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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我还为回家的事情烦恼不眠。秦箫靠在床头默不作声,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烟灰缸里一堆只吸了半截的烟头。
我清楚他的焦虑。
一边是久未相见的家人,一边是刚刚团圆的爱人,终究不得双全法,不负双亲不负卿。我们两个都曾涉险后才到了现在的地步,更不想再临分别。
秦箫推开窗户,满房间的烟像是泄了闸的洪水顺着窗口翻涌出去。一股新鲜的空气搅动稀释着沉闷的气氛。戚飞突然来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笑得花枝乱颤,说:“胖子,你知道吗?刚才真把梁强折腾个够呛,他跟着出租车绕着城墙跑了一圈。没想到他体力那么好。我看他快追不上了,我就叫司机开慢点,眼看着要追上了,我就叫司机开快。哈哈,就这样,跑啊跑,最后把他累得趴在南口护城河边上再也起不来了。梁强那个样子真有点像傻狗撵飞禽。”
我说:“你们俩就是绝配,他就是那个傻狗撵你这个飞禽!”
戚飞听我这么说,又笑得不行,问我:“是不是真的很配。”然后,他突然不笑了,深沉的说:“胖子。我累了,我不想再跑了。我也不想再让人在屁股后面追了。我想回家了。”
“那就早点回家,洗个澡,好好睡觉。”
“要是那个傻狗不是梁强该多好!”
“是他也挺好。”
“要是程市这么追我。不用说绕着城墙跑一圈。他就跑上一百米,五十米,哪怕是二十米。我都停下来等着他。”【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➒➏➒xs.com】
“值得吗?”
“嗯。不值得。为了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真是不值。可是,我就是这个脾气。我就跟个狗似的,认人。谁对我好一点,我就是认准了。就算以后对我不好,我也记得他的好。哪怕是再有人对我更好,我也很难接受。”
我不知怎么劝他。他比我更清楚,程市他们两个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
这么时候程市时不时出现在戚飞面前,那也都是为了拿戚飞当炮灰,摆脱五找三的纠缠。戚飞与梁强若即若离的暧昧也都是为了刺激程市,看他究竟会重视戚飞到什么程度。然而,程市也只是献殷勤,非常官方的和戚飞保持着能够起效的安全距离。
“你说我是不是犯贱。放着对自己好的不要,非得死乞白赖的盼着那个负心汉能回头。”
“你这哪是犯贱,你就是不甘心。哪天你有机会好好的让程市也尝到了被甩的滋味了,估计你也就放下了。”
“也许吧。我就是难受,气不过。我戚飞哪点不如那个野鸡!”戚飞又发了一阵劳骚后说要和水水他们去打麻将。我叮嘱他少赢点,戚飞的牌运很奇怪,心情好的时候会输,心情差的时候会赢得厉害。除了所谓的情场失意牌场得意的话外,唯一能够解释这种现象的就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格外的精明,脑子转得特别快,牌记得清打得精。
挂断电话,秦箫已经不在卧室。他在客厅里找东西,我倚着卧室与客厅的门问他在找什么。他没看我,说:“明天要去看爸妈。我看看能带什么东西。不能太普通了,要不爸妈会不高兴。我记得我有盒茶叶挺不错的,但我忘记放哪里了。”
“别找了,茶叶让我送给戚飞了。就是回家去看看,不要那么兴师动众的,家里也不缺啥,随便带点东西就行了。再说,我还没想好回不回呢!”
秦箫走到我面前,认真的看着我,说:“要回,当然要回。天一亮咱们就回去。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点点头。这次回家去看望父母对于秦箫来说意义非凡,即是一次表明身份的机会,同时也是对我的保护。
天还没完全亮,在秦箫的催促下我们吃完了早饭便开始收拾着装。散漫惯了的他,拿出几年前上班时候穿的西装,竟然还是那么合身。打好领带,擦亮皮鞋,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我:“好看吗?”
“好看!像个新郎官儿!”我闻着他看上弥散着的味道,有点沉醉。
“那今天就去跟爸妈提前,让他们同意把你嫁给我!”
“到时候再说吧。”
“怎么?你不信我吗?我早就想好了怎么说了!”
“不是不信你。是我很紧张。害怕我爸又乱来!他现在生病呢,万一再有个好歹,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那,我就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要是爸妈不高兴,我就先不说。”
秦箫开着车一路飞驰,快到家的时候他把车停在了路边。他抽着烟,紧锁着眉头,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呼吸沉着。他心里的不安和我一样,对于进入家门后所要面对的一切全然未知,自己也没有丝毫的防范。
他吸了三支烟后,下车在路边蹲了二十分钟。我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想了二十分钟,把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预想了一遍,又把如何化解那些事情的方法也预演了一遍。最后,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应对。
我隔着车窗对秦箫说:“要不,咱们回去吧。等想好了再回来!”
秦箫站起来,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下身体,唾了口唾沫:“操,来都来了,干嘛还回去!走,我就不信爸妈还能吃了咱俩。”
他重新上车,发动引擎。车开得比之前更加有力。
到了家门口,停好车。大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推开大门,对着院里喊了声“妈”。屋里马上就有人答应。不一会母亲推开了屋门,见到是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我走过来:“娃,你可算回来咧!可想死妈妈啦!”她的腿有点跛,大概是当时我走了以后落下的残疾。
我拉着母亲的手,强忍着眼泪,拼命的挤出笑容:“不要哭啦,这不是回来了嘛!”我向屋里看了一眼,问:“我爸呢?他不在家?”
“在呢。他在屋里头呢。”母亲拉着我就往屋里走。我有些迟疑,回头看了看秦箫。秦箫一脸严肃,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这时才发觉光顾着看我,完全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存在,连忙说:“都忘了招呼你咧,这娃是?”
“秦箫。”我说。
“阿姨,您好。我是明杨的——司机!”秦箫一下子紧张起来,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变了。
“这就是秦箫啊。”母亲笑着打着量秦箫。这让秦箫变得很局促,像个军人似的站得笔挺,不苟言笑。“这娃长得真好。别拘着啦,就把这当自己家。”母亲另一只手拉起了秦箫的手,拉着我们俩一左一右的往屋里走。
进了屋,并没有见到父亲。我小声问母亲:“我爸呢?”
母亲也压低了声音说:“在你住那屋睡觉呢!”
“听我弟说,我爸病了,啥病啊?厉害不?”
“不厉害!没啥事。死不了!要是死了啊,倒还省心啦!现在就是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不用管他。”母亲的话里有些无奈。
听到父亲还在睡觉,我多少松了口气,但不知道这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引爆。母亲挨着我坐着,盘问着我在外面这么长时候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偶尔也会问到秦箫一两句。每次问到秦箫,他都像触了电一样,立马警觉起来,回答的时候还会用余光看着我。我觉得他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被老师叫去问话的小学生,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会被罚。
听说秦箫的母亲已经过世,母亲不禁潸然泪下:“儿女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啥事能是当妈的不知道的!除了心疼,还能咋着?唉,你们都大了,随你们去吧。当妈的也管不了那么多。管不了,还不如不管。只要你们好好着,比啥都强!”
“那,阿姨,你是同意我和明杨在一起了!”秦箫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尽管我知道母亲不会反对我的事情,但还是心都提到嗓子眼里,紧张的看着母亲的表情。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了。你们自己过好了,比啥都强。”母亲说完起身去做饭。
母亲刚一进厨房,秦箫马上兴奋的对我说:“你听见没?妈同意了!”
我一拳重重的打在他的腿上:“你吓死我了,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来,心脏不好的得让你当场吓死!”
午饭的时候,母亲打电话把弟弟和弟媳都叫了回来。弟弟见了秦箫一脸的不好意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叫啥终究没叫出口,只是挠着头傻笑。弟媳挺着大肚子也是一脸堆笑,没有一副功臣似的表情,收敛了许多。
侄女明月放学一进屋门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看出是我后立即扑到我的怀里,抱着我的脖子说:“大伯,你咋才回来啊,我都想死你了!”她转过头看着秦箫:“噢!我认识这个叔叔。就是那时候给我纸条那个!”秦箫端详着长高了变漂亮的的明白,直夸她聪明。
众人落座后,还是没见到父亲的身影。母亲对明月说:“去,叫你爷起来吃饭!”
明月有些不情愿:“又是我去叫!每次都是我去叫!”她去了我原来住的房间,大声的叫道:“爷!快起来吃饭!我大伯回来啦!”
“你还知道回来!”父亲洪亮又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那屋传了过来。明月吓得赶紧跑了回来。
而我和秦箫也紧张的盯着门口。只见父亲瞪着大眼一脸愠色的看着我和秦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