维说过,她选择了最高的酒店跳下,那么肯定是超过十二楼高。也许,这就是夏心畏惧的主要因素。
不知过了多久,夏心才缓过神,恢复常态,默默走进卧房把床单换了,然后在房间、客厅大喷清香剂。我去吸尘,带着轰轰机器满屋子拖,弄出一身大汗。
洗澡之前,先把空凋开了。
开了莲蓬,脱去了衣服,夏心
硬生生挤了进来,我吓得不知该抱胸还是哪里,只好躲到门后,怕羞的不敢对着眼前这个女人。
“我早就看过了,没有新鲜感,还害羞!”夏心故意不看我,还抛来这样的一句话。
我又羞又怒,轰一声把她赶出去。要上锁一刻,她神速的把一只脚伸进来,看准我是一定不可能把她的脚丫夹在门缝中。
没一下,还是败下阵,让了她。
还是不看我一眼,笑嘻嘻说自己刚才忘了洗浴缸,于是开始放水,一手洒着洁白剂,一手拿着大刷子,大大咧咧在浴缸里洗洗又刷刷起来。
“你——这个时候洗浴缸?那我怎么洗澡?”我无趣的说。
“你用花洒洗你的,我不妨碍你嘛。”她背着我,继续洗刷。
我更加无趣,把毛巾拉过来裹住身子,赌气的要走出浴室。
在浴缸和莲蓬哗哗的水声交错中,她突然似笑非笑地把我拉过去,抱进了怀里,突然没头没脑说:“我们来这里住吧,你说好吗?”
“不要。不要跟你住。”我真的有点生气了。
“我要。我要跟你住。”
“我偏不要。”
“我偏要。”
夏心三言两语却把我哄住了,两个人就这样一起洗了鸳鸯澡。
然后,一起倒上床,都因为之前的体力劳动而显得有点昏昏欲睡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夏爷爷打来的,找夏心。她这个人总是没有把手机带在身的习惯。我把手机交给夏心听,自己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
估计爷爷是在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夏心娇嗔回答道:“谁还要回家呀,我现在就在自己的家嘛。”爷爷大概又问:“今天心情好不好啊?”夏心回答:“好得不得了哦。连树上的小鸟都可以骗下来啦!”估计爷爷又问:“有没有欺负徐铮啊?”夏心一叠声干笑起来,竟厚着脸皮回答:“我哪敢欺负她呀。她不欺负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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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爷爷是怎么对夏心提起我?是亮亮?还是徐铮?是亮亮吧——。
才想到这里,夏心已经放下手机,像一只猫悄悄钻进我的怀里,然后仰起脸,水灵的眼睛滴溜滴溜地在我脸上转,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进去,看着她一阵痴迷。然后,她却逃开了,不超过十秒又重新变猫钻回来,这样来来回回三四次,都在我最眷
恋的一刻溜了,分明就是在戏弄我,我心里竟然又赌气了,翻身躺下,决心不再理她。
夏心也不再回来了,不知走到哪儿去了,老半天都不再回房。然后,只听见客厅有电视机的声浪,她在翻碟子,开了DVD,把声浪放大。看来,她对这个家真的有记忆,她很熟悉这里。
我闷头盯着天花板,张着眼睛太吃力,最后竟睡着了。
床垫却在要开始入梦一刻浮沉摇晃起来,夏心轻轻爬到我身上来,把我吓了一跳。她又像猫一样用鼻子表现出她的灵敏,嗅了嗅了我的眉毛、又嗅了嗅我的眼睛和脸庞。我佯装怒目圆睁的表情,只见她在一尺之遥的上空调皮的媚笑着,心又软了一大半。
她温软的唇吻住了我,如鱼般的香舌,开始一下轻一下重一下深一下浅的缠绕着我。我又闭上眼睛,静止在那里不肯动一下,看我这种冷淡的反应,她于是使出更大的力气和热情来挑逗我。终于,我伸出一只手抱住了她的头。她转到我的耳根,激烈的吻着我,一直激烈往下,我终于按耐不住轻轻喘着气,一边躲着她带着高压电流的唇。其实,躲到那里都没用,她是那么温柔又胡搅蛮缠。她的手也像带着高压电流,电击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往下,她无赖带着梦呓的说:“我的手说要,她不听我使唤了——她不听我使唤了——”
于是,她的手一直往下游走,探索,然后停下来,骄傲又满意的说了一句:“你对我,真的很有感觉。”好像有了什么结论。
我没有如她所料那样笑出来。我不说话了,眼泪竟不知不觉从眼角流下。
“你到底爱我吗?”我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