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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景德镇的六月总是这般奔放与火热。我提着行李走出车站,站在路口我迟疑了一瞬,如若以往,我肯定直奔店里去看看老张,而此刻,那家小店显然让我越来越难以靠近,就像这日趋炎热的天气,不觉之中已是眉头紧皱。
钻进小巷,跨进小屋,一阵阴凉便从四周袭来,抽去一身的闷热,我不禁心生愉悦,抑或是感激,屋子虽老旧简陋,可同样有着别样的年代感,在这现代的城市里,独自弥散着丝丝凉意。
舒适归舒适,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着实让我措手不及,使得我不知是该张开双手去拥抱,还是逃避。很显然,我最终既没有选择拥抱,也没有选择逃避,而是木然地站在那个地方,就像放风筝的孩子,风筝够高不必担心它会掉下来,有线牵扯着也不必担心它飞的太远,我只是看着,完全没了把它抛出飞起的那一刻的激动,只是仰着脖子,扯着线,却希望它能够飞的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身体累,心更累,想抛开一切烦恼,好好睡一觉,却发现闭上眼睛全是韩胖子的身影,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已经看淡,已经开始着新的生活,直到他再度出现,才明白原来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本是为了遗忘,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却不曾发现这份羁绊是深入骨子里的,如同风筝断了线,手掌也红了痕。
翌日,早早来到店里,老张跟平时一样,听着歌,品着茶,见我回来了,眉头微皱,缓步过来。
“小江,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温柔的语气,一如往常。我不知老张为何突然这么问。
“没事,这天太热了。” 我舒展了下眉头,回头看了看外边,阳光耀眼,我不禁又皱起眉头。
“哈哈,你小子,这大早上就受不了啦?那下午你该咋过哟!”老张并无觉察,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很久没见过老张笑的这么开心过,老张现在的生活幸福无疑,只是这个笑更因为我的一切看似无恙,才会夹杂着那么一丝客气与安定。
相比之下韩胖子的笑容更令我难忘,他不像老张那样眼含悲悯与深情,而是像个孩子,渴望鼓励,只要我也对他一笑,他就笑的更欢,双眼直直地眯上了。
“哈哈,还能咋过,熬呗!”我也没去多想,顺着老张说道。
老张笑着带上门,然后便去打开了空调,再重新坐了回去,仰头靠在椅背上,轻松惬意,令人羡慕。
接下来一天的工作,我不敢让自己停歇下来,仿佛只有这样不停的工作,才不会胡思乱想,老张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快下班的时候,走到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先别干了,留下来吃晚饭吧。”既然话已至此,我也只好点头答应,再者,连连拒绝人家的好意也不太好。
再次踏入二楼的房间,感觉熟悉又陌生,小亮看见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拿着一堆食材走进了厨房,老张跟在后面,又被推了出来,我无奈一笑,是羡慕吗?曾几何时,我不是也拥有过比这更弥足珍贵的感情吗?老张捕捉到了我细微的神态变化,“是不是想他了。”很突然的一句话,我居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先吃饭,要不要喝一点?”老张淡淡的说道。
“喝,必须喝。”小亮在厨房里大喊起来。
不得不说,小亮的厨艺很棒,但对于满怀心事的我,这顿饭吃起来味同嚼蜡,倒是小亮先开口:“小江,难得有机会跟你一块吃饭,今天一定得多喝几杯啊!”
小亮的话让我不忍拒绝,虽然平日里跟他交流不多,但此刻他真诚的眼睛远比那几句话管用,小亮起身满上了酒,举杯说道:“小江,谢谢你一直以来对老张的照顾,这杯酒,我敬你。”说着一饮而尽,小亮放下杯子,“小江,这人啊,有些事得记一辈子,有些事还是要放下的。”
我心一惊,连忙扭头看着老张,老张对我抿嘴一笑,“小江,你今天整天心神不宁的到底有什么心事啊?”
我可算明白了,可这些事我要不要告诉他们呢?该如何说起呢?我看着小亮,抿了一口小酒还是决定不说了,有些事对我来说谁也干预不了,我也不想让任何人干预,我喜欢让它自由发展下去,这是我的风格。
小亮见我毫无反应,就讲起了他和老张的故事,虽然这多少有点刺激到我,但我发现我的冷淡远大于这些刺激。
酒过三巡,我说了些感谢的话便起身告辞。外面华灯初上,灯红酒绿晃得我一阵发晕,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还是我本就不习惯这样的生活。没走多远便听到老张在后面喊我,回头看去,老张已经向我这边小跑过来,那身影像极了韩胖子,头又是一阵发晕,索性坐在路边等他。忽然我想起了韩胖子喝醉的那晚,他也是坐在路边等我,那笑容,是我一辈子见过的最美的风景,只是如今已换了人【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⁹⒍➒xs.net】易了事。
老张的步伐不大,双腿有点艰难地迈开,看着他扭动的身躯,我忽然一阵发笑,老张在我身边喘着粗气,我依旧在笑。
“你小子笑什么呢?”
我忽然止住笑容,向他探去,轻声说:“你想知道啊?”
老张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现在想来老张一定是被我神经质般的样子给吓到了。
“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之所以笑,是因为我想哭啊。”说完我冷笑了几声,只是却带着浓重的哭腔。
“小江,你喝多了,来,我送你回家。”老张边说着边将我扶起,我想我真的醉了。
“老张!”
“嗯?我在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哭吗?”
“因为你心里难过。”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吗?”
“因为你韩哥吧!”
“是啊,他其实早就离婚了,他还…还说要跟我在一起。”
忽然我感觉一阵恶心,连忙撇开老张吐了出来,这感觉就像要死一样,老张拍着我的背,告诉我我还活着,吐过了我便清醒了很多,走路也稳当了。
“小江,他去找你了?”老张双眼睁得大大的,我不知道这是惊还是喜,我只明白,我似乎有点话多了。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我都历历在目,而我现在却不想多说,走了一会儿,我让老张回去,我还蹦了两下示意自己很清醒,老张点头同意了,临走时,老张说了一句话,让我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注定又是一个漫长的夜…
“小江,他不容易啊。”和老杨一样的话,一样的语气,刺激着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
本以为这段感情,付出最多的就是自己,但老杨和老张却给了我同样的回答,是我太自私,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
老房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了一只蟋蟀,在这满怀心事的夏夜,为我歌唱,虽然那一成不变的曲调略显单调,但我想,我们有着相同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