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年三十，那天天气竟然转好。趁卿卿在家里做饭，我就出门去买东西。
路过一家鲜花店，我进去，定了玫瑰给她。那是我第一次送花给她。虽然玫瑰太过普通，但是只有她最能表达我所有的爱意。
当我从花店里走出来，竟然遇上了黄小书。
她，看上去并不好。妆化得很艳，然而还是遮不住憔悴。人，很瘦，瘦得有一点干瘪。
黑色的皮草，使她看上去还有些许的高贵，然而裙子里露出的腿，那么细瘦。看着，还是有些许的心疼。于是，我请她到路边的咖啡厅里小坐了一会儿，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
卿卿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们才离开，然后各自回家。
那天的车特别难打，等我到家。天已经快要
黑了。我们家的邻居都开始放起了烟花。“噼劈啪啪”，到处是烟火的味道。
我一进门，卿卿就从门后窜出来，然后抱住我，在耳边说：玫瑰，真香！
我说：哪有你做的菜香？
我们就面对面地坐着，喝一点红酒。我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脸泛红。然后，她就替我夹菜，我拼命地嚼着然后咽下去。
饭后，我们一起收拾好一切。我把她带到院子里。院子里，到处是积雪。我把烟花拿出来，一个一个点燃。漆黑的天空，顿时灿烂。闪烁的烟火，照亮她的脸。她，是那么美。当星火落下来的时候，她有些害怕地塞住自己的耳朵，想要逃到我的身后。我用双手盖住她的耳朵，静静地看着她。她会看一眼烟火，再看一眼我，然后定定地看着我。我俯首深深地亲吻她，吻得让自己也窒息。
我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如果人生到此，我不会有遗憾。卿卿，你每一天都要过得幸福。
她笑，说：若初，我会珍惜每一天的幸福。
然而，我答应了黄小书，每天都会抽几个小时去陪【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699xsw.com】她。她说她剩下的时间并不多……
黄小书带我到威莱大街的那株大榕树下。一切都还没有变。树，还是树。然而，人却不是当年的人。我们都长大了。或者说我们都老了。
小书说：是不是一切都是注定？
我抬头望天，然后沉默。对于黄小书，我一直无颜以对。是我，亵渎了她对我的爱。
她笑，然后说：我也很想嫁人，可惜，没有一个人可以忍受我的坏脾气。你不知道我的脾气有多糟糕。有一次梁豁义办了一个慈善晚会。那天，有个男人和我跳舞，我故意当众给了他一巴掌，我撒谎说他非礼我。气得他，断绝了和梁豁义的一切来往。我，是不是很可恶？
我牵过她的手，说：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喜欢为所欲为。
她，看我一眼，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去外面混，直到后来在学校再次遇上你。确切地说，是看到你脖子后面半月形的暗红色胎迹。那天，你在D+里洗头发。我在我的镜子里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
我摸摸我的脖子，说：是的，因为胎迹很大，所以一直留了长发遮起来。
小时候见的，并没有那么大。她说，我一直在找有这样胎迹的人，找了很多很多年。自从找到了，我就开始每天从你们教室门口走过，每天要去见你一面。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给过我这样的感觉。我也以为我可以把你忘记，就像很多人总会忘记他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一样。然而，当我不断地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别的男人，并且想方设法地嫁给梁豁义，最后还去勾引若曦的时候，我知道我在用我对你的爱，不断地伤害自己。
小书……
我真的很想恨你！但是我做不到。我很后悔我曾经对你所做的一切的伤害。她看着路的远方，然后说，你会原谅我吗？
是我，伤害了你。我说，紧紧地握她的手指。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看着我，说：是不是，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说：不是。
她笑，笑得有一点凄凉，说：不用骗我。你就是这样，总是不想伤害每个人，结果每个人都被你伤害。
我承认她说的很对。然而，我也真的曾经动心过。只是，谁让我首先遇上了梁卿卿。也许，真的就是注定。
这是我第一天陪她。第二天，我陪她到学校的白桦林。第三天，我陪她去那个我们曾经一起躺过的公园的草坪上。第四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了酒吧。
她，给我倒酒，与我干杯。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她的笑，那样迷醉。她，点一支烟，慢慢地吐出一个一个的烟圈。然后，看着我微微一笑。这四天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感伤和颓废的她。
她突然望着我，说：若初，你真的爱过我吗？
我点头。
她伸手抚摩我的脸，她很想确定眼前的就是我。她凑上来，深深地亲我的唇。她的眼泪，就这样流到我的舌尖。
如果，如果……死在你的怀里，我不会难过。她说。
我搂住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的。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陪她坐在我家阳台上。
卿卿打电话来，问：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我说：我和黄小书在一起。
她说“哦”就挂了电话。我知道她生气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黄小书，看着我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她有一天会明白的。我说。
黄小书笑，然后说：因为我，你已经不知多少次惹她生气了。每次她生气，其实我都不会开心。因为你心里会更难受，虽然你不说。
我沉默，然后拔一支烟点燃，静静地吸。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是过去的黄小书。她，那么沉静，那么绝望，那么面目全非。是什么把她原本美好的一切，统统剥夺？是爱情，还有我。于是，我伸手把她的手牵在手心里。
她还是一笑，把我的烟拔了，拧灭在烟灰缸里。她使劲地咳嗽，我拿来自己的羽绒衣，给她披上。她看着我，问：是不是很想念粱卿卿？
我沉默，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地暗下去，然而我必须告诉她：小书，因为遇上了她，所以我不能再去那么深爱另一个人。
就像遇上了你，就不可能再去爱另一个人了。黄小书说。
她依然固执，固执得令人心疼。别再说爱情了，对于人生来说，爱情真的太过渺小。生命很脆弱，爱情也很脆弱。在仅剩的时间里，我只想偿还我欠的债。而祈求小书再也再也别问我到底爱谁。
小书睡着的时候，我走到阳台，吸一支烟，望着天空，我发一个SMS：“卿卿，我很想你。”然而，我答应了小书不告诉任何人她得了肺癌，已经晚期。这也是她为什么拔了我烟的原因所在。对不起，卿卿。我想你会明白。
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卿卿竟然会站在我家的大门之外。那个穿蓝色羽绒衣的女孩，站在雪地里，狠狠地抽着烟。星火在夜色中闪闪烁烁。
我下楼，跑到她跟前。
她，冷冷地看着我，冻红的鼻子，使劲地吸着，手指间的烟火，让她这样狼狈。我伸手要去拥抱她，然而她拼命地挣扎。
卿卿，我很想你！我说。
她推开了我，问：爱我，还是她？
这，需要问吗？
回答我。她坚持说。
只爱梁卿卿。我说。
然而她却笑得惨淡，说：为什么你总是处理不好你的感情？为什么你在我面前说只爱我，却又在她面前说只爱她？你知不知道你有多
乱七八糟？你和黄小书，和郑怡然，和郑安然，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了，你还是放不下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就像你和黄小书在一起的时候，放不下我一样！
我的心，被她狠狠地划了一刀。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怀疑我对她的爱。看着她，我只想告诉她：卿卿，你是我这生最爱的也是唯一爱过的人。
她看着我，眼睛潮红。她抿了抿
嘴，然后说：别再撒谎了！
是真的。我说。
那么，你现在和黄小书算什么？每天你出来，你握她的手，你温柔地看着她，你亲吻她的面颊，甚至彻夜地陪着她……这些难道是你应该做的吗？她问。
我哑口无言。我知道她希望我给她一个理由，但是我说不出口。她，绝望地看着我，然后从我的手中抽出她的手，转头就走。
雪地里，小小的她，越走越远。我跑上前，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然而，她还是挣脱，头也不回地走……
我想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第二天，小书起得很迟。
她说从来没有睡得那么好过。而我只是浅笑。她却突然说要去西安。因为西安有我们不可磨去的记忆。我知道她是指那个1112房间。
我没法拒绝她。于是，回卿卿家拿行李。到家，才发现躺在我们家床上的竟然不只有卿卿，还有那个金迟。
对此，我沉默地望着她们两个，然后无话可说。叫我说什么？而此刻，我多么希望卿卿能告诉我不是我所看到的那样。我宁愿相信她们只是像一对好朋友那样睡在了一起。然而，她没有。她冷漠地望着我。我知道她在惩罚我。她，用对我的“背叛”来惩罚我。因为她知道我爱她。
而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来面对眼前的难堪。忍泪收拾完几件衣服和电脑，我走到卿卿面前，想去亲吻她，然而她一撇头躲过。我望着她，然后说：等我回来。
她咬住
嘴唇，紧紧的，不说一句话。我低头，然后走。没有回头，因为已经泪如雨下。
等一下。卿卿说。
我停住。良久，她说：把钥匙留下。
我回头看她。她，看着我，那么骄傲的样子。心，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我转身就走。我不会留下钥匙，因为我会回来的。
我和小书，是坐火车去的。
小书说她要享受沿途的风光，享受慢慢抵达西安的过程。我抚她的头，让她靠在我的肩头。那是我欠她的拥抱和温暖。
她会望着我，然后问：真的是你吗？
蒽。我点头，说，是我。
她，苍白的嘴唇会淡淡地笑，好象一朵即将凋谢的白玫瑰。我知道她已经满足了。
火车抵达西安后，我们打车到酒店的1112室。她看着这个房间的门牌，突然高兴得像个孩子，好象多年前的那个黄小书又突然回来。她，充满激情。
那天晚上，我们各自洗完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我把灯关了，黑暗中只看见彼此的轮廓。她伸过一只手，放在我的掌心里。我知道只要我一点点的暗示，她就会把所有燃起的激情淹没我。然而，我无法磨去我内心的罪恶感。是的，我对不起我的卿卿。我无法和任何一个别的女人做爱。因此，我松开我的手指，不给她任何的回应。
那个夜，我们彼此沉默，双双失眠。
在早晨的时候，因为太困，终于睡着。然而，等我醒来，小书不在身边。她的电话却在枕头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打开……
小书，正从洗手间里突然出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我望着她，从床上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
裤，整理我的东西。然而，她却冲上来，把我的行李箱打开，统统翻倒在地板上。她，终于露出她本来的面目。这个可怕的女人，竟然用绝症，来欺骗我！我被她激怒了，抓住她的手，狠狠地把她摔在了床上。
黄小书，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我说。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哭。可是，谁还会怜惜她的眼泪？在她的手机里，有她经纪人发来的一条SMS：“我的大小姐，玩够了，就快点回来吧。公司对你最近突然失踪的行为极其不满。”我是不是很像一个傻瓜，被她这样算计与安排？为了陪她，我把卿卿放在一边，把我的爱情和幸福统统放在一边。而卿卿因为我和黄小书，已经和那个金迟斯混在一起。她用这样极端的方法，来折磨我还有她自己。而今天，我竟然看到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这个女人欺骗！
黄小书，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才是爱！我朝她，狠狠地说：你根本就不配拥有爱！
我把地上我的衣服，统统踢到一边，拿起我的笔记本，往房门走去。身后，黄小书的哭声，呜咽……而我义无反顾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