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不会见了,偏又再相遇,洛程垂着眼睛,微微笑着,“你难道不想抱我吗?”
君初嘴唇颤抖,“洛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洛程靠在他的肩膀上,紧紧地,眼泪流下来。
原来我盼望那么久的,仅仅是爱人一个真正的拥抱。现在终于可以亲近了。
君初紧紧地抱着洛程不松开,“你知道吗,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你……但你就是不在,一直到我终于说服自己,你,真的不在了。”
洛程痴痴地看着他,“君初,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君初不说话,只是牵起他的手,引他上阁楼。君初牵着洛程的胖手,他要给他看一样东西。
君初兴致勃勃地把放映机架了起来。洛程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动作。君初笑着转头看着洛程,管他是做梦还是真的。
君初正准备插电源开关,蓉妈从外面闯进来,降魔金刚杆刺中洛程的手臂,血喷了出来。在痛苦尖叫声中,洛程在地上打滚,空气中尽是肉体烧焦的味道。洛程瘫软在角落里,不停的干呕抽搐,拿手指插入喉咙,想呕些什么东西出来……
君初用力推开蓉妈,因为用了太大力气,蓉妈的身体狠狠撞在墙壁上。君初走过去护住洛程,抬头大吼道“你干什么?你神经病!你们害得我们还不够吗!”
蓉妈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来,“君初少爷,让我灭了他,他是鬼!你还不明白?”
君初看着怀抱里的洛程。洛程的头埋在君初的肘里,浑身打战,无助地看着君初,“不要!君初,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君初!”
洛程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再抬头是刘程的脸,眼睛流着血,“君初,救救我!他在我身体里面,他要害你!”
一瞬间,洛程发现君初惊恐的表情。他无限温柔地依偎在君初的怀抱里。
刘程呢?这个屋子的另一个主人刘程呢?为自己痴痴等待七年的刘程去哪里了?
蓉妈挣扎着爬起来,指着洛程说道“少爷别被他蒙了!鬼只会越来越凶,他上了刘程的身!”
洛程张嘴要骂蓉妈,发出的却是刘程的求救声,“君初,你快走!”突然又变回洛程的声音,“君初,我要你跟我在一起!”
洛程猛锤自己的太阳穴,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痛苦,看着君初,“不要怕,一会儿就好了。”
君初一步步往后退,看着这个奇怪的男子,仿佛从不认识。
洛程一步步走过来,“怎么了?你不喜欢我了?”
“刘程呢?你把刘程怎么了?”
洛程绝望地看着这个曾经熟悉现在陌生的君初,“你说过,你不会变心,你要永远抱着我……”洛程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失望,失望,原以为他跟自己重逢会很高兴,谁知道君初的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蓉妈缓缓靠近!挺起金刚杆刺向洛程后背,谁知洛程头也不回,一伸手,左手扭住蓉妈手腕,右手扣住她脖子,用力朝后一甩,蓉妈重重落地。劫数来,劫数去,算命的总是算不到自己的劫数。蓉妈的嘴角颤抖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洛程冷冷地转向君初。
那张脸在瞬间变成刘程,他太阳穴被自己锤得青紫,满是淤血,刘程想把君初赶出身体,可是徒劳。
蓉妈用微弱的气息说道“快……把杆刺进他的心窝……才能灭他。”
金刚杆远远地躺在角落里。
洛程大口喘息,脸色变得铁青狰狞,“你们该死,你们把我和君初活活分开,难道死就是我注定的命运吗?不!不!”
他一脚踹向蓉妈的脑袋,蓉妈昏死过去。
洛程瞪着君初,“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忘不了我吗?你现在又和别人一起——”
君初含泪摇头。寒冷的月光照着一颗寒冷的心,做梦都想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他应该知道这两年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
洛程继续说道“你变心了!人不都是这样喜新厌旧吗?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们拥抱,看着你吻他,我心里多难受!既然如此,大家都别活!我宁愿毁了你,也不愿看见你被别人拥有!君初,你不爱我了,我知道你真的不爱我了,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洛程伸手狠狠地掐住君初的脖子,自己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我们的爱,是一朵并不常开的花朵,花期逝去,凋零的是盼望的心。
君初并不抵抗只呆望着这个自己曾经最心爱的人,呼吸渐渐困难。他闭上眼睛。
刘程看到自己的手掐着君初的脖子,他脸色已经变青。刘程使出浑身力气推开君初,他踉跄后退,插头被君初后背推进了插座。
放映机的开关咔嚓一声启动,一道白光射出,墙壁上是一个小胖子。
洛程眼神迷蒙,渐渐松开双手。那张照片是母亲给他拍的。
然后是少年时期的许多照片。那时候的笑如春日阳光。大学时候的照片,洛程很朴素,短短的头发,穿着一身运动服装,跟好朋友在野餐,憨厚的笑着,脸上两侧的酒窝呈现。还有毕业照。等等……
君初站在他身后,“我说过,要替你拍一段影片,留下最好的你。你走得突然,没来得急拍。”
洛程眼眶里泪水汹涌。
“我到处搜集你的照片——从你老家,同学,同事那里搜刮……我一张一张找,一格一格拍,拍完了,再一格格剪……你不在我身边也行,我一定要让你活在我的世界里。”
洛程哭出了声音。
君初缓缓走过来,抱着洛程一起观看。
静态的照片影像开始动了起来,就像电影一样——在餐厅里跳舞的洛程,全身蝴蝶的洛程,在山间奔跑的洛程——由一张张连续动作的照片串起的电影。
君初认真地看着洛程,轻轻抱起来再放下,抚摸着他的脸,“对不起,亲爱的。你瘦了。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对你,从来没有改变。我刘君初,愿意一辈子跟王洛程在一起,从今以后,无论环境顺逆,疾病健康,相伴相随,生生世世……你,愿意吗?”
洛程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孩一样嚎啕大哭,“君初,对不起,对不起……”
君初将痛哭的洛程抱着,抬起一只胳膊帮他擦眼泪,“别哭了,今天没戴领巾,袖子要不要?”【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₉₉₆₉xs.com】
洛程抬头,深深吻着君初,像以前一样,熟悉的亲切的热吻。
“放下你的怨念,放了刘程——他是无辜的。你不甘心,就带我走,带我一起走。”
洛程的瞳孔深处突然一变,刘程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君初,你不能跟他走!”
洛程脸色难看,喉咙里发出呕吐声音。刘程气喘着气,忽然现身,转头拾起金刚杆,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窝——
君初大喊,“刘程不要!”
洛程凄厉尖叫的声音响彻夜空。
君初狂吼,“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
洛程的魂从肉体里窜出。
我难过的时候总是孤独地蹲在角落看着你,总是看着你,你明明就在我身边却不可以接近,我的君初。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去了。记得我的样子么,我的泪和我的笑……
君初眼前的洛程变得越来越透明,君初跑过去拥抱他,手指却穿过他的胖胖身体。
洛程悲哀地看了看君初,透明的,透明的,如烟雾般散去。
刘程的胸口流着血。
君初扶起他,“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能!”
刘程神色安详,“你要好好活着,你怎么能跟他一起走……”
君初抱着刘程下楼,刘程已经气若游丝。
黑暗中,关于洛程的影片还在继续放映,墙上的画面缓缓流动着。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阁楼,上了锁,不准别人进入,阁楼里有放映机,夜晚自己放给自己看,回忆的残骸在那里静静留下爱曾经存在的证据。
月光照着孩子,照着大人,照着富人,照着乞丐,照着过去,照着未来。坦荡的时候抬头看,月光是温柔恬淡。生命轮回着,有人离开有人留,你的爱人,也曾经回来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