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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初走了，垂着头。
洛程心软，喊了声，“你回来。”……
肉体纠缠，到处都是汗水，从沙发上到床上，呼吸着你的呼吸，洛程的身体能够辨认君初的抚摸，如此熟悉。
“以后不许气我了。”君初的唇休息片刻。
“你以后要记得我的生日。”洛程嘟着嘴，但马上被吻堵住了，吻是如此缠绵，这种交换口水的游戏在任何恋爱的人之间都乐而不疲。喜欢干净的，刷牙殷勤，气味清新。不拘小节的，可以在与对方接吻的过程中获得猜测他今天吃了些什么的乐趣。嘴，可以说话，可以KISS，可以BLOWJOB——那时候就是盛小蝌蚪的容器。
吻够了就做些实际的事情——性爱的起点与终点。君初越来越喜欢探索洛程胖壮的身体，听他求饶的声音，看他的厚实的胸脯因为喘气呻吟而上下起伏。
君初终于发狠了，他要征服这个人，他要洛程一辈子都属于他。
洛程偷偷睁开眼睛，君初的表情好认真，好像一个老农在开垦一片玉米地，汗水从君初的额头滴下。
“舒服吗？”君初看见洛程在看他。
洛程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我想翻个身。”
不同的地点有不同的乐趣，不同的姿势有不同的感受。如果仅仅是为了肉体享受，君初可以去找他人。但做爱做的事情的最大乐趣莫过于能跟自己爱的对象在一起，在肉体交流的时候进行精神交流，仿佛这样更对得起自己。洛程疯了似的喊着，完全不似平时的洛程。原来每个人身上都有疯狂的性爱开关，只要你找对了，就有新奇的发现。
君初看到自己喜欢的得到了快乐，那种快乐胜过自己得到快乐。
在激情中，洛程与君初同时登上癫狂的浪尖，然后缓缓平息下来，却不急着清理，只是互相吻着。
“爱你，洛程。”君初慢慢从坚硬到疲惫，抱着洛程，“我连你的一根头发都是爱的。”
“那，如果哪天我变得又老又丑，你还会喜欢我吗？”洛程问着爱人之间几乎都喜欢问的话。
君初好气又好笑，“等你老了，我也老了。”
洛程想了想，拿手指摆弄君初的头发，“君初──”
君初有点困了。
洛程想了想，“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吧。”
一片沉寂，君初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洛程推了推他，他要答案，他一定要个答案。
君初转过身来，“我有我的计划——”
洛程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他只想要个结果罢了。任由君初拥抱，眼泪就不受控，脸在笑，眼眶却不停淌泪。
笑的时候多美好，君初就睡在洛程身边，习惯性地抓着洛程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在黑暗中他看不到洛程哭泣的脸，直到天明。
早上洛程起来的时候君初已经不在了。
只有太阳，那永远不变的，没有新鲜感的太阳，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洛程懒洋洋地爬起来，在枕头旁边发现一张纸，“洛程，想叫你起床，看见你无辜的表情，我不忍心，知道你下午才去电台，想让你睡晚一点。桌上有面包牛奶。我会再来找你，吻你。”
洛程把纸条放到一边，对着镜子强行做出一个微笑。
下午君初开会，导演王颖正在讲解剧本，君初坐中间，像在听着，但心不在焉。突然，他站起来。所有人都呆了。君初走进楼道，拿起墙壁上的电话摇打。
“洛程？……我很想见你，行吗？”
洛程正看老张调试机器，“现在吗？”
“对！给我半个小时，就约在南京路口……我等你！有重要的事情。”
洛程问道，“到底什么事啊……我还要播音呢！”
“有急事──待会见！”
君初挂上电话，拎起外套，匆匆出门。看不清楚太阳是什么颜色，因为太刺眼。
洛程离开的时候，老张说道，“还要半个小时节目就开始了，去哪里啊？”
“有事情，等我回了，很快的。”洛程跑着，君初知道自己上班，平时一般不会打电话过来，除非真的是要紧的事情。
出电梯时，洛程跟警卫差点撞了个满怀，赶紧说了对不起。
君初再南京路旁边的周生生珠宝店选了一对钻石戒指，朝路口飞奔，他要洛程。昨天晚上他知道洛程哭了，早晨醒来泪痕依稀。
君初只有一个念头，与洛程相见，然后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我们都要在一起，哪怕去到一个陌生地方，重新开始。”
路口的车很多，洛程看着君初对自己笑，是逆光，显得那张胖胖的脸英俊无比，洛程摆摆手，也对着君初笑。
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自行车跟自己擦肩而过，大约那男子踩得急，龙头一下子扭到洛程身上，洛程往旁边迅速一闪，躲了过去。
侧面那辆飞速行驶的小汽车没有想到洛程会退到他这边，刹车不及。
君初的笑容还在脸上，洛程胖壮的身体却像放了气的气球，飞快地窜得很高，然后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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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车祸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君初后面的人赶紧冲过去看，君初被人推了一下，手中的小盒子掉在地上，一对戒指中一个滚出来，没有人在意。地铁站的缝隙里，挤压挤压。君初木木地站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刚才还在马路对面站着！
后面的电车紧接着撞上那辆小车。上面的人们埋怨着，有几个脑门流血的乘客下来骂娘，他妈的怎么开车的，瞎了眼睛还是怎样……
洛程死了，眼皮向上翻，嘴巴张得很大，血从喉咙冒出来，仿佛那是一口井。白皙多肉的脖子从中间断裂，头歪向右边。头发很短，是刚修剪的，显得额头光洁。地上血迹的面积越来越大，扩散，扩散。
“真可惜！”有路人围观。
君初冲进去抱着他的身体，有什么比亲眼看见心爱的人在世界上活活消失更悲痛的事？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对围观的人说道，“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个噩梦，是幻觉。等下醒来，我们就回去了。”
出事的小车被后面的车撞向马路水泥墙，车像压缩饼干，司机的脸贴着破碎的挡风玻璃。冲撞力太强，他已经没有了呼气，鼻孔向下流血，人像一张纸，薄薄的。他刚从朋友的婚宴上回来，他爱的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他。他多喝了几杯，只是沉醉，不想后悔，更没想到寻死。
车下滴着漏出来的汽油，有人喊，“要爆炸啦，逃命啊！”
电车上的乘客纷纷下车，像老鼠一样四下逃窜。
君初抱着洛程胖壮的身体，慢慢地往外移动，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把洛程的头放在自己怀抱里，“不要怕，宝贝，我马上带你走，我们去逛街，我们去吃饭，我们一起去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我一切都听你的，你不要死啊洛程，洛程不要死！”
两人被围观的人们拖到马路边上，一声巨响，浓烟过后是一片火焰。熊熊火光中，君初的脸贴着洛程的脸，“我答应了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失约了？我们不分开了好吗？你说话啊！”
医生来的时候，君初痛哭失声。
洛程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抬上担架，伸出手臂想帮君初擦去脸上的眼泪，君初没有知觉，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像个老人。
血迹渐渐模糊，人群慢慢散去，清洁工开始洗刷地面，交通恢复，一切正常。
洛程站在马路中央，车从身体中间通过，没有痛的感觉。
洛程自己对自己说，过几天，他就要忘记我了。
忘记不了是因为不肯忘记，我心里总是要留地方给你，是很大一块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