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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三月,乍暖还寒,夜幕快要降临,路上行人寥寥。我拎着从超市买来的日用品,漫步往公司走着。来到一座小桥上,看见那里站着一个老头,我不经意间停住了脚步,倚靠在护栏边,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四周的景物也没什么好看,我停靠在这里,是想让自己的心静一静,至于旁边的老头,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一个不错的背景,没有交集的陪伴吧!我在想些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打算跟老头有什么交流。毕竟,不是哪个陌生老头都可以愉快攀谈的是吧!
今天真是个撞了邪的日子。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今天终于忍不住爆发,跟老板吵了一架。虽然不至于丢了工作,面子上总有些挂不住。准备买点水果,看见摊主是个好看老头,我就多啰嗦了几句想套近乎,结果被他凶了一顿,东西都没买成。打个电话回家想问候一声,老爸接的,明显听出来喝得醉醺醺,我一说他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人不顺真是喝水都塞牙,就连最近很有希望到手的老张,也因(言情小说网:www.⑥⁹⑥⁹xs.Cc)为高血压回老家了。
想到这些,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命格出了问题,为什么顺心的时候这么少?看看姑父能不能给我点安慰吧!他已经回老家呆着不出来了,满怀期待的拿起电话,打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哎!算了,还是回公司慢慢疗伤吧。
正当我准备迈步要走的时候,一直没怎么留心的老头说话了,我都不知道他啥时靠近过来的,差点被吓一跳。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头问我。拿这句话来套近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人都在这还不知道什么地方?老头看起来还算本份,人比较瘦,神情有些萎缩。难道我是苦尽甘来,一天快结束的时候还来艳遇了?看来我是太饥渴了,只要是老头我都有兴趣接触~
你在这附近做事吗?我问他。老头说他才来这不久,刚刚找到事,对这不熟。我听了半信半疑,问个地名不难吧,问同事就可以阿!听他口音好像是中部某省的,我们这有不少做工活的是那边人。他印证了我的猜测,我有点警惕起来,不会是装可怜骗钱的吧!
我点了根烟抽了起来,突然发现他看我有点眼巴巴的样子,我反应过来,问他抽烟吗。他笑着说会抽,我打了根烟给他,他接过去的时候有些惶急,一点着就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我有点被惊呆了,这里可是Sh不是缅甸什么的,这老头不会连烟都抽不起吧?
如果不是我对老头天然有种亲切感,我接下来也就不会去了解这样一个可怜而又可疑的人。他就在这附近一处绿化工地干活,身边的人大都是外省老头,都说家乡话,怪不得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老板欺负他是个外省人安排的活都是最苦最累的,工地只管他吃住,没有生活费。我说应该有阿,他说人家是看他可怜收留他才这样,不做他可以走。我很想知道他怎么会沦落至此的,就拉着他找了个地方坐着说话。
老头姓丁,快60了,我起初看他还以为有六十大几。他说他带了五百块出门的,来SH人生地不熟,工作不好找,不到一个月就花完了,之后只能流浪乞讨,最近来到这里才找到活干。他说之前也有人可怜他,甚至还有个年轻人给他一千块钱,“我没要,要了对不起良心”老丁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仿佛感受到某种信仰。
你没熟人就敢来上海?我问他。老丁说他大儿子在上海。这我就不解了,“你都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去找你儿子呢?”老丁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也不会去找他”这是什么跟什么,我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我能看出老丁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没有手机,肯定也记不住什么号码,他家里应该出了什么问题!
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下他记不记得他儿子的联系方式,老丁说记不住。我打了根烟给他,他连声说谢谢,想给我点烟,这怎么行,我跟他说没什么,我只是跟他聊聊天,又没帮他什么忙。
“你大儿子联系不上,那小儿子呢?他在哪?”我一心想帮老丁联系上家人,他这种处境万一有个风寒雨湿什么的,如果工地嫌弃他想想都可怕。老丁听了没回话,我以为他只是没联系方式就劝他不如回老家。这回他应答得很快“我不会回去的,你能不能帮我找份轻松点的的活?我在这里很累,快吃不消了”只吃工地里包办的伙食,身体又不算结实,还要干最重的活,我能体会出这份艰辛,可是无能为力。
“找工作我可能帮不了你。你还是回家吧!没路费我借给你。”老丁听了直摇头,说了几遍我是好人。“要不我帮你联系老家那里?儿子联系不上,老家不回,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办?”老丁淡淡的回道“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回去”
后来我们边抽烟边聊,我还硬塞给他两包烟。我知道男人在苦闷的时候对香烟最是依赖。老丁有两个儿子,几个孙子,也算儿孙满堂了。大儿子结婚时老丁把仅有的平房给了他,等小儿子结婚时,已经流行盖楼房,他花掉所有积蓄盖了个新楼房,给了小儿子。他和老伴在新楼旁边搭了个棚子住,建房背负的十几万欠债还要自己还。就这样了,两个儿媳妇还吵个不休,骂他们偏心,终于有次在争吵呕气之后,他老伴喝农药走了。大儿子两夫妻出门几年没回家,把小孩丢给老丁带,据说在外面欠了很多钱。小儿子一家在外面打工,新房子锁上不让住。借钱给老丁的亲朋见他呆在家还钱的希望渺茫,就劝说他出来挣钱。这样老丁把几个孙子放到亲家那,撒了个谎就这么跑到上海来了。
“我只怪自己没用,除了出苦力不懂做什么,我就在上海呆着,存一点还一点,还清了才回去!”“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还不清就死在外面,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老丁说完抹起了眼泪,我知道他是说他儿子们。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了。他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我还是尽力劝他先在这做着,至少有口饭吃,工钱到过年相信也不会少给,他就说我干的天数都记着。我问他怎么记的,他说划记号~
我本来想给他买些日用品,他坚辞不受,最后我只给他买了点手纸。对他这种境况,同情都已经不够用了,我觉得更多的是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如此的付出会换来这样的回报。老丁肯定是直男,为儿女不惜割肉给予,结果呢?跟他相比,我遇到的烦恼似乎不值一提了。
那晚回公司的路上,我觉得自己好像从矿井里逃生出来一样,有点庆幸,更多的是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