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用生命垫起的承诺
华强发疯似的“啊啊”吼了几声猛然灌了半瓶冰冻矿泉水后才安静下来，自己竟然毫无觉察牟世平要离去，他把手机留下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明显的表示他不再回来了，就是不想让他找到他。他打开手机察看牟世平的通话记录，除了是给自己的就是给丽丽，除此还有几个是给关文胜的，近期里没有通话记录，看来牟世平的去向没人知道。
“文英，饭局完了吗？”华强尽量压住心中的惊慌，给文英打了电话。
“华强”文英在电话里问“有事吗？”
华强知道这个新客户很重要，便放缓语气说：“这样吧，你陪着客人聊吧，等散席后你给我来电话，不，直接来我这。”
“好的，我知道了。”文英说道。
华强心里着急，可谓是坐立不安，世平的熟人不多，来过家了就更少了。循着近来世平的举动思索很难找到世平的异常表现，俩人最近只是去了一趟云龙山。
对，是云龙山上的放鹤亭！
华强知道世平的用意了，那天是他坚持才去的云龙山。
此时文英赶了过来，华强把世平离家出走的事和盘托出，文英十分吃惊，听了华强的分析后，问：
“世平为什么会这样想？”
华强说：“他想成就我俩，一定是这样的”。
文英脸上泛起少许的红晕，低下头，说道：
“都几十年了，怎么还会这样的，一个大活人，有心离开，人海茫茫，去哪你都很难找到他。”
华强用几乎近似哀求的语气说：“文英，你得帮帮我。”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文英只点了点头，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帮他，只要是他的需要就是她的使命。
回来后她要了关文胜的电话。
“文英，是你，有事吗？”文胜略有些吃惊，两人之间并不是那种无话不说的朋友，尽管如此他对她还是太了解了，一个女强人的心事总是那么凄惨悲壮让关文胜由衷的钦佩不已。
“世平离家出走了！”文英的声音带有无法隐藏的着急。
关文胜此时也着急起来了，问“怎会这样，华强呢？”
“他现在就是热锅里的蚂蚁，六神无主”
文英向他说起世平出走前的举动，“显然世平是想成全我和华强。”
“嗯，我知道了。”这本来就不是世平的错，换做他关文胜也会这样做的。只是他能够当作张文英面前说这些吗？“文英，说吧，我能够帮得上什么忙？”
“文胜，你是不是在方便的时候去一趟世平老家，我知道你忙，但此事由我们出面，牟妈妈就会发现破绽的。”
“文英，那你可就见外了，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
夜色下，营区一片宁静，天边一弯月亮无力地照亮大地，四周黑麻麻的。
送走何明后，关文胜没去看望他，无论如何年轻人都得在风浪里才能得到锻炼，他喜欢这个小伙子，有几次提起电话又放下了，他想说的话太多了，想扶他走的路太长了，还是让他一个人走吧。是金子放在哪都会发亮，是真金就不怕火炉。何明的缺点就像优点那么明显，最大的优点就是敢于承担责任！这次去徐州，惯有主张的关文胜竟然鬼使神差地听从了华强的鬼主意，让何明出面代表自己办理资金筹措的事，事后他自己深感不安，一个小上尉所承担的责任实在太大了。谢天谢地此事由华强公司出面报下工程迎面解决，何明只需在军办企业里挂了个虚名。
文胜知道华强是在保护他，何明只是关文胜的手下，理应承担一些工作责任，在华强公司里，除了少数高管外，基层员工几乎都是转复军人，特别是那个叫李东的转业军官更是独当一面的人，在文英不熟悉何明不便露面的时候，几乎是李东一个人完善了手续，其中不但有李东本人的努力也有华强暗中的斡旋。由于是地方公司的操办，过后部队支付了近三百万给地方公司，一句话这个训练场就是部队出钱修建。
上级领导派人来检查验收符合工程要求。对一个工程量逾亿的工程，开支不足三百万自然是合算的。
只有关文胜知道，这完全是华强的意思，部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怎会在这种情况下白白接受资助？那就把文胜所说的维修资金收下，他不能让文胜在退休前受到处分。文胜是主官，不便抛头露面，他选择了何明。一件被文胜看做难中难的大事，就这样被华强公司以维修的名义承包后，对训练场进行了重建。既解了文胜的心病又能应付上级的问责，大家一好百好，各安本分，这让文胜对华强既尊重又佩服。真正领会到这个战友不但慷概还具有非凡的过人机智。
谢天谢地，何明平安无事，虽然没有因此获得表彰，却因此事深得关文胜喜欢，他也在此事后接受了何明的追求，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何明在两人关系这个漩涡里陷得很深，在本职工作岗位上常常出错。偏离了一个军人的所作所为，为了挽救这个年轻的军官，他不得不对何明采取了调离措施。
他这个师原是一个军经过裁军后整编的重装师，他也因此从副军级的副职回归师级主官的位置。这让他如鱼得水，现代战争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步兵，讲究战争的立体化和合成作战能力。与早期的战争有着极大的差别，那时候讲究刺刀见红，敢死敢拼的精神。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我国的国防现代化得以提高，大大缩短了与外军的差距。国防力量走上了精兵道路，其基础是高科技含量的兵种合成。
还有我军是世界上少数几个设置政治委员制度的军队，虽然关文胜没有任过政委一职，他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兵，知道加强对士兵的思想教育这一点非常重要，军人不但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更重要的是要有敢于献身精神！虽然现代战争的科技含量高，而真正决定战争走势的是人的战斗意志、综合国力和精良的装备。
1979年的自卫反击战，他所在的部队是西线第一批越过国境作战的先头部队。在捷报频传的十几天里取得巨大的战果，离河内不远的地方接到停止进攻立刻撤退的命令。整个队形改后队变前队撤回国内，他们因此成为了后队，部队在撤离时遭到越南人疯狂的抵抗。路上的伤员很多，他们实际上也成了收容伤员的收容队。
越南北部是个多山的地方，越军在这一带不有了许多暗堡群，我军在撤退中遭到这些杀伤力极强的暗堡阻击，伤亡很大，当时殿后的二排在遭到越军几个班的牵制无法赶上大部队，他奉命带领一个班去接应狄华强的二排，途中与小股越军对抗，那时候的越军才从战场走下来，还特善于有丛林作战，关文胜所带来的一个班在人数上本来就处在下风，越军也绝不是电影里的弯着大虾腰让你随便射杀的美国兵，他们善于丛林战，加上熟悉地形，遭到伏击后两个战士当场牺牲了，两军进行剧烈的枪战，越军也伤亡了几个士兵，仗着人数多，紧紧地咬住关文胜的这个班，他自己的大腿也被击中一枪，就在此时是连长牟世平带着狄华强的二排及时赶到增援。越军丢下十几具尸体后借着熟悉地形逃跑掉。
关文胜的伤势很重，失血很多，常常处于半昏迷状态，撤退的时候只能被担架抬着走。看到二排虽然也有减员，但基本上还保持着战斗队形，只是沿途收容了不少伤员和掉队的战士导致行动迟缓。这些得益于二排长狄华强的勇敢和机智。
他本来就与狄华强关系极好，两人是一起入的伍，在得到破格提升后狄华强成为他的班长，再后来他和狄华强依然是同一个班，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副班长，本来长相斯文且有些腼腆的文胜心里很喜欢华强，怎么看怎么顺眼。直到后来他被任命为班长才与华强分开。那时候干部编制少，几乎是从班长挑选出来代理的，关文胜和狄华强几乎是一起被任命代理排长的，部队在云南集中他们才被取消代理职务，正式被任命为排长。
华强对文胜的影响是通过潜移默化完成的，外表斯文说话慢条斯理的关文胜那时候还没有军事主官和政治主官这一概念，狄华强能够在举手之间就能击毙那五个化装成我军战士的越军士兵，捕获一个越军上校。让牟世平佩服，关文胜从心里更加钦佩。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那个越军上校临死前的话对关文胜触动很大，知道了军人的真正含义和分量。也是他为什么选择昆明步校的原因。桂林步校和昆明步校是南方响当当的军事学府，虽然办学条件差，尽管如此，早期培养出大量的优秀学员【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➒➏➒xs.com】，学员中有不少来自战火中的越南人民军，为越南的抗美救国做出了贡献。
“当兵就要当能打仗的兵”这是狄华强的口头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可以把这句话当成一句口号，可关文胜知道，没有几斤钉你铆不了大船，没有过硬的本事和胆识，你无法在转眼之间击毙那几个化了装的越军。关文胜佩服华强的机智和勇敢，对那个越军上校同样也心怀敬意。上校在成为狄华强的俘虏后依然还是那样镇定，到后来拒绝当俘虏拔刀自尽，从容赴死。虽然是敌人，上校用他的死赢得在场人员的尊重，狄华强采来一束野花，放在上校的尸体旁，作为一个军人对另一个军人的敬意。
对牟世平的负伤，关文胜当时就在场，记得清清楚楚，一路上他们冲破越军小股部队的骚扰和追击，那还是离国境线不足5公里远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越军把守，而速度却更慢了，原来越军在四周埋有密密麻麻的地雷。水源也被投了毒，近百人的队伍处在饥渴之中。特别是伤员需要救护。他们只能喝着苦涩的用山芭蕉树干榨出的树汁。队伍里唯一一个工兵也在遭遇战中牺牲，牟连长和华强便主动担负起排雷工作。
牟连长是个老兵，排雷的高手，一次他遇到一个罕见的母子雷，这种母子雷不但有常规母子雷的特性，还在旁边埋设了不连串的子雷，只要触动了机关就引爆。尽管子雷的杀伤力不大，却把牟当场炸的血肉模糊，他的下身受到致命的伤害。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知道自己失去的是命根子，一阵折腾后他几乎自杀。
关文胜清清楚楚的看到和听到当场的情景：他牟世平失去了男人的东西还真生不如死，倒不如一死了之，那个越军上校能够从容赴死，他为什么不能？是狄华强阻止了牟世平的自杀：“如果你未婚妻嫌弃你，不要你，我就他妈的保证一辈子陪你过，绝不丢下你一个人！”
就是连到关文胜当时也认为这是一句戏言，一句战友间的安慰。牟世平也许是想到母亲，想到了这样死去不值，这样死去连个烈士都不是，放弃了自杀的念头，他丝毫不在意狄华强那些鸟话。
而就是这么一句粗俗的男人之间的话语，一种粗线条的承诺，狄华强却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来践约。
“老连长，你在哪里？千万不要做傻事。”关文胜心里一阵寒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