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一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我也渐渐习惯了MB的生活,“出台”的时候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胆怯和羞涩,反而一次比一次更能满足客人们的需要。我想可能绝大部分的MB都是为了钱才加入这个行当的,而我却不一样,也正因如此所以我并不看重金钱,于是便经常用赚来的、在我看来是肮脏的钱来请其他的伙伴们吃饭,私底下出去玩的时候我也常常买单,大伙儿都觉得我很够“哥们儿”,既不吝啬也不贪心,于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便一直保持得非常好,不会有人因为我“抢”了他们的生意而怨恨我,实际上我的心里是清楚的,我们的友谊建立在金钱之上,那样的关系并不坚固,而且很容易就会破灭,但青儿是个例外,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也从来没有询问过对方的过去,我更是不知道青儿究竟踏着怎样的路走到了今天,但这些在我们看来全都不重要。
这天是三十一号,也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我记得特别的清楚,还没吃午饭青儿就拉着我出了门,一面走一面唠叨,说是我现在的外型实在是有些“土气”,今天一定要让我从头到脚涣然一新,听青儿这样一说我不由的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我承认虽然我没有青儿那么时尚、前卫,但也总不至于像秦峰那么土吧,于是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可青儿
硬是连拉带拽的把我拉进了市内最大的一家发廊,
嘴上还不停的念道:“改变自己,从头开始。”
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我,这才突然发现原来我的头发已经长得这么长了,都盖住了眼睛,甚至比晨晨的头发还要长,是呀,自从从北京回来以后我就一直没时间理头发,虽然心里已经不去想晨晨离开我有多长的时间了,但是头发是最好的见证,它在不停的增长,算算我和晨晨这一别已经有半年多了,我不由的又开始想,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呢?想必他的头发也在不停的增长吧,又或者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我正思索着,青儿的的话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现实,我转过头去,原来他正在和发型师商量要给我做什么样的发型,我一句话也插不上
嘴,所有的一切都是青儿替我做的主,包括我需要用什么样的药水也是他在帮我选择,看他那尽心尽力、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不由的想笑,于是很快的把先前的不悦抛到了九逍云外。
那个发型师的技术和架势还真是一流,从头到尾我都保持着沉默,心里想着就由着他的“玩”吧,大不了剃成光头,不过我可一定会找青儿算帐的。后来整整弄了三个多小时才“大功告成”,可苦了我了,又是打碎头发,又是上药水的,就连头都洗了好几次,青儿也没闲着,一会儿给我买来饮料、一会给我买来炒饭,要不是看他这样,我可真要发脾气了。
当我再次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时候,真的有一种涣然一新的感觉,头发虽然几乎没有被剪短,但却理得很有层次,又因为做了什么“离子烫”所以变得非常的飘逸和柔顺,一下子觉得自己变帅了许多,走在街上也觉得特别有感觉,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原来杨儿和小游总喜欢到发廊去弄头发,而每次弄完后她们的头发竟会那样的亮泽。
从发廊出来,青儿说还要去逛服装店,说是要让我好好给自己买几件衣服,赚来的钱不能老是请客吃饭,总要对得起自己嘛,我想了想,看青儿那么兴致勃勃也就没有拒绝。于是整整一下午我们都穿梭在各个服装店,而每一件衣服也都是青儿替我挑选的,甚至是皮带、袜子这种小东西也不例外,青儿还让我当场就换上了新买的衣服。那天我们买了好多东西,单是帽子就买了四、五顶,每一个都那么特别、时尚,后来算了一下,前前后后竟然用了将近四千块钱,看着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倒也不亦乐乎。
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我们俩路过了一家“金店”,相互对视了一下,看着彼此脸上诡异的笑容,什么话也没说,我们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想法,我们决定做一天的“购物狂”,好好的奢侈一下,在金店里挑选了好久好久,最后青儿买了一对白金的耳环,非常的别致,而我由于没有耳洞的原因最后在青儿的建议下买了一枚白金的戒指,这戒指非常的不起眼,因为它简单得只有一个环,什么花纹都没有,不过青儿说只有这样的戒指才适合我,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怪怪的,我没多想,因为自己也蛮喜欢的,于是便买下了。
重新走回大街上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了,本来想去大吃一顿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于是我们在街边的店铺里简单的吃了点面食,便急匆匆的往“家”赶,由于距离并不太远,所以我们选择了步行,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或许是穿着比较夸张,走到街上显得特别的现眼,偶尔遇到几到G,也会对我们指指点点,但我们完全不在乎,快乐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所以我们也只是普通人,和大街上所有的人都一样。
走在我们前面的一男一女吸引了我的注意,那两个背影对于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青儿问我怎么了,我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说,目光依旧盯着那对手牵着手的恩爱情侣,心里觉得一阵酸楚,而且非常的矛盾,我想冲上去叫住小游,却又想起吴勇先前的话,于是我还是放弃了,也许吴勇真的没有说错,我破坏了他们,现在事实证实我的离开是正确的,他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而此时此刻的我已经不再怨恨吴勇了,反而因为他能拥有自己想要的而替他感到开心,诚心的希望他能幸福,至少要比我幸福。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正是因为我没上前叫住他们,使得我又一次失去了和晨晨重逢的机会,因为那个时候杨儿已经回到了重庆,而且去吴勇的酒吧找过小游,还打听我的消息,吴勇告诉杨儿我之前的确来这里打过工,只是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些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杨儿把一切都隐瞒了吴勇和小游,对于晨晨的事更是只字未提,并在那一次找过他们以后再次消失不见,她和晨晨正在找我,像没头苍蝇一样苦苦的找寻我的行踪。
或许我是有点触景伤情了吧,很突然的想到了自己的
父亲,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和申阿姨怎么样了?想必一直都在想念着我吧,我实在觉得自己太不孝顺了,一次次的离开
父亲身边,没有做到一点儿儿子该尽的义务,反而老是让父亲伤心、担心、烦心。青儿看我的情绪越来越差,便不停的追问我到底怎么了,我告诉他我想家了、想
爸爸了,他利马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对我说要是真的想
爸爸了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不知为什么,在接过电话的那一瞬间我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父亲熟悉的声音:“喂,找谁?”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但我还是
硬撑着做了一个深呼吸,故意假装出很活跃的情绪,然后用很欢快的声音说:“爸爸,我是小平,你好吗?”
“是小平呀!爸爸很好、很好呢!”我听得出来爸爸的声音也在颤抖,里面满是喜悦,迟疑了一阵,父亲问我,“小平在外面还好吗?要自懂得照顾自己,什么时候回家呢?”
面对爸爸的问题,我一下子怔住了,因为自己是TXL的事已经伤害了父亲的心,要是他知道我在重庆做MB的话一定会当场就气死的,我越发的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实在没有脸面再回去见父亲,心里暗暗说道就让我死在外面吧,就当从来也没生过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吧,为了不想让父亲担心,也或者是为了让父亲安心,我还是撒谎的说:“下个月我就回来了。申阿姨呢?你们还好吧?”
“正在厨房洗碗,她也整天念着你,盼望着你回来,我们好一家团聚呢!”
挂了父亲的电话,我呆呆的站在路边很久很久,青儿站在身边默默的陪着我,完全没有打断我的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好像一切都能停下来,因为节奏实在太快,我的步伐也因为跟不上而落后了好多,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它追回来呢?
八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我被某企业一个姓杨的老总看中了,他非常的喜欢我,说晚上一定要让我给他去,我自然是不能推辞,而这个姓杨的老总和彦哥又有多年的交情,而且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看天色还早便要请彦哥去酒吧喝酒、看看反串演出,他们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我原来待过的那个酒吧,一想到可以见到久违的芋头,心里就特别的高兴。
我们连同青儿四人在十点左右就到了酒吧,一进门我的视线就立刻投向了吧台,我看看见芋头仍然在忙活,而颖颖就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喝酒,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看来他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芋头在空闲的时候还会和颖颖说说话,我想他们或许也已经认识,成为朋友了吧。选定位子,点了酒水和小吃,我便跟彦哥和杨总说那边有两个老朋友,想过去打个招呼,彦哥和杨总都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我赶紧起身朝着吧台走去。
我走到颖颖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颖颖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看他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我想八成又是和严婧吵架了,这时芋头认出了我,竟然大声的惊叫起来:“阿赤,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变帅了许多哦!”
颖颖这才回过头看,一看是我立刻瞪大了眼睛,也因为我外型的改变而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对他和芋头都微笑了一下,然后像和两个相熟的朋友重逢了一样欢喜:“你们过得都好吗?”
芋头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立马从吧柜里取出一瓶酒,说一定要请我喝酒,而颖颖显然没有那么高兴,依旧看着我发呆,这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我用手在颖颖眼前挥了挥了,然后问:“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想必是和严婧有关的吧?”
“不要再提她了!”我知道我自己说错话了,点中了颖颖的死穴,只见颖颖拿起手里的杯子将酒一饮而尽,迟疑了一阵,才对我继续说,“我们最近的争吵越来越多了,都是因为忻妹,她答应我的一定会和忻妹分手的,可这都快两个月了,她们依旧背着我约会,我真是弄不懂,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又舍不得另外一个人呢,这种三个人的游戏就真的那么刺激吗?”
听了颖颖的话,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芋头就很生气的插了一句:“算了,我都劝了你很多次了,一个G和一个拉拉的
恋情你不怕别人嘲笑,她还怕呢,她受不了圈子里朋友的舆论,更舍不得和她在一起一年多的女朋友,我敢打赌,最后输得最惨、伤痕累累的人一定是你。”
“芋头!”我叫了一声芋头,希望他说话不要那么直接,其实我心里是很赞成芋头的说法的,谁说爱情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也看准了颖颖到最后一定是什么都没有,但作为朋友我了解他爱得有多么深,我不能打击他,于是只好继续扮演支持他的角色来安慰他,“不要想那么多了,她既然很明确的表过态,说爱你比爱忻妹多,那么你就应该相信她,给她一些时间,毕竟想要解决感情这种事情真的太难、太难了!”
“不要说我了。你呢?最近我来过酒吧很多次都没遇到你,芋头也说你已经好久没来了,你都在忙什么呢?”
我正要开口却马上就停住了,因为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一个人人唾骂的MB了,我怎么开得了口跟芋头和颖颖明说呢?他们要是知道我加入了这个行当说不定会连朋友都没得做,我来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我看着芋头和颖颖都注视着我,静静等待我回答的神情,我真的有一种难以启齿,甚至是无地自容的感觉,就在这时青儿突然在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然后告诉我彦哥让我快点过去。
当我再次回过头重新面对芋头和颖颖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比先前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还要惊讶,甚至是完全不能想象得到,我低下头,一时间实在不晓得说什么才好,虽然酒吧的响着音乐,而且人流很多,但却在此刻好像一切都安静了,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我要是没做MB就好了,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你真的去当MB了?”
颖颖的话打破了僵局,我抬起头,看着颖颖的眼里竟然含着一种失望的神情,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该从哪里讲起,于是轻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突然颖颖拿起手中的酒杯,猛的泼向到我的脸上,他用一种仇恨的目光愤怒地盯着我,芋头赶紧拿出一张纸巾递给我,我却没有伸手去接,就任由酒水从我的脸颊不住的往下滑落,颖颖不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去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真的有点儿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我真的错了吗?站在身后的青儿看见了这一切,他接过芋头手里的纸,然后把我拉到了洗手间,嘴里不停的说:“还好彦哥他们没看见,快点弄干净再出去吧!”
青儿在帮我擦脸的时候我一直盯着镜子看,镜子里的我真的比原来帅气了许多,但却失去了我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朝气,反而从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忧郁和悲哀,我真的瘦了,比起原来消瘦了许多,我感到有点儿莫名其妙,我现在的饮食不是比以前营养了许多吗?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心灵上的痛苦就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可以使它平定和消失吗?难道真的要我一辈子都活在晨晨的
阴影里吗?我不要,绝对不要。
青儿紧紧拉着我的手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酒吧的表演已经开始了,台上一个男孩的舞蹈引来了客人们的阵阵欢呼和掌声,我不经意的瞄了一眼,这个人是谁?我一下子止住了脚步,然后死死的盯着舞台上那个跳舞的男孩,他到底是谁?他的脸是那样的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我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于是我松开青儿的手直走到吧台。
芋头一见到我,立刻很关心的问:“没事了吧?”
但此时我根本来不及管那么多,指着舞台上的男孩问芋头:“那个人是谁?”
“那是这个月请来的嘉宾,叫宝儿,是我们重庆的,舞跳得还不错吧?”芋头似乎察觉到我对这个男孩特别的关注,于是问我,“怎么了?你问他做什么?你认识他吗?”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目光一直没从那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男孩身上移走。
“你以前不是也在重庆演出过吗?见过面也不奇怪呀!”说完芋头迟疑了一阵,好像在思索什么,然后继续对我说,“也不对呀,听说这个宝儿是第一次出来演出,以前都没做过,按理说你应该不会认识呀。”
虽然听芋头这样说,但我还是尽量回忆先前和杨儿、还有小游到重庆来演出的情景,我敢断定,我一定在重庆见过这个男孩,而且就在那一次演出的过程中,我把记忆在大脑里翻阅了一遍,最后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他——那个曾经给我写过情书的小男孩,当时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说过因为想要和我同台演出,于是会苦苦学习舞蹈,甚至扬言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此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天意?还是巧合呢?他真的学会跳舞了,可这和当初跟我的“约定”和“承诺”有关吗?看着他在舞台上风光的样子,我竟然露出了微笑,我心里清楚,那是我久违的、最原始的微笑,仔细的想想,当初能够鉴定我和晨晨的爱情的人,包括杨儿、吴勇、小游和周阳、甚至是下村泽野都已经远走了,现在唯一知道我和晨晨爱情的就只剩下眼前这个男孩了,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于是有了一种想要和他说说话的念头,而且这样的想法是那样的强烈。
我跟在青儿后头回到了杨总身边坐下,彦哥询问我们怎么去了那么久,都干什么去了?那是很随意的口吻,而并不是指责和质问,青儿忙着在一旁解释,而我的视线始终没从舞台上移走一秒,甚至是节目结束了,舞台上早已是空无一人,我仍然出神的盯着,好像已经预感到这舞台上五彩的灯光即将变成我生命中的第二道曙光。
脑海里的记忆像播放电影片段一样,一幕一幕交错的出现在我眼前,记得杨儿指着宝儿告诉我这就是给我写情书的男孩,记得宝儿在洗手间门口跟我说的那一番话,记得宝儿风雨无阻的来看我演出,但最记忆犹新的还是最后见到宝儿的那个夜晚,他在我背后大声的喊了一句,说是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当初这一切在我看来根本不重要,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一直认为和这个小男孩不会发生什么故事、不会再交集,可如今竟然觉得这重逢是那样的珍贵,让我连回想过去都感到一阵阵温暖包裹了全身。
我一直发着呆,回想了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是关于宝儿的,却有意无意的在记忆里剪掉了有关晨晨的一切画面,经过了这么久,我已经决定放弃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也已经真的相信我和晨晨的故事到此结束了,我甚至想要完全从爱情里逃离,不再相信地久天长了。
我正思索着,青儿在一旁大喊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来,原来是杨总已经举起杯子要跟我喝酒,我赶紧的赔了个笑脸然后恭敬地喝下杯里的酒。我转过头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宝儿背着一个背包出了酒吧,我突然心慌起来,难道就这样让他走了吗?我应该追出去吧,我犹豫了一阵,跟杨总和彦哥慌称要出去买包烟便赶紧的追了出去。
我在离酒吧很远的一条大街上看见了宝儿,他正要过马路,可此时穿流不息的车辆挡住了他,他不得不站在路旁耐心的等待着,我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他不经意的扭过头来也发现了我的存在,我本来想要喊住他,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我们就这样张望着对方,许久,我才鼓起勇气朝他狂奔而去,直跑到他跟前才停下了脚步。
当我离他如此近距离的时候,宝儿一脸的疑惑才顿时消失,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像是喜悦、又充满了惊讶,他皱起了眉头,然后一把的抓住了我的双手,竟然激动的流下了眼泪:“阿赤,你是阿赤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用很低的声音对他说:“恩,我是阿赤!”
听了我的话,宝儿哭得更厉害了,我知道他本来不敢相信我会出现,而听了我的回答才能够确定和放心,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也没有认错人,他激动地扯着我衣服,撕声大喊起来:“你去了哪里?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过着怎样的生活呢?你知道吗?我找你找得好苦,简直快要疯了,你回来了,不会再走了对吗?”
&ems【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699xsw.com】p;他完全不在乎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用手抚摩着我的脸,好像重新找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宠物和宝贝,虽然他的举动有点儿过了,也让我感到很尴尬,但却真的让我很感动,我鼻子酸酸的,要不是强忍着眼泪早就落下来了,看宝儿这样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去安慰他,我心里清楚他要的是我不会离开他的承诺,哪怕只是谎言,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于是我很坚定的对他说:“是的,绝对不会再走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青儿出现在我们身边,我和宝儿很自然的松开了对方的是手,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很疑惑青儿怎么会追出来了,于是便不解的问:“青儿,你怎么也跟来了?”
“是彦哥让我出来找你的,他说平常从来没有见你有抽烟的嗜好,这会儿怎么会突然出来买烟呢?他不放心,让我出来看看,你在这里做什么呢?”青儿把视线移到了宝儿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他认出了宝儿继续对我说,“他……他不是刚才在酒吧跳舞的男生吗?”
我正想解释,宝儿却抢在我前头,用一种完全不敢相信的语气问我:“彦哥?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块儿呢?难道,难道你做了MB吗?真的是这样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感到无地自容,是呀,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没有了以前的风光,而是堕落的成为了下贱的、恃才傲物的MB,我踏出了这样的一步,想必永远都没有回头的日子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结束不再美好了,看着宝儿绝望的眼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只是点了点头,那动作很轻,不注意的话都很难发现。
“为什么?”宝儿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用仇恨的眼神盯着我,虽然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愤怒,但却始终透着一种凄凉,一种“恨铁不成钢”而替我难过的口吻,“是因为觉得这样快乐,还是想用这种方式去掩盖某种来自心灵上的空虚和痛苦呢?你昏了头吗?你疯了吗?怎么不替关心你的人想想,你这样做,对得起晨晨吗?”
这是我加入MB这个行当以后第一次有人这样质问我,我好像被一轮明月照透了心境,我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这样做对得起晨晨吗?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不,这不干晨晨的事,我不需要对得起他,我做任何都不需要考虑他的感受,他是什么东西?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做的事情难道又对得起我了吗?难道跟小瞳做出那样的事情也是为了我好吗?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替晨晨找一个很好的借口,能够让自己去原谅他的理由,但找不到,真的找不到,我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他真的背叛了我们爱情的信仰,他再也没有资格来管束我,我恨他,我恨!
“阿赤,杨总已经买单了,我们正准备要走,都在等着你呢,我们快回去吧!”
青儿说罢拉着我手,正要起步往回走的时候,宝儿猛的一把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臂,我回过头看着宝儿眼眶里含着的泪水,真的有一种怜悯和无可奈何的感觉,他收拾了原先的气愤,而是用乞求的语气问我:“要回去了吗?一定要回去吗?”
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矛盾,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好,真的是进退两难,我还在思索着,青儿突然对我说:“彦哥他们都出来了,我们快回去吧!”
听了青儿的话我转过头去,看到彦哥和杨总正朝着我们走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我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心里依旧在做思想斗争,我可以选择跟青儿回去,但这样一来我必然会让宝儿绝望,我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朋友,仅剩的朋友,而且一旦回去我必须要跟杨总去开房、做爱、收钱,然后明天、下一个明天、再下一个明天都在重复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生活我真的有点儿厌烦了,我也可以选择跟宝儿走,但这样的话我要辜负彦哥了,他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就这样一走了之他要怎么跟杨总交代呢,就算我现在暂时的逃离,但明天我还是得回去、得面对很多问题,谁能教教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一声呼唤,那是宝儿的声音,更像是天使的呼唤:“你还在犹豫什么?跟我走吧!”
我盯着宝儿的双眼,那双眼睛竟然那样的熟悉,我眼前突然出现了高中学校里的情景,在洗手间里晨晨第一次要我翘课的画面,对,就是那样的眼神,一模一样,我真的心动了,于是我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不管明天会怎样,此时此刻我一定要跟宝儿走,他们的神情太难以让人拒绝,我猛的甩开青儿的手,和宝儿朝着马路对面奔跑起来。
马路上的车辆都因为我们的突然出现而紧急刹车,青儿也在身后大声的喊着我的名字,可我完全没有理会,甚至连头也没有回,就让我再一次感受一样那种晨晨告诉我的像飞一样的快感吧。
我拉宝儿的手奔跑在大街小上,我居然产生了幻听,耳边响起的竟然是久违的《First Love》,那首我似乎快要忘却的旋律,我没有想到,竟然能在失去晨晨之后再次拥有这样的勇气,这是宝儿给我带来的,就在我对生活彻底绝望的是时候,他冲进了我的世界,那么突然,让我措手不及,却又不得不甘心听从。
我们在一条巷口同时停下了脚步,各自用手支撑着身体,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息,眼神却一直没有从对方身上移走,盯着宝儿的眼睛,让我顿时产生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好像他的眼里包含了整个世界,而那忧郁的眼神却又像是在对我诉说一段凄凉而动人的故事,而且充满了坚定,让我不得不去相信这么久以来他真的一直都等待着我,我不能辜负他这一番难能可贵的情义,可是转念一想,晨晨的离开是那样的让我悲痛,也让我一直引以为鉴。
休息了好一阵子,待我们二人都缓过气来,宝儿才突然问我:“现在该去哪里呢?”
宝儿的问题可真是难住了我,我在重庆没有亲戚、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虽然有两个朋友却又不便去打扰他们,而彦哥那里是绝对不能回去的,我左思右想,唯一的去路就是去开房,好在我现在的经济还算比较富裕,要去好一些的酒店开房住几个晚上还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有些担心这样会让宝儿有所误会,考虑了一番,我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先找一个地方住下,等明天再说吧!”
“你是说去开房间吗?”宝儿瞪大了眼睛出奇看着我,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迟疑了一下,宝儿接着说,“还是免了吧,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到我那儿去暂住,我跟一个朋友一起租的房子,两室一厅,他也是G,很方便的,我可以搬过去和他睡,让出一个房间给你住!”
起初我并没有答应,虽然宝儿嘴上说很方便,但心里总是有所顾及,毕竟他的同学是一个陌生的人,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但宝儿却说我多心了,并且表示他的同学是一个很好客的人,对人也非常的好,而且长得还好漂亮,我实在是推托不掉,只好跟着宝儿打车前往了,走到楼下的时候,宝儿还很细心给我买了新的牙刷和毛巾。
宝儿他们住的地方有点儿偏僻,他告诉我和他合租的不仅是他的朋友,还是和比他大一届的同学,因为自己家都远在郊区,交通也不是太方便,来回的跑,上课总是很麻烦,于是便在学校附近租下了这间房子。我们去的时候宝儿的室友已经睡下了,为了不打扰人家,我们便悄悄的进了宝儿的房间,宝儿的房间虽然不大,却整理得很干净、美观,一张单人床摆设在卧房的正中间,左面是衣柜、右面是书柜和写字台,对面靠窗的角落放着一台CD机,宝儿的碟子很多,而且风格也很不一样,有日韩的嘻哈音乐、中国的传统民间音乐、还有欧美的劲歌舞曲,甚至还有好几张钢琴曲,都是顶级的世界名曲,看来宝儿的兴趣爱好还很复杂,这么多的音乐碟都被整理得很整齐,放在CD机旁的一个小桌子上。
宝儿走过去把窗帘卷起来,然后打开窗户,让整个房间透透风,又从客厅倒了一杯水递到我手上,关上房间门,之后我们便坐在床头闲聊起来,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儿奇怪,当时我们只是随便的聊了一些话题,什么音乐、舞蹈方面的,宝儿居然没有询问过我一句这么久以来我的行踪,也没有询问过晨晨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我们是否已经分开,这和一个钟头以前我们刚碰面的时候他激情澎湃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后来我想宝儿毕竟是个聪明的人,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一眼就看出晨晨和我的关系,他一定猜想到我是因为失去晨晨才会失去生存的意志,以至于昏头昏脑的去做了MB,他不想提起让我伤心的往事,其实这正是我需要的,一个知道我的过去的人、一个可以给我温暖的人、一个不会在耳边喋喋不休的人,我真的很需要这么一个性格类似于晨晨的陪在我身边,帮我选择我该继续走下去的路。
看了看表,我们整整聊了两个小时,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宝儿便带着我到厨房,帮我打好洗脸水,让我快些洗漱然后早点儿休息,自己便回卧房去给我铺床,我真的觉得很感动,这么久以来除了青儿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对我这么关怀过了,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想起青儿,他回去以后该怎么跟彦哥交代呢,我彻夜不归,而且又是私自逃跑出来,得罪了客人,彦哥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吧,我越想越心烦,索性把头仰得高高的,然后用毛巾盖在自己的脸上,试图让自己平定下来,我实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明天的事情就等着明天再说吧。
洗完脚之后我依旧轻手轻脚的往房间走,因为实在担心吵醒宝儿的室友,或许是因为我的动作太轻,轻得甚至连宝儿都没有察觉到,我看见宝儿正靠在窗沿旁打电话,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而且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我一时好奇,便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
“非得这样做吗?”听宝儿的口气,他好像正在和电话那头儿的人商量什么很要紧的事,而他的表情又有点儿勉强和不愿,甚至是害怕,电话那头儿好像是在乞求、或者是强迫他,而宝儿似乎还是有所顾及,“我了解你的心情,真的,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这种事我从来没做过,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刚说完这话,宝儿一转身就发现了我,他猛的被吓了一跳,迅速的把手里的电话藏到身后,脸色也“唰”的一下变得很难看,非常的惨白,眼神漂浮不定、呼吸也很急促。
我走到房间的床头,假装一副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然后明知故问的说:“怎么了?”
“没什么呢,只是你突然站在门边把我吓了一跳!”宝儿一面说一面朝门口走去,叮嘱了几句让我早些睡觉的话,便关上房门出去了。
我知道宝儿的话是在撒谎,很明显他在我面前掩饰和隐瞒了一些事情,其实说起来我和宝儿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不能说是朋友,最多也就是认识,他的底细我完全不知道,要不是听到他先前在电话里跟对方说的话我也根本不会感到好奇,我不知道对方到底要求宝儿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我可以确定宝儿一旦照做了很有可能会害死一个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我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躺在床上一直不能安心睡眠。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我的房门被轻轻的敲响,我一问原来是宝儿,我便赶紧下床去给他开门,宝儿脸上带着微笑,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走了进来,他把牛奶递到我手里,这不由的让我又一次感觉到了温暖,其实我一向没有喝这种牛奶的习惯,特别是这种很纯牛奶,于是便把它放在了床头柜上。
宝儿见我这样,赶紧问:“你不喝吗?这牛奶可要趁热喝!”
我很尴尬的笑了一下,看着宝儿的脸我实在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于是只好说:“我现在不渴,等它冷一会儿再喝也是一样的!”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亲眼看见你把它喝光!”
宝儿一面说一面走过来把牛奶硬塞到我手里,这样一来我只好将它一饮而尽了,看我一口气把牛奶全都喝下了肚,宝儿显得格外的开心,甚至伸过手来帮我擦掉嘴角的奶渍,这真的让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对不起,因为我室友的男朋友过来了,今晚要在这里住,所以……”
说这话的时候宝儿一直低着头,一脸羞涩的样子,其实我心里也很矛盾,实在担心我或者是宝儿一时情急忘我,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可不希望我们的关系那么浮浅,也不希望我们发展得那样迅速,来得快,去得也快嘛,我宁愿多一个永远的朋友,也不要他做我一时的
恋人,但是现在容不得我选择了,我知道宝儿难以启齿,我就干脆一点吧:“是这样吗?那你还是回来睡吧!”
宝儿抬起头来看着我,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我心里很清楚我担心的也正是他担心的,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另一个房间的房门开了,因为两个房间的门开在拐角,所以我并不能看见,只知道走出来一个人,宝儿转过头去问他:“怎么了?:
那个人回答说:“上厕所,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听到这个说话声我一下子定住了,因为这声音有点儿熟悉,怎么会和晨晨的声音那么相像呢?会是晨晨吗?可就当那个人经过我的房门前时,我看见了他的脸,他居然真的是晨晨。
我一把推开宝儿,直冲到客厅,晨晨也发现了我,转过头来,就在那一刻我和晨晨的眼神交汇了,这是我在梦里多少次期盼的情景,这样的眼神交汇曾在无数的夜晚让我魂牵梦萦,这样的重逢在我看来似乎比渴望阳光更让人迫切难耐,可现在竟然突然出现了,我真的是措手不及,我们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对方,曾经想过太多太多要对晨晨说的话,此时此刻却全都哽咽住了,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真的可以说到做到,只要晨晨回到我的身边,以前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真的可以让一切重头来过。
晨晨眼神里的光芒渐渐
阴暗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汩汩的泪水,他咬着嘴唇,一脸委屈的看着我,半天才回过神来,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小平,你真的是小平吗?”
我一把将晨晨搂在怀里,并且用力的抱住,好像永远也不要让他再离开我,哪怕是一分一秒,我的眼泪也滑落下来,打湿了晨晨的衣背,我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几经周折终于找回了赖以生存的依靠,撕声的说:“晨晨,你还是我的晨晨吧,你累了吗?终于回来了,回到我的身边了吧,答应我,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分开了,永远永远!”
就在这个时候我被一只很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后猛的将我和晨晨分开,我一时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抬头一看,想要拆散我们的原来是小瞳,我眼前仿佛出现当时他和晨晨在床上纠缠的画面,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我迅速的爬起身子,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对准他的脸猛的就是一拳,我要把我心底所有的怨恨都撒在他的身上,甚至是想活生生的掐死他。可小瞳的力气实在很大,我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反而被他打得浑身是伤,晨晨和宝儿也在拼命的阻止他,可都无能为力,最后小瞳大概是累了,看我奄奄一息的才摆了手,站在一旁依旧虎视耽耽的看着我。
“把我的晨晨还给我,还给我!”我卧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念着道。
“还给你?”听了我的话小瞳竟然猛大笑起来,那个笑声充满了讽刺,就像一千只蚂蚁在我心头
乱窜,他笑了很久,才用轻蔑的语气对我说,“他再也不是属于你的了,你将彻底的失去他,就算我大方一点儿还给了你,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去爱他吗?就你现在这副嘴脸还有能力去照顾他吗?别他妈的做梦了。”
说完他拉着晨晨的手准备离开,我来不及爬起身子,便伸手用力抱住晨晨的腿,希望他不要离开我,即使是可怜、同情我都好,我苦苦的哀求着,可晨晨却始终没有回心转意,而是用带着一丝无奈的口吻对我说:“我不能再回到你身边了!”
晨晨的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盘旋,而且越来越强烈,我猛的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卧房的床上,浑身的冷汗,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原来,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晨晨没有回来,即使他真的回来,想必也会想梦里的情景一样,我用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又重新躺在床上,侧过脸,盯着床头柜上那个已经空了的牛奶瓶子发起呆来。
我在想那个梦会不会有一半是真的呢?或许宝儿的室友真的是晨晨呢?于是我赶紧跳下床,想要去找宝儿问个清楚,可刚走到门口我就止住了脚步,因为我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宝儿说过他的室友也是他的校友,而晨晨绝对不可能跑到重庆来读书,更重要的是宝儿和晨晨根本就是认识的,我没有想到,否认了自己的幻想竟然让我的心那般疼痛。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把我吓了一跳,我猜想一定是宝儿,打开房门一看果然是他,他说他给我做好了早点,让我去尝尝,说完就把我拉到了客厅,然后把一碗香喷喷的面放在我面前。
看我吃了几口,宝儿赶紧问:“好吃吗?”
我点了点头,因为实在是真的很美味可口,或许是早上做了那样的一个梦的缘故,让我觉得这面似乎跟晨晨以前做给我吃的是一种口味,甚至好像我正在吃的就是晨晨亲手给我下的面条一样,也不知道是肚子饿了还是怎么回事,我几下子就把碗里的面吃得干干净净的,连一粒汤也没有放过,我看整个屋子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便问:“你的室友呢?”
“一大早的就出去了!”
说完宝儿把碗拿到了厨房,我也跟着走了过去,看着他很勤快的在替我洗碗,我简直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其实在别人看来这些都只是很小的事情,而在我眼里,却是那样的珍贵,尤其是当时那样的一个我,身边连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真可以说是无依无靠,我决定和宝儿保持现在的关系,其实想想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起他,因为我不能爱他,因为我已经不再相信爱了。
很多事情在一时的冲动过后都必须要勇敢的去面对,于是那天在宝儿家吃过了晚饭我便回了彦哥那里,毕竟我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那里,我所指的并不单是行李一类的身外之物,而是我的魂魄。回去的时候彦哥他们也刚吃完饭,青儿见到我露出一脸担心的神情,但却不敢支声,这倒真的让我觉得很内疚,毕竟我知道青儿是真的很担心我的安全的,彦哥看我的样子也很平静,他并没有马上对我发火,而是之后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说是要找我谈话。
我当时的情绪一点儿也不紧张,心想着就随便他怎么处置我好了,然而实际上他也并不能把我怎么样,最多就是因为我不听话,以后客人少了、没有生意,不能提他赚钱,然后被他“扫地出门”,反正这样的“工作”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留下也好、离开也好,都随他决定好了,虽然我的命运目前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但我却真的懒得去理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心甘情愿的让别人来践踏我的灵魂,并从中得到一点儿快感,这对于我来说还真是一件快事。
我没有想到彦哥竟然那样的平定,一点儿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很随便的问问我昨晚去了哪里,即使我避而不答他也没再继续追究,我心里清楚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受到严厉的处罚了,我想可能是因为彦哥从我的眼神里看出我有什么苦衷,于是便不再为难我了,不过他要我答应他从今以后不能再出现类似的事,看到彦哥这般宽容我,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而彦哥的要求我自然是不得不遵从了。
那一晚我和青儿都没有出去,而卧室里的人也所剩无己,我们关掉屋子里所有的灯,然后躺在同一张床上,谁也没有出声,但谁也没有睡着,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阿赤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青儿突然转过脸来冲我说,“昨晚那个男孩是什么人呢?我想你们应该是早就认识的朋友,不,关系应该不仅仅是朋友吧!”
我也扭过头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可以模糊的看见青儿俊俏的脸孔,他的面容静得像一汪水,这么久以来只有青儿是真正的关怀着我,这也是我今生最难忘和最感激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晚我竟然特别的动情,把我所有的过往全都一一告诉了青儿,包括我和宝儿的初识、再到重逢,当然,也包括了我和晨晨的一点一滴,虽然一直不愿意提起,但那一晚我还是全都告诉青儿,一面说给他听,一面也是在说给我听,说着说着竟然先把自己给感动了。
我整整说了两个钟头,青儿一直静静的聆听,中途没有岔过一言半句,直到我的故事讲完才发现青儿早已经流下了眼泪,他在替我惋惜,我和晨晨曾经经历了那么多一路走来,最终却躲避不了分离的结局,这让原来对同性爱情就失去信心的青儿更加的绝望了,然而听了我和宝儿的重逢,不管是对于青儿,还是对于我自己来说或多或少都是一种安慰,起码让我的命运没有那么悲惨,即使暂时活在漆
黑之中,也终于有了一缕阳光,那是雪中送炭,是致关重要的温暖。
“那你答应到这边来做MB是因为和晨晨分开心里难过,失去了继续生存的信心和意志,才忍心让自己破罐子破摔吗?”
面对青儿的疑问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能说我是因为晨晨给我带来了太大的伤害,那样的话仿佛晨晨就会受到别人的指责,似乎是他毁掉了我的一生,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但是我不能说,我也不愿意说,纵然晨晨做了背叛我的事情,可在我心里他依旧是个天使,即使他已经不再属于我,我仍然会记住他的好,他曾经带给我的一切。
我没有回答,青儿看我这样也就没再勉强的追问,就这样我们又陷入了沉静之中,过了很久,我才开口说话打破了寂静:“那青儿来做MB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就在那一晚我和青儿真的彻底的坦诚相待了,他了解了我的过去,也让我知道了他来自家庭的苦衷,后来我才知道这也是青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找到了可以诉说心里话的人,并让对方走进了他的内心世界。
青儿告诉我其实他的一个很小的县城上的穷苦人家的孩子,父亲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在一次意外中不幸去世了,而母亲为了供他读书,还要养活一个只有一岁多的弟弟,真的是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和劳动,那个时候他们家的生活十分的艰苦,妈妈靠给别人洗衣服为生,青儿说记忆里妈妈总是蜷缩在洗衣盆旁,洗啊洗啊,两只大手也因为患了风湿病和常年的劳作变成了畸形,妈妈千辛万苦的才供自己读完了初中,可随着时间的过去弟弟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妈妈那薄弱的收入连这个家都支撑不住,更别说是上学读书的学费了,于是青儿主动的辍学了,他开始到城里来找工作,白天到餐厅打工,晚上还要去洗车,但赚来的钱仍然不够添补家用,最终青儿决定背井离乡,踏上了来重庆的旅程,刚到重庆的时候身上只有两百块钱,甚至在街上沦落了好几天,吃睡都是跟那些叫花子在一块,后来终于在一个工地上找到了做苦力的工作,但也常常也把工资都寄回家给母亲而自己成天的挨饿,直到后来到彦哥这里来做了MB,生活才有了天大的变化,往家里寄的钱越来越多了,弟弟也顺利的上了中学,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说实话,看青儿那一身时髦的装扮,真的很难把他和那穷乡僻壤的村庄联系到一起。
听了青儿的故事我虽然没有落泪,但心里却非常的难过,甚至比青儿还要感到痛苦,因为和他一比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一文不值了,他是为了家人、为了弟弟出卖了自己,真的可以说是被生活所逼,也算情有可原,可我呢?只是一个懦夫、一个败类,一个任何人都可以践踏的烂货,和青儿比起来我真的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了,试问像我这样的混蛋活着还要什么意义呢?只会丢人现眼,就在那一刻,我彻底的觉得自己不再具备人的尊严和价值,甚至是有了死的念头。
第二天晚上还不到九点钟,彦哥就打电话上来说有个客人看中了我,让我收拾一下赶紧下去,我真的有点儿想要退缩了,或许是因为宝儿的出现,或许是因为听了青儿的身世,让我真的觉得自己太烂贱了,我想要逃离这样的生活,而曾经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折磨自己,从而可以让自己忘掉失去晨晨的痛苦的想法也开始动摇了,我想我应该准备迎接新的生活了,而当我到楼下准备去拒绝这笔生意的时候却被惊呆了,因为今夜要点我“出台”的不是别人,而正是宝儿。
看来他已经和彦哥商谈好了价钱,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下见到他,真的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就算把我全身扒光了让我站在别人面前也没有这样难堪,可宝儿却是一脸的欣喜,他用手挽着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门,就在踏出门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他是一个要我把带向另一个世界的
精灵,和他在一起我总是觉得很踏实、很安心,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让我忘却了自己是MB的卑贱身份,这么久以后除了青儿,就只有他让我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就只有他让我可以最真实的去感受。
宝儿告诉我他的室友回自己家去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因为一个人住心里很害怕,所以希望我能去陪他,我自然是答应了,并不是因为职业的驱使,而是我自己甘愿的,我也想陪他在的身边,或者是说想有他陪在我身边,不过宝儿得先去演出,于是我便和他前往了那家常去光顾的酒吧,那里也是我们重逢的地方。
酒吧里依旧热闹非常,宝儿到化妆间去准备的时候,我便到坐在吧台上,和我的老朋友闲聊起来。
“阿赤,你还真认识那个叫宝儿的呀?”芋头一面给我倒酒一面好奇的对我说。
“很早就认识了!”我很随意的回答,说完就把目光投向了化妆间,那里虽然紧闭着门,我却能想象宝儿在房间里的情形,仿佛他就是在我的眼前动作,而没有一丝距离和任何障碍。
“上次你不是说你可能会认识他吗?这两天我都在帮你打听关于他的消息,而他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不少呢。”
芋头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毕竟我对宝儿那些全然不知的事情真的是十分关心的,我盯着芋头,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就在这个时候演出开始了,我没有想到第一个上台的竟然就是宝儿,或许他是不希望我等得太久于是特意跟老板申请开场的吧,看着他的舞台上尽情的演出,其实说实话,宝儿的舞技只能说一般,毕竟他是自学的嘛,不过他的乐感真的很强,动作也很有冲击力,让人看了觉得耳目一新。
我一面欣赏着他优美的舞蹈,一面听着芋头在我耳边讲述他听到的关于宝儿的消息:“我听别人说这个宝儿进圈子也有好几年了,也算小有名气,不过呢从来也没有人见过他有什么男朋友,后来听闻一个传言,他这样做是在等一个人!”
“什么人?”我疑惑的问,心想着芋头嘴里说的那个人会是我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听了芋头的话我顿时感到有点儿失落,又重新把视线转移到舞台上,心里反复的思量着,他这样做真的是为了我吗?难道他对我的爱都是真实的?我想得有些入了迷,芋头好像想起了什么,惊讶的叫出声来,“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我看八成是,要不然你们怎么会一起到这里来呢?快跟我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和那个什么彦哥一起来呢?不用工作吗?难道是宝儿……”
听着芋头这样的胡
乱猜疑,我就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便打断了他的话:“你就不要喋喋不休了,没完没了的,不要在背后随便的议论别人,再说我也没叫你去打听关于他的消息呀,你嫌你的工作轻松,没事做了呀?”
我一面和芋头开着玩笑,一面等待着宝儿,可心里却总是想着芋头的话,这真的让我觉得很矛盾,甚至是难以置信,等了没多久,宝儿就从化妆间里换好衣服出来了,简单的介绍他们相互认识了一下,我便和宝儿离开了酒吧。
回到宝儿住所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他的室友果然不在,看我肚子饿得不行,宝儿便给我做了宵夜,和上次的一样,还是一碗很简单的面,不知道为什么吃起来的时候却觉得味道的差别很大,感觉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煮的,或许是因为上次是第一次吃,觉得有暖暖的情意在里头,而这一次是因为肚子饿得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我没有多想,而是大口大口的吃了个碗朝天。
我和宝儿坐在他房间的床头上,整个屋子里除了窗头柜上的台灯微弱的光芒,其余的都是一片漆
黑,宝儿说觉得有点儿单调便起身想要放点音乐,我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坐躺在床上,看着宝儿的一举一动,人总是会在这样的气氛下格外的动情吧,我被眼前的画面感动了,虽然它再普通不过,可当时对于我来说却真的是无比的温暖。
音乐声响起了,在那一秒我完全被惊呆了,房间里飘荡的竟然是那首我再熟悉不过的《First Love》,已经快有一年没有聆听这首中意的歌曲了,没想到此时听起来比从前的无限激动和感慨都还要强烈,我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想哭,理不清楚那时的情绪,有一种心灵被抽空的感觉,那是一种自己跟自己告别的空洞,无法具体的形容和诠释。
宝儿静静的走到我身边坐下,他的动作很轻,似乎也不愿意打扰这份宁静,不愿意打扰我的心境,我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双眼,静静的聆听,直到歌曲结束,有一种突然如梦初醒的感觉,我不能承认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永远也没有重头来过的机会了,放弃晨晨了吧,这样我才能快乐和活得真实。
“我……”
我刚要开口就被宝儿用手挡住了嘴,他用含情的双眼看着我,慢慢的放下手,可眼神却一直没有移开,许久才轻声的对我说:“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真的,请相信!”
我点了点头,没再开口说话,我们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对方,我在宝儿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难道他真的是上天对我又一次的怜悯,看我可怜、无依无靠,失去了天使之后而赐给我的
精灵吗?别人常说精灵是为了寻找真爱而下落到凡间的,他是来拯救我的吗?毕竟没有任何事物是永恒不变的,或许他真的是来代替晨晨拯救我的吧。
眨眼间就到了凌晨三点,那首《First Love》也反复听了好几十遍,而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和宝儿根本没说几句话,更多的是无语,但那并不代表着沉默,我们的眼神和心灵在交流、在沟通。
宝儿站起身来,对我说:“你早些睡觉吧,明天我们出去玩,我带你好好逛逛重庆,虽然你在这边呆了很久,可一定没有痛痛快快的玩过一次吧,我也去休息了!”
说完宝儿转身朝门口走了过去,就在他把门打开正要出去的时候,我突然叫住了他,然后迅速的走到他跟前,用一种类似于乞求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对他说:“留下来吧!”
听到我的话宝儿很明显被吓了一跳,但那反应只是一瞬间,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微笑,像是羞涩,又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他轻轻地点头表示同意,我便主动的伸手过去把房门关上。
我们盖着被子平躺在床上,中间有意无意的留出一条空隙,其实我们一点儿也不困,就那样静静盯着天花板发呆,我突然想到一首歌里写的一句话,说是两个同步的呼吸就可以忘却全世界、就好象拥有了全世界,于是我特别的调整了呼吸,试图跟上宝儿的节奏,那种感觉真的很微妙,仿佛两朵灵魂在纠缠,最终容为一体、不分彼此。
“问你一个问题!”宝儿的话打破了宁静,我没有出声,等待着他的提问,宝儿翻过身来面对着我,然后说:“你说这世上是先有女人还是先有男人呢?”
我呆住了,宝儿不仅做出来的事情让我惊讶,就连说话也总是语出惊人,听了他的提问,我不由的想起当初在北京的时候,晨晨曾经询问过我先有
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当时我还被晨晨捉弄了一番,想到当时的情景我竟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宝儿依旧静静的等待着我的答案,我思索了一下,心想着没有女人就没有男人,没有男人也自然不会有女人呀,于是我皱着眉头回答道:“我不知道!你来告诉我呀!”
“答案是女人。”说完宝儿转过身子,重新平躺在床上,继续说:“包括人在内的所有高级动物都是从雌性开始的,随后出现了一种异常现象,使得一些个体转化为雄性。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当一种动物的生存状况相对稳定的时候,雌性会占据支配力,而当灾难威胁到这一平衡的时候,这一物种就会自动转为雄性占据多数。这正是经历了无数战争的人类所表现出来的。”
我不知道宝儿是从那里懂得的这些,或许他和晨晨一样,看得书多了,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他的身上看见晨晨的影子,仿佛他就是晨晨的延续,我知道这种把别人当成替代品的想法实在是荒唐,而且很对不起对方,可这样的想法却越来越强烈,真的让我有些理不清楚对宝儿的感情了。我慢慢的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这样才使心情平定下来,不知在什么时候我们都睡着了。
那一晚我又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一个很梦幻的梦,梦里我竟然见到了观世音菩萨,她的尊容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慈祥、和蔼,我跪在她的面前诚心的祈愿,菩萨始终保持着的笑容,还时不时的点头表示同意,最后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醒来以后我忘记了自己到底跟菩萨祈求过什么,唯一记得的只是那个动人的传说。
【第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