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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4

2020-06-09    作者:原著:飘然而过 无名指(转载编辑)    来源:m.6969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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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所处的位置就离铭色不远,再加上今晚路况尚佳,不出半小时周维就驾车到了酒吧门口。

  酒吧不大,周围都是居民小区的关系,并不似寻常那种开在马路沿边那般放了个大喇叭在店门口嘈杂,店名彩灯装在那屋檐下垂着的木牌上,常见的淡紫色的光晕一闪一闪,“铭色”两字看起来文静且秀气。

  周维拉开那道沉重的木门,迎面扑来一阵用钢琴弹奏的曲子,有个浓妆艳抹的盛装女子在舞台一遍遍唱着不知名的英文歌。

  领班见老板的熟客到了,忙上前殷勤地将周维指引至角落一处略显僻静被盆景环绕着的区域。

  挥手表示不用去叫费洋过来打招呼,周维指指菜单要了一杯特调尾酒,接着人就斜靠在沙发靠背上准备闭目小憩了一会儿。

  “Ikindoflikedityourway

  Howyoushylyplacedyoureyesonme……”

  音乐与人声一阵阵传过来,不时还有四周男男女女的调笑声,周维揉了揉太阳穴最终还是放弃了休息的打算,刚睁眼便见到一青年人笑语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手里的托盘正中正是先前周维点单的那杯尾酒。

  “结果还是把你叫来了啊?”

  周维接过酒杯,笑着让了个位子给费洋:“今日一来,生意还是这么好啊。”

  “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哦,你朋友没来?”

  “他在X市呢,明天回来。”周维抿了一口酒,在昏暗灯光下轻轻晃着酒杯,暗红色的液体流溢出一种五光十色的官能效果。

  “我寂寞呦……”

  “算了吧你。”费洋好笑地推开靠过来的男人,“才这点酒装什么装!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呀!话说第一天认识那次,你还真是手下不留情,一杯一杯直把我们几个儿都喝趴下了才松口说自己不行了。”

  周维笑笑又喝了口酒:“那是和你一起时能喝个痛快嘛……在外应酬我可不敢露这一手,要不然非得给灌个半死。啊,对,在白默面前也不行,他老是叫我少喝脸,每次那脸,呵,凶得像你这儿的保安大哥一样。”

  两人一同望向站门口的两尊“石像”,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待笑过后又聊了一会儿天,费洋被前来找自己的服务生叫走了,周维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快十点了于是决定喝完手中的这杯酒就走。

  周维并不贪杯,但是正如他先前同费洋说的那样,他只有在朋友面前才会展示其天生的好酒量,不喝个痛快不尽心不归。相反徐白默则完全不是这一类型的人。他不怎么喝酒,即便喝也只是浅浅一杯,且只喝红酒从不碰白酒,啤酒实在推脱不了有时也会喝点。问起原因来,他总是板着脸说“烟酒伤身”。

  那次带着徐白默来铭色帮费洋庆祝开业,全场气氛都被炒至最高点了,他也无动于衷继续用手中的冰水碰杯。费洋他朋友没来,周维见他情绪低落开了瓶香槟,一杯接一杯地满上,喝着喝着店长先生也变得高兴起来。

  “再来再来!”

  “阿维,够了。”

  徐白默站在圈子外严肃地提醒周维别再喝下去。

  “啊?”

  “我说阿维,够了。”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说周大哥你朋友怎么这么不上路啊,今天这么令人高兴的日子不喝得爽怎么够本?费洋喝得有些迷糊,也帮徐白默拿了个杯子倒满:“我说周大哥的朋友就是我费洋的朋友,来,一起喝,别扭扭捏捏的。”

  “周维,”徐白默的眸子在暗中看来异常清亮,像是在淬白如雪的脸上镶嵌着两颗玛瑙似的,却隐隐散着寒气,“我去外面等你。”说罢,面无表情接过费洋递来的酒杯,喝了一口以示尊重。

  人群里又哗然一片,费洋有些尴尬拿着还剩余大半杯的酒杯望向周维,周维那声“白默”的喊声随着人影消失在门外一同被掩盖在外面的寒风中。他抓了抓鼻子有些无奈地笑,放下了杯子:

  “小费,扫你兴了吧?白默他只是……咳,不喜欢看到我喝这么多,老说喝多伤身子。”

  “扑哧,你朋友还真是……徐白默是吧,没事,没事。嘿,要是小平也这么关心我要我关了这店都没问题……呵呵,没人关心我我只好继续伤身了咯。”

  “小费,我这……”

  “呐,给我根烟作弥补。”

  边说你不是不抽烟的麽,周维还是掏出根烟给费洋,后者就着周维手中的打火机点燃烟头,看那烟雾袅袅升起又说道:“不会的东西还是得学,出门在外作生意谁由得了你会不会……话说,你不去追不要紧麽?”

  周维大窘。费洋被烟呛着说不出话来,拍拍周维表示自己看出来了,猛烈咳嗽了几声转身招呼其他宾客了。于是便不再有迟疑,周维追着徐白默的足迹出门,见其围着件深棕色针织围脖站在店门的栅栏处正望着车来车往发呆,听见声响回过神来定定盯在周维脸上,鼻部呼出的气凝成团白雾徐徐旋绕着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有烟味……嗯……”抗议被堵回口中,跟着一同进入的还有那柔软的触感。手臂向内紧了紧完全圈住怀里的人,低沉的嗓音再加上吞吐在耳垂附近的暧昧气息总是会有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效果:“今晚回我那儿?”

  “嘿,叫你喝就喝,歪歪唧唧地烦不烦!”

  邻桌的一声怒吼将意识拉回现实,回忆被打断的周维有些不满,他探头往那处座位看了一眼。

  嗯?除了中间的那位怎么其他人看上去还是学生模样?

  桌上开了大约七八瓶冰啤,正中的那人最年长貌似正在教训其余四人:“你是不给俺胡哥面子还是什么?来,你,小一,你先喝给他们看看!”

  被叫做小一的男孩畏畏缩缩地上前拿了酒,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被自称是胡哥的人怒叱了一句于是越发抖索,抖着抖着还是把酒灌下了肚子。

  周维有些不快,挥手叫服务生过来询问情况,说是那个“胡哥”说今日大寿带了些人过来庆祝的,听他的说法那几个孩子据说都成年了。

  成年了?看着都不像,最多高二高三吧。

  周维本不愿掺和这事,看服务生的态度也是惹不起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再度看了看时间发现是差不多该离开的时候了,周维起身拿着酒水单子去柜台,路经时不经意瞥了一眼那个桌子,注意到角落里有个漂亮的孩子一脸平静全然不同身边的其他人。黑发中隐隐透着些金黄色的发根,鼻梁高耸,眉眼深刻,像是混血儿。

  “胡哥”猛地将酒杯推至“混血儿”面前:“你怎么不说话?嫌弃俺胡哥粗人一个?嗯?痛快些,这杯酒喝下去,再说句胡哥生日快乐……咯,俺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哼哼,要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混血儿”也不看“胡哥”脸色,更无视已经被递到自己鼻子底下的酒瓶,反而扭头催促一旁的好友回家,神态自若,语气倨傲。只见“胡哥”脸色一变。遭了!

  周维脚步顿了顿,突然改变了方向走向那桌人:“我说这位先生,这些都还是未成年,喝酒这事还是算了吧。还是……要不我替他们全喝了?”

  “你是哪个?你别他妈的多管闲事!”

  “胡哥”被人打扰了兴致自然不爽,只是站起来的身子早已因醉酒而不稳,跟着角两撮小胡子不住地晃。周维叹了口气,向侧跨了一步站在“混血儿”身旁:“闹大了不单是这些孩子,你自己也会受牵连的吧……好好一个生日你也不想搞到公安局去吧,依我说……啊,店长先生来了。”

  听见喧闹声匆匆赶来的费洋扫了一眼,皱眉问了周维一声:“怎么了?”

  “你自己看,进来了些未成年孩子。”

  “诶?怎么回事?”显然毫不知情的店长招手找来接待的服务生问话,问着问着,眉头越发扭作一团,“他说成年就成年了麽?没看身份证?”

  服务生见老板发火,不敢再争辩连连说下次会注意。

  “你几岁?”周维低头问“混血儿”。

  “高二。”

  “你倒是一直冷静得很。”周维惊讶道,本想安抚男孩的手缩了回去。

  “混血儿”抬头看了一眼周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等着店长先生的裁决发布。

  那一边费洋已经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对着“胡哥”正色道:“胡先生,听说你来过本店多次应该足够了解本店的规定吧,门口大大的‘未成年不得入内’牌子没看见麽?

  “呲——老子今天……”

  见费洋与那“胡哥”讲起道理来,周维自觉没自己的事儿了,便朝费洋点了点头领着那几个男孩出了门。

  “记得要交友谨慎,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不会老是有人会过来救你们。”临走前周维想着还是得承担起成年人的义务吧,于是苦口婆心地说教了一番。

  男孩们得救了便不再像先前那般惊恐,个个恢复了常态不耐烦地听着。“混血儿”更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脚尖划地解闷。

  周维暗想自己还真是被徐白默传染了,不但插手管闲事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对孩子进行思想道德教育,不由地就住了口。众人一起看向他,唯一的成年人捂咳嗽了一声:

  “就这样吧,下次自己注意。快回家吧。”

  只听“哄”得一声,男孩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跑远了,独留周维一人在原地哭笑不得。哎,这算什么,正义感爆棚麽?罢了,回家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

  “喂,你在想什么?”

  “啊?”

  柳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掌拍中后背,痛得他倒抽一口气立马回头怒目而视。

  偷袭成功的陈飞暗地里笑得欢,啊,总算算是报了连日来的仇。这样一想心中舒坦了很多,他嬉笑地替柳锦揉揉痛处:“你发呆发很久了在想什么?”

  柳锦挪开一些距离,回应稍稍迟滞了些:“……没什么。”

  身后的人却不依不饶地贴上来继续八卦:“要我说柳锦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哦,昨晚大家一起去洗桑拿时我见你也这么看着徐医生发呆……啧啧,而且那天在山腰你还,啧啧,你对徐医生不会是……”

  “徐医生,徐医生,徐你个头!滚一边去和你家那口子打电话汇报情况!”

  “……生哪门子气呀,我就开玩笑问问嘛,唉,真是,要说我家珍珍她呀,这几天她一个人……”

  陈飞扁着嘴却还是乖乖听话去一边咕哝走去打电话,倒是留在原地的柳锦翻了翻茶几上的旅游画册,双手交叉向后一枕仰面躺倒在宾馆接客大厅的沙发上。

  徐白默去前台退房了,陈飞去和老婆甜蜜了,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嗯,做什么呢?

  柳锦想了想,掏出手机瞧见有小黄的未接来电,无来由地突然一阵心慌涌上心头。他四处望了望,确定徐白默等还未回来,按了通话的回拨键。

  啊呀,这几天都没和小黄联系过,实在是不像自己一贯泡妞作风。

  等待通话接通的间隙最让人心烦,柳锦一只脚腾空晃着踢斜角的桌腿:“怎么还不接?”

  “在我眼里,你和陈医生都是孩子,这斗嘴水平没见得会比那男孩高明到哪里去。那孩子至少会直率地表现内心感受,比如——”徐白默给了那孩子一包小饼干让他快回母座位那儿坐好,语气虽柔和却有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感。收下小饼干的水枪男孩伐生生地看了一眼轻点着头的徐白默,再又念念不舍地朝柳锦与陈飞方向望了又望,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地向徐白默道了声谢转身跑开了。

  “他被禁止在这儿玩感到很不高兴,但拿了饼干后心情又变好了,所以他听从了我的安排……而柳锦,你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烦躁些什么?针对陈医生又能给你带来什么益处?这样做心里能变得爽快些了麽?你我都清楚,那只会是一时的。”

  车厢里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徐白默注视着柳锦,而柳锦拆开面包的外包装,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不应声,其他人见没热闹可看便也“啧啧”小声议论着回过头去。陈飞看看柳锦吃瘪,连忙冲徐白默竖大拇指:“还是徐医生厉害,柳锦这小子,咳,柳医生你这下没话说了吧?”

  徐白默还是盯着柳锦:“柳锦,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说说看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感到……”

  “我说白默,别把我当你病人看!”

  “那好,作为朋友,告诉我。”

  柳锦稍稍愣了一下,这是徐白默第一次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直截了当地挑明,陈飞更是张大嘴在这两人中来回扫视个不停,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徐白默和柳锦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话一出口徐白默也有些后悔,不同于以往,自己此番问话未免过于随便,细细一想顿觉尴尬无比,便假意要取物事而站起身借行李架挡了脸。

  “……这几天在X市还蛮开心的,一想到回去后明天又要上班心里就……”

  柳锦啊柳锦,你果然是小孩子麽?这同中小学生临开学前的焦虑心态有何不同?徐白默心想为了让身为工作赚钱思想成熟的“成年人”端正思想,自己还是有必要对他这种怠工态度进行批评的,当下板了脸面对面,刚要开口却与人相重了。

  “你……”

  柳锦不自觉地将刘海捋去一边,遮了大半个额头掩了的眼神更加看不清:“没想到这次公差还挺不错的,哈哈,大飞你说是不?条件好、玩得也放松,还真多亏白默他照顾得好啊。(溜*溜电子书.整*理*提*供)啊哈哈哈哈……哎,这次回去一定要跟小黄他们讲,肯定嫉妒死他们呦,哈哈,谁叫他们不把握机会……对了,我说大飞,下次再赶上这机会,我们俩可得跑得快啊,要不名额都被人抢光了咯!”

  陈飞听着,暗暗念叨柳锦你轻松是不错,嘁,那是你把事儿全推徐医生和我这儿了呀!徐医生倒能容忍,除去第一日你一个劲与徐医生作对那会儿,之后竟然还关系改善了不少,还开始“白默白默”地叫。怪!我最受气,高兴时“大飞来打牌”,不爽的时就给我脸色看,这么几天我容易么我!

  “啊……那是。”陈飞点头应了一声。口头上总是先应承着,之后的事再说。

  “白默,喏,下次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如果还是你带队的话,记得给我和大飞留个位子哦!我肯定会是第一个奔过来报名的哦!”

  柳锦的脸完全转过来,现出副笑逐颜开的表情,众人看出这番话确是出自真心。徐白默一惊,听这话莫非他是因为这几天和自己处得不错才在离去之日异常烦躁不安,留X市的原因也难道是因为“徐白默带队带得挺好”这个理由麽?所以其实他是不愿回归上班时两人的那种单纯同事关系麽?这怎么听着像是告白……不不,不会的,是我多心了。

  徐白默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定了定心神,一如往常只是点头表示说会考虑柳锦刚才那番话的请求,下次如还有机会会率先考虑他和陈医生的。虽面上这么平静,终究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徐白默起身说去厕所,陈飞给他让了位子,瞧见柳锦单手支脸似在发呆。

  “诶,你怎么右边脸有些红……”

  “别烦!”

  哦,原来不单徐白默,据称脸皮厚度直逼诊室隔音房间墙壁程度的柳锦也在不好意思。火车上没什么好消遣的,柳锦靠着陈飞看他玩PSP打怪,对面的徐白默拿着个手机也不知在发消息还是在看些什么。

  昨晚给周维发了消息说今晚何时会抵达,没收到回复,为保险起见徐白默想想还是又发了一遍,然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收到了“好,我来接你”的消息。发完消息发现实在没事可干,徐白默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信息看,突入眼帘的彩信图片勾起了一时的回忆。

  记得徐白默问过周维为何要离开心馨下海去搞投资,周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徐白默:“你会甘心一辈子就作个小小的心理医生麽?”

  我会麽?我会吧。

  视线穿越狭小的窗户周维举目远眺,系紧领带的他看上去愈发得干练能干:“白默,我不会,所以我要离开心馨。”

  可是如今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再怎么意气风发、壮志凌云,青年变作大,曾经再怎么锋芒毕露的锐角早已被磨光,冲劲呢?或许还剩一些吧。总之,就徐白默而言从没想过要换份其他工作做做,倒是周维他……光下并排而立的老夫妇看起来的确不错,退休后开家夫妻老婆店的提议听上去很诱人,只是这真的是周维你想要的麽?至少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退休后在家一人看看书,料理料理家务,清清静静过日子就可以了。不必结识新的人,若是寂寞了,养只狗天天带它出门散步,倒也当作是锻炼。

  而那种平凡的日子不适合你,所以我只希望有空时你和慧慧会来串串门,大家讲讲旧时的事就好。毕竟我也不能一辈子都依赖你,无论是刚认识那会儿还是……

  徐白默只是这么想着,却是再也不愿继续深入回忆,于是琢磨着要找些事做做,再这么干坐下去浪费时间不说,定会收不住想法跑触动深藏在心里的往事。

  柳锦一切瞧在眼里,内心也是争斗了很久,最后还是出口道:“白默,咳,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啊,咳咳。”陈飞与徐白默都看向他。柳锦起身从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徐白默定睛一看,正是那本自己在来X市的火车上一直在看的书。可确实那时因为柳锦的……恶作剧把这书给舍弃了呀,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柳锦这里?

  “我想想丢了可惜,还是回去拿了回来还你。”

  “哦,对,我们刚下车时你说有东西落下回去取,原来是去拿这书了呀?怪不得那时见你包突了一块,想来是匆匆忙忙忙没塞好吧。”陈飞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徐白默“唔”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柳锦脸别向一边闷声道歉:“那时是存心捉弄你的……”捉弄?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陈飞在一旁挤眉弄眼,柳锦恶狠狠瞪了他一记,话还是断断续续地吐出:“所以说……你拿回去继续看吧。”

  饶是人生经验再怎么丰富,遇上这种其实本身就不怎么擅长应付的局面,镇定如徐白默者也有些仓促不安起来,他点点头接过了书,翻了翻,有张纸条落了下来。恩?这回又是什么?徐白默戴上眼镜看,freestyle?后面还有一行字:我常用的沐浴露是这牌子的,你说喜欢这味道。

  见徐白默发现了纸条,柳锦挠了挠头,迅速垂下眼帘,只是一个劲地“咕咚咕咚”灌水下肚。明明车厢空调调得挺低,徐白默还是觉得有些热,出了汗后眼镜总是不断地向下滑。

  “我去洗把脸。”

  徐白默将纸条重新夹回书中,合上放在平台上,余下一个喝水喝得太急以至于咳嗽起来的男人和一个从头到尾都没猜透到底出了什么事的男人。

  于是那个满肚疑惑的男人发问了:“柳锦,徐医生怎么啦?那纸条是你给徐医生的?”

 &emsp《www.ẏḁṅqḭnḡḉuṋ.com》;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更猛烈的咳嗽声。

  待到柳锦咳嗽止了,陈飞还想问个究竟,身边的男人四处看了看,似在强忍着什么面容有些扭曲抢先提问道:

  “大飞,这火车上还有哪里有厕所?我水喝多了……”

  在剩下的时间中,这三人都史无前例地处得极好。

  三人都找着了事做,一个看书,一个看电影,一个打游戏,互不干扰也互不搭话。

  这期间,三人的手机都响过一次,外出走动过三四次。啊?好吧,陈飞比其他人多一次的理由是因为柳锦嫌他太吵,打扰别人看书,于是陈飞不得不在爱妻电话刚开了个头时被无情地驱逐去走廊站着吹空调。

  面包袋子渐渐空了,列车还有一刻钟就进站了。徐白默挂了电话,柳锦一个不提防被揪住偷听,于是只得自己先招认:“白默,是周维的电话啊?”

  徐白默点头承认忽而想起些什么抬头问:“等会儿你们都怎么回去?一个人还是有人来接?”

  陈飞乐滋滋地答老婆已经在大厅等着了,柳锦眼珠转了转问白默你怎样?

  “阿维开车来接我。本想晚上打车不方便,若是顺路的话,可以载你们一程。”

  柳锦“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看片子,徐白默想了想既然对方没有意愿那就算了,于是也取了书看。摘下耳机陈飞兴奋起来说要给老婆再打个电话,他收拾完行李刚掏出手机,柳锦头也不抬手指点点他,作了个去一边打电话的手势。

  徐白默笑了笑出声维护:“柳锦你也别太过为难陈医生了。”他看了眼表,叮嘱陈飞说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要打抓紧打。

  一旁的柳锦不服气小声嘀咕说“还不是怕影响某人”,自个儿也收起了MP4。陈飞拿了手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得悻悻放回口袋,一屁股坐着等停车。

  随着人流被涌下车,三人东张西望找着各自想要找的人。很快地陈飞见着了久别的妻子,两人在大厅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小别胜新婚”的激吻戏码;柳锦鼻子哼哼费了番周折终于也见到了瘦小到扔人群里一时半会儿准找不着人影的小黄,情绪激动的小黄一看到柳锦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柳锦笑着扶住她说小心,身后的徐白默也微微笑了笑说小黄别老是冒冒失失的,你家柳锦我替你好好看着呢。

  小黄害羞起来,扯住柳锦T恤衣角不松手,柳锦扁了扁嘴说天都热起来了别老黏来黏去,不着痕迹地跨开一步离了小黄有半米远。

  徐白默转眸过来瞧了瞧,柳锦突然有些心虚,或者是说终究还是软了心,递出左手任由小黄拖着,身子则侧了侧用影正好掩住。“我说周维周先生怎么还没到呢,白默,要不你同我们一起走?”

  “周维是谁?”

  小黄刚这么好奇地问道,柳锦正欲回答,瞟见徐白默双目忽然起了神采,于是便跟着一同望去。

  远远地人群中有个男人正靠着柱子在抽烟,见着了徐白默他们一行人便裂开了笑边举手示意,边将扭了烟卷扔垃圾箱并开步向他们走来。

  “白默!”

  这么笑着拥住徐白默的人除了周维还有谁。小黄暗暗问那个中年男子与徐医生的关系是什么,只见男友冷冷横了一眼,小黄只得委屈地咬住下唇不再好奇。

  “我听广播里报说从X市来的列车已经进站了,等了半天没见着你,正想着再过个几分钟就直接打电话来了。”

  徐白默伸手替他弹落烟灰,抱怨说你怎么又抽烟。男人“哈哈”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替徐白默拿过行李,继而转头冲柳锦他们打招呼:“你……诶?叫什么来着,那次貌似在车站也见过面……啊,是陈医生?”

  柳锦脸又往下拉了三分:“你好周先生,我是白默同事柳锦,上次的确见过。”

  徐白默向小黄介绍说这是周维,很久以前在心馨做过。小黄诚惶诚恐忙叫周维作“周前辈”,柳锦“咳咳”清了清嗓子:“听说周先生开车送白默回去?”

  周维有些诧异,原来面前这人跟白默的关系已经到了直呼名字的程度,不禁定睛细眼瞧了瞧。柳锦的外表确是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若是他愿意,更是极易与人迅速打成一片的,但是……周维皱了皱眉,他感到了一种刻意的敌意与疏离感。

  徐白默此时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望了望周维见其面带不快便轻轻唤了声“阿维”,于是后者也终于醒转过来点头应道:“恩,我车停在对面的停车场呢……话说,若是可以的话,不如带柳医生你们一程,这么晚了且人流量又大,打车也难。”

  “柳锦,你觉得怎样?”徐白默原先在火车上时也这样想,现在既然周维又提起这话题于是他便也跟着再问了一次。

  这些话句句都在理,且也都是出于好意,柳锦也明白。可在这时在这种情境下,柳锦听着总觉得像是占了周维的便宜欠了他一个人情,而这念头让他浑身不舒服起来。所以柳锦客客气气地一口回绝:“不劳周先生同白默费心了,我和小黄两人准备边走边打车,若是暂时没叫到车,走了一段路倒是还能省些路钱。”

  “柳锦……”小黄揉了揉酸痛的小腿,有些委屈,可一旦被自家的柳锦看了一眼后,那乖巧的可人儿立刻低头噤言。

  徐白默看向身旁的人,周维耸了耸肩表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他看了看时间,说是在饭店订了个房间帮白默接风,去晚了会被取消预订于是要不现在就去。徐白默点了点头,复转身对着柳锦他们吩咐说,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可别迟到了。

  众人一同走到车站门口分手,刚出门周维递来一件外套:“初夏晚风还是挺凉的,我特意帮你带了件衣服来。”

  徐白默接过披上,冲着周维笑了笑。跟在后面的柳锦松开女友娇嫩嫩的小手仰头望天:“相比X市这儿已经变得这么热了啊……阿嚏!”

  柳锦抽纸巾出来擤鼻涕,其余三人都看向他,其中周维的眼神最叫人不懂。

  “那要不就在这里分别了,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还能多跟柳医生聊聊现在的心馨啊。哈哈,白默他严厉是严厉了些,不知你们被他欺压得苦不苦,若是想打小报告就趁快呦!”

  周维打开车门让徐白默进入,对着柳锦他们眨了眨眼皮,被从车窗里投来的目光给狠狠瞪了一眼。

  小黄“扑哧”笑着挥手,柳锦还是客气地说以后有机会再见。望着车渐渐开远,只剩两人时小黄也就放开了,一个劲问着这几天的情况,顺带着夸像周维这样懂得照顾、体贴朋友的人真是越来越少见了,徐医生真是有福气。柳锦随口一条条答着,心中则将今日所见的周维与自己比较了一番,暗暗后悔自己没有表现得更加有风度。

  可是自己一见那周维与徐白默亲亲热热的模样就火冒三丈,脑袋一热,哪还顾得上有没有风度这事!

  苦命小情侣因男方的失误吹着寒风走上好一会儿才打到了车,一路上小黄见柳锦情绪不怎么好也住了口,心底其实也在疑惑徐白默与周维的关系,而对于柳锦与徐白默变得亲近这一点她十分欣慰。自己敬重的上司同自己男友友好,日后自己也不用老是夹在当中两头顾不及了。

  单纯的小黄心直口快,两人在柳锦家吃饭时她主动谈论这事,当时柳锦“唔唔”边划饭嚼着边点头,小黄便也认为男友也这般想法,于是更加欣喜,将柳锦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净,最后羞羞答答说太晚了不得不回自己家了。柳锦心念一动,见小黄忙了大半天也着实有些惭愧,便说要不今晚就睡这儿吧。

  小黄满面羞红刚要再推脱扭捏一番,柳锦早已进卧室拿了枕头、毛巾扔客厅的沙发上,也没看见杵在过道中的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自个儿嘴里喃喃道:“你小姑娘自然是睡床的,那我就将就一下今晚窝沙发算了。恩,洗澡用品我帮你放浴室里了……啊呀,我累死了,我先睡了,你也别太晚。”

  茶几被踢得微微抖动,放在平台边缘的画册“嗖”地落地,柳锦只见一只有着纤长手指的手突入眼帘替自己捡起了画册,抬头一见原来是徐白默办完事拿着发票回来了。

  “你在干什么?”徐白默虽这么问表情却是极为不悦。毕竟是二十好几的成年男性了……柳锦自知理亏在先,忙收回腿规规矩矩坐好,一副等着被训导的模样。

  “喂喂?柳锦?”被主人遗忘在脑后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但此人却已没有先前哄女孩子那般心思,只快速回了声过会儿再打给你就挂了电话。

  “你在打电话?”徐白默指了指着他手中的手机,接着谨慎地将发票地放回包中。

  “没事了,白默你说。”柳锦收好手机,恭恭敬敬地垂头虚心接受教导。

  徐白默见柳锦那副乖巧模样,一时间倒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于是他便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等会儿上火车的注意事项,又问了陈飞的去向,站起身来准备去叫陈飞在此汇合。

  “啦啦啦,lucky,lucky,大家都是luckyboy!”

  吵人的手机铃声响起,柳锦看了看还是之前莫名其妙还没搞清状况就被掐断电话的那位小黄同志打来的,想了想要不还是接一下吧,否则之后解释起来过于麻烦。却不料本已转身的徐白默身影倏忽一颤,回过头来面无表情:“柳锦,你这手机铃声怎么还没改?”

  “我本以为像你这般活络的人,早该把铃声换了免得让我听见两人都尴尬。”

  诶?啊……啊!啊!

  “你,你知道那天晚上门外……!”

  “第二天中午时你不是就已经自己招认了麽,什么表弟突然来电话什么的,还有就是这个,不太合时宜的手机铃声,这铃声真让人印象深刻啊。”

  柳锦“噌”得红了脸,回看理应也红脸的徐白默,后者倒是双手交叉置身前,面若粉霜,但是……神态自若。

  ……今日他脸上的血色倒是难得一见得好。

  “咳咳,白默,其实吧,那啥我那天吧,咳,不是存心……嗯,那害人的铃声早就被掐断了,顺带将模式调了震动档。

  徐白默微微挑眉有些困惑:“如今也没必要再解释了吧,这事不是早过去了麽?我就是想起提醒一下这铃声不怎么符合你年纪与身份……让别人一遍又一遍打电话来很不礼貌,你接电话吧,我去喊陈医生过来。”

  柳锦听闻低头一看,手机周身震动着还是女友来电提示,望着徐白默渐渐远去的身影,柳锦心里总觉得有口气堵着不舒服,于是更打不起神去应付小黄了,胡扯了几句敷衍了一下就挂了线。

  待到三军汇合时,只见陈飞满面红光跟着徐白默后面走,想必是想着能见着思念许久的老婆而归心似箭吧。相反柳锦的兴致似乎不怎么高,对于陈飞的抬杠与玩笑话非但没心情应和,更是一个劲地浇冷水、讲些扫兴的话最后竟把隔了些距离走着的徐白默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调解了几句避免了兄弟两人反目,拖着行李走出宾馆的三人在X市的最后一顿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火车正午出发,预计是晚上八九点到目的地,晚饭便只能在车上解决了。徐白默念着小推车里除了泡面没什么其他食物出售,故在上车前备了些面包之类方便就食的小点心。即便刚刚才饱餐一顿的陈飞一时间没耐住体内馋虫发作,拿过一个菠萝包啃着,被柳锦白了一眼:“嘴馋!”

  “我说你柳锦别过分啊,别当我好欺负啊!”

  “我就欺负你怎么样!”

  邻座的人听见这嗓门嚯得拔高的对话,纷纷转头过来饶有兴趣地看,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孩子扛着水枪冲来助兴,嘴里“突突”模仿子弹的声音,看样子玩得特开心。

  徐白默眼瞧在眼里,苦笑在心里,他翻了翻袋子也递了个豆沙包给柳锦:

  “也给你一个,没菠萝包了。”

  “……白默,我不是小孩子。”

  这哀怨的口气配上垮着脸无打采的模样,不用说陈飞与围观群众,就连对座的徐白默都“扑哧”一声笑出口来:

  “在我眼里,你和陈医生都是孩子,这斗嘴水平没见得会比那男孩高明到哪里去。那孩子至少会直率地表现内心感受,比如——”徐白默给了那孩子一包小饼干让他快回母座位那儿坐好,语气虽柔和却有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感。收下小饼干的水枪男孩伐生生地看了一眼轻点着头的徐白默,再又念念不舍地朝柳锦与陈飞方向望了又望,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地向徐白默道了声谢转身跑开了。

  “他被禁止在这儿玩感到很不高兴,但拿了饼干后心情又变好了,所以他听从了我的安排……而柳锦,你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烦躁些什么?针对陈医生又能给你带来什么益处?这样做心里能变得爽快些了麽?你我都清楚,那只会是一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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