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月19日•周五•华胜环球影视城•22:53
“案发当时你在哪儿、干什么？”厚剑军问坐在对面的男人。
这男人穿着棕色的暗花纹西装，脖子上围着亮色方巾，他推了推眼镜，“我当时正准备上台发言，我的编辑陈杰和那些工作人员都能证明。”
“这些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么？”方子耀问对面的男人道。
男人点了点头，“其实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恐吓信？你带在身上了没有？”厚剑军问道。
“应该在工作人员那儿了，”
厚剑军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信，上面写着一句话——10月19日，我会来见你。
方子耀看了看信上的内容，又看看厚剑军，然后才问道，“这就是…恐吓…信…？”
“如果只是这个我自然不会认为它是恐吓信，” 男人说着翻开了手机相册，“最重要的是这张卡片是和这朵百合花在一块儿的。”
“是寄到您家里的？”
“不是，”男人摇摇头接着说道，“是直接放在我家门口的，用一个冰袋裹着一个小盒儿，那个盒儿是玻璃的，打开之后就放着这朵花，盒盖上粘着这张卡片。”
“只有这么一句话你为什么认为这是恐吓信？”厚剑军问道。
男人顿了顿，“这是今天发售的新小说里的东西。”
“江先生您的意思是说，您的新小说还没发布就有人寄了和里面同样的东西过来？”方子耀问道，“会不会是有人跟您闹着玩儿的？”
江楠摇了摇头，“新书还没发售，知道内容的也是少数人。”然后指着自己手机上的照片道：“新书的凶手是个在杀人前会寄预告书给被害人的无差别杀人的杀手，他每次都会把用玻璃盒子包好的蒲公英和百合花随意放在他人家门口，收到蒲公英的人就会免于死亡，而收到这朵百合的人就会成为祭品被杀。就跟照片上的一样。”
“即使这样，说不定是碰巧了…”方子耀说道。
“卡萨布兰卡，”江楠说道，“照片上的百合花叫卡萨布兰卡，这不是平时在花店常见的花。而且照片上这朵花放置的盒子和样式都和我小说里第一次出现的杀人预告书一模一样。在小说里我虽然写了这朵花的样子，但是并没有切切实实把花的品种写出来，品种只是在前期设定里写过。所以我才认为这是有人模仿我的新小说进行杀人…”
“那您没报警么？”
“报了，”江楠说道，“但是他们没说什么，毕竟这在现实意义上根本不算恐吓信。”
“知道那朵花是卡萨布兰卡的人有几个？”厚剑军看着江楠道。
江楠顿了顿，回忆道，“也就是编辑陈杰，和我几个朋友。”
“你说的这些人现在有在场的么？”厚剑军追问。
“有，”江楠点点头，“除了陈杰，还有一个叫夏琪的，她是我朋友，”
厚剑军点了点头，看一眼方子耀。方子耀鼓鼓嘴，呼了口气。
江楠看着两位警察的举动，然后说道：“警官先生，你们不会认为是他们寄的恐吓信吧？这两个人跟我关系都特别好，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连新小说的设定都告诉他们。”
“我知道了，”厚剑军随口应了一句，脑子里想着其他事，凶手的目标是有哮喘病的杨雪凡，如果不是碰巧鉴证处的兰威也在现场，恐怕众人将杨雪凡送到医院后，连案发现场都保不住了。纵然到了医院也会发现被害人是被人下了毒，但恐怕到那时候就连证据都找不到了。可这么一来犯人就很奇怪，预告犯没有一个是为了这么低调杀人才进行预告的，他们往往都自负很高，像这样低调的杀人，那就和他高调地寄出预告书相矛盾了。
江楠的审讯结束之后进到屋里的是夏琪，“哎？”方子耀看看女生又看了看厚剑军。
“怎么了？”厚剑军问道。
难怪刚刚听江楠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印象，这不就是之前在大厅里和兰威在一起的女生么，“她和兰威认识，”
厚剑军嗯了一声示意女生坐下，“你就是夏琪是吧？”
“对，我就是夏琪。”夏琪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
“说一下当时你在哪儿、干什么了。”厚剑军问。
“雪凡和我是老朋友了，当时她说有点儿不舒服我就陪她去了洗手间，然后她回来就吐血倒在地上了。”夏琪回答。
“你的意思是事发时你就在杨雪凡身边？”方子耀确认道，“那你当时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或者杨雪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了么？”
“没有，”夏琪回答。
“江楠你认识么？”厚剑军问。
“认识。”
“他之前收着了这个你知道么？”厚剑军刚才特意让这里的工作人员把江楠手机里的图片打印出来，他将图片放在桌上推到夏琪面前。
“卡萨布兰卡，他新小说里的杀人预告书。”夏琪看了看图片，然后抬头看着厚剑军，“刚才在采访时他在镜头前说了这件事儿，我估计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不过卡萨布兰卡他是不是和你们也说了我就不知道了。”
“他和我们说了，”厚剑军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说知道新小说内容，而且知道预告书的百合花是卡萨布兰卡的，现场只有三个人，”
“他自己，编辑陈杰，还有我，是吧。”夏琪的回答十分流畅且自然，丝毫不像被审讯或者心虚害怕被戳穿的犯人。
“你和江楠是什么关系？”厚剑军继续问话。
“就是很好的朋友，”夏琪说道，“给他推荐杨雪凡的也是我。我和江楠高中就认识了，因为他写的都是推理小说，而且是引导读者共同破案的风格，我又有看书的爱好，所以每次他都会让我帮他确认是不是按照他写出来的故事能够切实推理出犯人，并且他也会问我能不能看得懂，或者有没有什么交代不清的地方，总之就是我看完之后他会根据我的意见对小说进行修改。所以时间长了也就一直这么下来了。”
“所以你也就知道那种花是卡萨…什么…”方子耀看看自己的笔记本，“布兰卡。”
夏琪看看方子耀，“对，小说里没有明确给出花的名字，这本新书的副标题叫做《祭品与杀人花》，所以我觉得如果写出设定的花名就会让神秘感消失，他听了我的意见之后就把花名去掉了。不过如果是一朵普通的花，那又不能变成连环杀人案的【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⓽⓽⓺⓽xs.com】线索，哦，因为小说里出现了模仿犯，所以我就建议他把花描写成外表大致和普通百合花没区别，但仔细观察又能发现这是一朵很特殊、平时不容易买得到的花。查了很多资料之后我们才定的卡萨布兰卡，花语里有死亡和永恒之爱的花。”
“那你和杨雪凡是什么关系呢？”方子耀又问。
“我和她是一所大学的啊，”夏琪说道，“她是华影表演专业，我是学编剧的，”
“你和被害人有什么矛盾或者过节么？”厚剑军问道。
夏琪看看厚剑军，“没有，我们俩虽然平时不太联系，但是我自认为关系还挺好的。”
“那你认为有谁会给江楠寄恐吓信呢？”厚剑军追问。
夏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也想过，但是我觉得陈杰应该不会，如果说是我们知情人中的某个人，其他几个人又不在这儿。而且我觉得也不应该是冲着电视剧、电影来的，如果矛头指向他们，那就不会寄恐吓信给江楠了。”夏琪眨巴眨巴眼睛，又继续道：“可是奇怪的是，被害人是杨雪凡，她是电影的女主角，明明寄恐吓信给原作者，被杀的又是电影那边的人…”
厚剑军看着夏琪，没有再继续追问什么。
夏琪的审讯结束后，终于编辑陈杰坐在了厚剑军、方子耀面前，“收到恐吓信的事儿，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个月之前吧，”陈杰说道，“起初江老师和我说的时候我也不太相信，但是因为恐吓信的那朵花，再加上那句10月19日，我会来见你，我才觉得可能是真的。”
“江楠报警的事你知道么？”厚剑军问。
“知道，”陈杰点头，“和制片方也是我去沟通的，但是他们觉得这也能成为一个卖点，所以我只提出了保护好江老师的要求，但是没想到出事儿的竟然是女主角杨雪凡。”
“你说制片方认为这是卖点，指的是谁？”厚剑军问，“制片人赵寅？”
“赵寅只是负责交涉，具体是谁说的…就不好说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在哪儿？”厚剑军问。
“我一直跟在江老师身边，因为有人寄恐吓信，所以我以为有人要趁乱袭击江老师，就赶快和老师回休息室了。”
“也就是说事情发生时您没在现场？您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方子耀问道。
“当时场面挺乱的，我也没注意，”陈杰回答。
时间指向凌晨两点，大厅里等待审讯的人们歪歪斜斜地坐着、站着，有的人因困意而焦躁，有的人因凶案而惊慌。
秦明蹲在大厅外的烟灰缸旁抽烟，不知道还以为是哪来的小混混。
“你不是总让我注意公众形象么？自己怎么倒跑这儿来抽烟了？”尹学东靠在门边看着秦明。
秦明转过头，“我也想，问题是困啊，”说着站起身掏根烟递给尹学东，“兰威呢？”
“我总不能带着嫌疑人满屋乱逛吧，”尹学东往屋里瞅瞅。
“怎么样了？”
“嗯…”尹学东咬了咬上嘴唇，“不是我偏心啊，我问了一圈儿，发现事发时只有两个人接触过杨雪凡，一个是夏琪，另一个是兰威。杨雪凡吐血的时候就是夏琪在她身边，后来她发现情况不对兰威才确认情况的。”
“所以呢？”
“没有，”尹学东嘬一口烟，长长地吐出一团白雾，“收集情报最怕的就是不客观，这点儿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厚叔他们现在在屋儿里，所以我什么结论也没有，”
“啧啧啧啧，”秦明咋舌，“也就是兰威的事儿算了，要是别的事儿，你早嫌烦了。”
尹学东用手挠了挠头，“这么明显？”
“可不是，”秦明回答着低下头抽烟，余光见到有人朝这边走，顺着看过去，“曹操来了，”
尹学东回头，只见兰威带着夏琪走了过来，“怎么了？”
兰威走过来对尹学东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这算帮忙了还是添乱了，”
夏琪伸出手，手上有一条湿漉漉已经烧坏的水蓝色手帕。
“这是夏琪在卫生间里发现的，”兰威说着看向夏琪。
夏琪接着兰威的话说道：“刚才我去卫生间，闻见旁边门有烧焦味，我还以为有什么情况于是就敲门，刚一敲门就开了，里面没有人，只有垃圾桶里冒烟，我靠近一看就发现里面有个已经烧得差不多的手绢。这个我好像看见雪凡用过，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卫生间里烧这个不是很奇怪么？所以我就给拿出来了，”
兰威捏了捏眉角，“但是她拿出来时手绢已经有她的指纹了。”
“要不是我拿水扑灭了，现在肯定烧没了。”夏琪说道。
“可是你这样儿指纹也都浇没了啊。”兰威无奈地摇头。
“当时情况那么突然，我能想起用水浇灭就不错了，”
尹学东看着面前的夏琪，又看看不管对方怎么辩解都丝毫不露怀疑神色的兰威，怒从心起，一把抄起兰威的手腕，“你跟我过来！”
兰威手吃痛，连个疼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拽走了。
尹学东捏着兰威的手腕往前走，走过一个拐角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东你干嘛啊？”兰威看不到尹学东的表情，但这力道让他知道前面的男人生气了，“小东你放开我！”
尹学东丝毫不放松，直到从后门走到安全通道里才放开手。
看着身前双眼冒火的男人，兰威揉着自己生疼的手腕：“怎么了你？”
“兰威你丫什么意思？”
“你说哪个？”兰威不懂。
“什么哪个？哪个啊哪个！？”尹学东脑子乱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不是你跟我说公私分明么，她刚才那分明就特么是销毁证据！如果她是凶手呢？有她指纹所以她才假装在厕所发现的这个！现场接近过杨雪凡的只有她和你，现在她从——哎疼疼疼疼疼！你别掐我！”
兰威双手捏着尹学东肉呼呼的脸，“还知道疼？还说不说？”
“说！凭什么不说啊！你干嘛这么向着她！”
“你是担心我还是不信我？”
“我特么当然是担心你！”
“那我什么都没干过你担心什么啊？”兰威说罢缓和了语气笑道：“小东，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有人和你说那人是我杀的，你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尹学东的脸还被兰威拉扯着，“快放开我兰威，疼。”
“和你不相信我会杀人一样，”兰威放开尹学东的脸，“小东，夏琪我认识二十年了，我也不相信她会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