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终于在正前方出现了,气势汹汹跑过来的是七八头长着獠牙的野猪,麦大叔看清了不由心里一宽,野猪虽然性子烈,但攻击性还是稍差些的。麦大叔平稳的端起枪瞄准了冲在最前头的那只野猪,一声枪响,那只野猪猛地往前一栽,激溅着惨白的碎雪和鲜红的血花,随着惯性在雪地上翻着跟头滚到了另一头野猪的脚下,那头野猪猝不及防被绊得凌空平摔了出去,滚了几滚,站起来,晃晃丑陋的大脑袋,晕头晕脑的继续向前冲。
四个人四杆枪一起开火,野猪在凄厉的嚎叫声中一头头倒下了,但是剩下的野猪却依旧拼命的冲了过来。老田头边开枪边说:“乖乖地傻猪们,阎王老子今天摆寿酒呢,你们还真就抢着把小命往枪口上送。”
话虽然这么说,但看着那几头野猪喷着血箭翻滚着摔打在地上,老田头心里还是有些震撼。等把野猪都撂趴下了,他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野猪拼命往前冲了。原来有三只熊正呼哧呼哧地在后面追着。一老两小,正是那头老田头的冤家母熊。
老田头下意识的就往后退,麦大叔不露痕迹的慢慢挡在了他的前面。
但是那三头熊并没有冲过来的意思,只是聚在一起,撕扯着一头野猪的尸体,大嚼大咽的吃着。看它们的样子明显已经比上次瘦了很多。
几个人端着枪都把探询的目光投到麦大叔的脸上,期待他做出一个决定。麦大叔端着枪一直在犹豫。明摆着那三头熊最近没吃到什么东西,原本应该已经冬眠了的它们无疑是被惊醒后无法再次进入冬眠状态,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却又无法得到足够的食物,所以才瘦了下来。
以前的恩怨随着首领的回归已经淡漠了下来,麦大叔开始思考一些更深层的东西,这些东西还处在萌芽状态,但是麦大叔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明白母熊的回归很大程度上是别处的森林被滥砍滥伐造成的,现在的这片山林成了它们的避难所,是它们最后的家园。
麦大叔在释放狼群的时候就开始有些觉悟到自己不光是个狩猎的掠夺者,他还和老田头一起承担着保护这片山林的责任。以前他是不自觉的为老田头而做,可以后也许他要自觉的为这些生灵而做了,索取的同时也要捍卫和奉献。
这三头熊目前恐怕是这片山林里为数不多的熊类幸存者了,此刻麦大叔还是想放它们一条生路。
“幸好这次首领没有跟来,否则也许它早就冲上去了吧。”麦大叔这样想着对其他人说:“别开枪,我们走吧。”
还没等老田头他们几个做出反应,老胡已经抢先发话了:“为什么不开枪?为什么不打死他们?熊身上可都是值钱的宝贝,能卖不少钱呢。你们不是来打猎的吗?为什么不开枪?”
麦大叔淡淡笑了笑说:“这个林子里的熊也没几头了,放过它们吧。”
“杀光了不是更好,省得它们祸害人。该不会是你怕了吧?”,老胡讥讽地说。
麦大叔沉下脸没搭腔,领着几个人继续向前走。
“你们不敢开枪那就让我来!”,说着老胡一把抢下春柱手中的枪,端起来,瞄准,正要勾动扳机时,麦大叔忽然上前用双手抓住枪身一个大背摔把老胡扔了出去,枪就落到了麦大叔的手里。
“在我的队伍里就要听我的!要不你就自己回去!”,麦大叔满面怒容的呵斥道。
老胡脸涨的通红,爬起来闷头拍打着身上的雪不敢看麦大叔。
麦大叔把枪扔还给春柱,寒着脸说:“下回再让人把枪给抢了你也就不用再跟着打猎了!”
春柱接过枪,小声答应着,扭头瞪了老胡一眼,老胡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几个人绕过只顾低头猛吃的三头熊,牵着马继续前行,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条新开的雪路上,路上有类似于坦克履带的拖拉机痕迹。
“这就是我们运木材的道路。”,老胡说。
几个人飞身上马,在这条雪路上奔驰了起来。
打马跑了一段路,大家心疼马,况且又不赶时间,于是又放慢了速度,稍显悠闲的走着。
麦大叔和老田头落在最后,老田头一晃一晃的骑在马背上还能腾出双手来卷了两支旱烟,扔给麦大叔一支。麦大叔点着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说:“我放走那头母熊,你心里没什么想法吧?刚才你什么话都没说。”
老田头舒服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叼在嘴角,歪着头,挤着一只眼睛望着麦大叔说:“没有啊,我能有什么想法?我不是什么事都听你的吗?嘿嘿……”,说到这他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忽 “笑什么?说正经的呢。”,麦大叔横了他一眼说,“因为你吃过那只母熊的不少苦,所以我怕放了它你心里有疙瘩。”
“哦,”,老田头正了正脸色说,“其实也没什么,原本也想你能杀了它替我出气的,不过我明白你的心思。”
“恩,想着你也能明白,本来前两年我就不打猎了,也算是退休了,呵呵,以后,我干脆和你一起保护这片山林得了。”
“那好啊!嘿嘿!”,老田头喜笑颜开地说,“巴不得呢!”,然后他又压着声音笑眯眯地说,“那我们就有更多的机会在一起了。”
麦大叔望了望前面的几个人,小声说:“这片山林有我第一次遇见你的那条浅水河,有遮风挡雪的护林所,有热乎乎的大炕,还有现在每晚你……呵呵,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在这里,那些花草树木都看着呢。等了十多年终于和你那什么了。有时候想想就象在做梦。好像这片林子是唯一能容纳我们的地方,我怎么会让别人来破坏它。”
“恩,哈哈,不是在做梦,你老哥哥我实实在在的开始疼着你了。也是,现在感觉和你在一起真是美得象梦一样。好,那就让咱老哥俩好好守着这个梦,做一对那个……那个……该怎么说来着?对了,守梦人!嘿,守梦人,这名字多有档次,比护林员好听多了,哈哈,看来我这猪脑子还挺管用,竟然想出这么个好听的名字来。”,老田头咧着大嘴哈哈大笑着说,惹得前面的人都好奇的回头来看。老田头尴尬地抹抹脸,冲大伙一呲牙,笑着说:“熊口逃生,我高兴呢,哈哈,哈哈。”
老胡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是啊,逃的真漂亮,亏你们还算猎人呢!还找借口说什么为了保护所剩不多的熊,也不知道那些熊会不会感激你们。要是哪天你们被自己放跑的狼群袭击,被熊掌拍了,那才叫一个好玩呢!”
“再胡咧咧一嘴巴子扇得你找不到姥姥家。”,黑蛋听他说完,立刻吼道。
麦大叔和老田头都一言不发地瞪着老胡,气氛一下子变得得紧张起来。春柱连忙说:“胡叔你是不了解,麦大叔打猎从来没怕过什么。算了,大家别说了,抓紧赶路吧。”
老胡悻悻的一踢马肚子,率先跑了起来。
老田头望着他的背影说:“看来是要到人家的地盘了,说话是越来越硬气了。”
春柱接话说:“别跟他一般见识。”
“救了他也不知道感恩,这种人,下回就直接让他在雪地里冻死得了!”,黑蛋吐了口痰说。
“别胡说,”,麦大叔沉着脸说,“咱救他也不是图他啥,别说那小家子气的话。”
“恩那,别说气话了,黑蛋。咱们也快撵上去吧,要不一会他就跑没影了。”,老田头拍了黑蛋肩膀一下说,抖了抖缰绳,也催马跑了起来。
老胡骑马的技术到底没他们几个人过硬,很快就被赶上了。
其它几个人都和老胡保持着一段距离在后面远远的缀着。只有春柱跑上去和他并驾齐驱着。
老胡望望他,撇了一下嘴说:“你跟上来干什么?不怕人说闲话啊?”
“怕什么?他们都是那条路上的。”,春柱淡淡地说。
“哪条路上的?哦……你是说,他们也那什么了?”,老胡吃惊地问。
“恩,因为你和我那什么我才和你说的。”
老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又跑了一程,路两边的树木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些碧绿的松林,高大挺拔,宝塔一样参天入云。许多松树上挂满褐色的松果,不时能看见毛茸茸的各色松鼠在洒满阳光的松枝上活泼地蹦跳嬉戏着,积雪被它们抖落下来,弥漫出一片发光的雪尘。
鸟儿也渐渐多了起来,躲在看不见的碧绿里清脆的鸣叫着,偶而会有几只突然飞起来,箭一样射向蔚蓝的天空。当一只雄性野鸡拖着长长的尾羽斑斓绚丽的飞过头顶时,大家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赞叹的仰头观望指点着,都舍不得把它打下来。
但是再往前走没多远,情势就发生了变化,雪路两旁的树木被伐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地横七竖八的残枝,颓败的到处横斜着。无数个光秃秃的巨大树桩贴着地面兀立着,闪着让人感觉悲哀的薄光。
麦大叔和老田头对望了一眼,都心疼的沉下脸来。一行人骑着马缓缓的前行着,象穿过荒凉的墓地。
接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伐木工人居住的营地,营地是好多座用木头搭建的简易房,远远的有人看见老胡都兴奋的围了上来,问长问短的。老胡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大家都说好险,不过狼群并没有到营地来。从大家的称呼看,老胡竟然还是个伐木队的队长。
老田头和大家寒暄了几句就想看他们的采伐证。一个高个子的伐木工人说保管着采伐证,主管整体事情的人并没有在,下山联系运输事宜了。麦大叔看看老胡,就说怕今天赶不及回去了,想在营地借宿一夜,老胡满口答应着安排麦大叔他们四个和伐木工人一起吃了中午饭,然后他就带着队伍开始去干活了。老田头问麦大叔该怎么办?麦大叔说这下八成可以肯定他们是盗伐了,今天先住下,再打探打探。四个人围着营地转了转,营地四面的树木都被伐了个精光。老胡他们走了没多久,远处的山林里开始传出喊号子的声音和树木轰然倒下来的巨响。
“唉,辛苦地长了几十年,一会功夫就被放倒了,可惜呀。”,老田头有些唏嘘地说。
麦大叔拍拍他的肩膀说:”别这么想,也许他们真有采伐证呢,伐了之后明年春天再栽上小树苗,也是一种循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恩,但愿吧。”,老田头无奈地说。
当他们转到一座房子前面时,一个人影匆忙的躲进了屋里,老田头见了,感觉似曾相识,和麦大叔打了个手势,几个人悄悄摸过去,猛地推开门,赫然看见了惊慌失措的老鞭子。
老田头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瞪着眼睛问:“你个老小子跑这来干吗?是不是又来偷树了?” 老鞭子在老田头的手下挤出满脸委屈的皱纹,怯懦地说:“老田哥,你看你说的是哪的话,被你抓过一回了我哪还敢再偷啊。我是跟着伐木大队来地,挣俩小钱花花。”
老田头还要说什么,麦大叔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服。老田头会意地改口说:“好啊,那就好好干。”
说完拍了他肩膀两下,老鞭子努力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出了屋,麦大叔说:“看来这回真是盗伐了,老鞭子那样的跟着来他能干什么,肯定是个领路的,对方人多,咱们先稳住了,明天回去把小麦他们几个都叫上,捉了这帮狗东西。”
春柱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傍黑的时候,老胡带着那群工人回来了,吃过晚饭,他把麦大叔,老田头,还有黑蛋安排在了一个小木屋里,又把春柱带到了自己的房子。
简易搭建的木头房子没有炉火也没有热炕,夜晚很冷,春柱和老胡在大木床上的一个被窝里躺着。老胡很自然的把春柱抱在了怀里,粗糙的大手顺着春柱的胸膛抚摸了下去,伸进他的裤衩,很实在的把春柱的家伙握在了手里,不太在行地揉捏着。
春柱在老胡的怀抱里慢慢兴奋了起来,身子开始发热,老胡就更紧的把他搂住了。轻声而低沉的说道:“乖儿子,舒服吧。”
春柱被老胡的话一下给暖热了心肺,他拧着身子呻吟应承着,不停的把下身在老胡肚皮上胡乱顶着,被压抑着的快感强烈地想要释放出来。
老胡渐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春柱终于震颤着喷发了出来。
喷发了的春柱喘息休息了一下就想给老胡弄,老胡挡住了说:“人老了,没那么大劲了,而且我也不喜欢用手。”
春柱就安生了下来,在老胡怀里静静的躺着。
“明天咱们就分开了,这次就算我这个做长辈的疼了你一回吧。”,老胡说,“毕竟我们都不喜欢男人,就当是做了场春梦吧。”
春柱半天没有出声,然后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明天我们离开后你们就赶紧走吧。麦大叔说你们是在偷着砍树,明天要带人来抓你们呢。”
老胡吃了一惊,急忙起身穿衣服说,“我去和大伙说一下,准备好明天离开。”
春柱看着他跳下床,开门出去,然后就躺倒了,他把被子往身上裹了又裹,觉得被窝里异常的寒冷。
麦大叔,老田头和黑蛋此刻也正在一个床上挤着,老田头嫌冷,非要和麦大叔挤一个窝,麦大叔没办法只好答应,反正黑蛋也知道他们的事,无所谓了。正好腾出一条被子给黑蛋多盖一层。
就在三个人准备入睡时,门忽然被撞开了,老胡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麦大叔刚要去抓枪,老胡已经抢先把他们的枪都拿走了。
麦大叔镇静下来说:“不管有什么事,先让我们穿好衣服,大冷的天。”
老胡取走三个人衣服上的刀子,然后用枪指着让他们穿好衣服,用绳子把他们绑了起来。一会,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春柱也被押了进来。
“对不起了各位,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们挡了我的财路了,把木头运下山我就放了你们。”
老胡说完,看了春柱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手下出去把门锁上了。
“肯定是老鞭子这个老王八蛋说了咱们的坏话。”,老田头激动地嚷道。
春柱听了这话没敢吭气。
“幸好我还留了一手。”,老田头随后笑着说。
麦大叔听了老田头的话问道:“你留了哪一手啊?”
“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把瑞士军刀吗?还在我衣服袖子里藏着呢。我现在就拿出来把绳子割断,放开你们。”
“等等,”,麦大叔急忙说,“现在就是放开了我们又能怎么样?门锁着,我们还是出不去。撞门肯定会惊动那些人的,到时候还是逃不掉。我们还是先把捆着自己的绳子先割断一多半,等他们的头头过来时见机行事,也许我能挣断绳子想法先制住他,还是擒贼先擒王。”
“哦,好的。”,老田头在背后摸索着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那把瑞士军刀,慢慢的打开它,把捆着他双手的绳子割断到只剩下最后一股。然后他拧着身子手递手的把刀子传给了麦大叔。麦大叔也把绳子割断到只剩下最后一股,然后把刀子递给了黑蛋,黑蛋弄好后又给了春柱。最后刀子又递到了麦大叔的手里,麦大叔把棉袄袖子的里衬割了个口子,把刀子也藏在了袖子里面。然后几个人歪在一起打了个盹,天就慢慢亮了。
太阳的光线从木房子的缝隙间透了过来,四个汉子低头坐在床上挤在一起睡的正沉,房门打开了。麦大叔警醒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高大的汉子在门口逆光站着,平头宽肩,脸上的棱角很硬朗,方方的两腮象老田头一样长满了短短的胡茬,和老田头很有几分神似,只是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更加野性的匪气。
他走进来,身后跟着老胡和其它几个人。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枪手?”,他盯着麦大叔问。
麦大叔眼睛一眨不眨的回望着他,没有吭声。心里却在想这个汉子是不是他们的头头。
汉子没有得到回答,皱了皱眉,把脸转向老田头说:“你就是这里的护林员?”
“是啊!怎么地?你又是谁呀?告诉你赶快把我们放了!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不?”
“哈哈,你的脑子可真是简单的可爱,”,那个汉子咧开嘴笑着说,“我怎么敢放了你们?放了你们好让你们来抓我?”
“操,你拿我当二百五呢?还简单的可爱?就知道你不会放,不过那些话我还是要说,这叫正义的声音,知道不?电影上好人被抓了都是这么和坏人说地。”
“你这个老哥可真有意思,其实要放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田头迫不及待地问。
“收下我给你们的每人两万块钱。”
“什么?!放了我们还给我们每人两万块钱?你唬傻子呢?”
老田头扯着嗓子喊道。
“别喊了,人家这是给的遮口费。”,麦大叔冷静地说。
“哦。”,老田头听话的闭了嘴。
“说对了,看来你才是管事拿主意的人,那你说这个条件怎么样?”,汉子把脸凑近麦大叔说。
“如果我们说不要,你会怎么样?”
“你说会怎么样?我会放那些可能会威胁到我的人走吗?”
汉子盯着麦大叔的眼睛,目光阴郁凌厉。
春柱听了汉子的话,浑身一抖,颤着声音对老胡喊:“你不是说等你们把木头运下山就放了我们吗?”
“闭嘴!喊什么?”,老胡恼怒地说。
“哦,你就是那个和老胡亲热的小子吧?”,那个汉子摇了摇头说,“可惜事情的决定权在我手上,如果你们不接受我的条件,我只好往黄泉路上送你们一程了。”
说着他用枪抵住了麦大叔的脑门。
麦大叔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要不要现在就挣断绳子对这个头头来个突然袭击。但是望望他身后的那几个端枪的人,麦大叔打消了这个念头,成功的几率太小了。
于是麦大叔爽朗的笑了起来,很慷慨坦率地说:“这位老弟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看你说的,谁还会傻的有钱不要反倒去寻死的?只不过既然是谈条件那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
“好,这位大哥果然上路,我姓穆,家里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穆三,你就叫我穆老弟好了。我知道你姓麦,那麦大哥你就把你的条件开出来,咱们好说好商量,说不准以后还能做成好兄弟,互相有个照应呢。”
麦大叔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叹息,对方明显也是条爽快的汉子,可惜走的不是正道。他想了一下说:“既然兄弟你说出来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问题主要是我这个护林员大哥,你们把木材偷走了,他是要负责任的。甚至可能会丢了饭碗,两万块钱对他来说可就不算什么了。”
“哦,哈哈,明白啦,恩,说的有道理。看来你真的是很为他着想,难怪人家都说你们兄弟情深,果然名不虚传。而且我还听老胡说你们……哈哈,好吧,你说给他多少?”
老田头听了穆三的话就想翻脸,麦大叔不露声色的捣了他一下,老田头就闷闷的把那口气吞了下去,他是最理解和信任麦大叔的人。黑蛋窝在后面也不敢吭声,麦大叔怎么做他都认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兄弟你有诚意,我也不漫天要价,五万吧!”,麦大叔说。
“好!五万就五万!”,穆三爽快地答应着。
“恩,另外还有个事,我……”,麦大叔欲言又止。
“什么?”,穆三疑惑地问。
“在这么多人跟前不太方便说。”,麦大叔故意显得有些支吾。
“哦,我明白了,好!那咱们就到别的屋说。”,穆三在心里想麦大叔估计是想多拿一份,毕竟他也算个头头,可又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说。其实麦大叔心里什么想法也没有,就是想引诱穆三单独和他呆在一个屋子好趁机下手。
麦大叔极力隐藏着手腕上被割的只剩一股的绳子,跟随穆三来到另一个木屋里,老胡带着几个人想跟进去,麦大叔冲穆三使了个眼色,穆三就把他们留在了屋外。老胡提醒穆三要小心,穆三掂掂手里的枪故意大声说:“我就不信他没枪比我有枪还厉害。”
麦大叔淡淡的笑了一下,率先走进了屋里,门在他身后被穆三吱呀一声关上了。
麦大叔跟随穆三走出房屋的时候,老田头有些担心地在背后看着他依旧昂然挺拔的身影,从初次相识到现在,在他十多年的记忆里,这个身影总是这样带着男人特有的气势坚韧的挺拔着。一直以来,麦大叔在他心目中都是无所不能的,和麦大叔在一起,所有的凶险艰难好像都不值一提。可这一次他忽然担心了起来,他望着打开的房门和屋外看守的人,暗暗的挣断了捆在手上的最后一股绳子,只要有他在,任何事情他都不想让麦大叔一个人来独担,这是他对麦大叔曾经的承诺。
麦大叔和穆三在另一间木头房子里坦然对望着,阳光从四处透过来,在他们之间穿插横斜着,光影错乱的氛围里两个人都很沉静。好像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等待和较量,这是一场各怀心思的交易,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穆三等了好一会不见麦大叔说话,就笑了笑说;“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了,你是个猎手中的传奇。”
“哦,那是大家伙给我面子,我也就是有些混饭吃的小本事,讨生活,没办法。”
“是呀,跑山打猎讨生活的确不容易,恩,你为自己开个价吧,我尽量满足你。”
麦大叔本来正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来消除对方的疑心,这下穆三自己给他铺好路了。麦大叔借坡下驴,顺着他的话茬子往下接道:“你看兄弟你这么一说还真叫大哥我不好意思了,我怎么能开口要你的钱呢?”
“得了,客气话你也别说了,这么地吧,我也给你五万,和那个护林员一样,我也想多给你一些,可今年只能拿出这么多了,毕竟我手下还有一帮子兄弟也要吃要喝要过活。明年吧,明年我再多给你一些。”,穆三掏心掏肺似的说。
麦大叔心想:“明年你还想来砍啊,你是不把这些树砍光不算拉倒啊,你也得替靠这些树木活着的飞禽走兽想想啊。”
这些话当然只能在脑袋里想想,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只能让对方起疑。所以麦大叔笑眯眯地说:“好,既然兄弟你这么爽快,那我也就不假惺惺的推辞了,谢谢老弟你了,以后大哥要靠你多多照应了。”
“看大哥你说的什么话!”,穆三一摆手说,“大哥你一直是我心里的传奇啊,能认识你已经很荣幸了,可别再说什么见外的客气话了。”
“好好好,那就不说了,哈哈,那兄弟你看,这个……”,麦大叔向后点头示意了一下被捆在背后的双手。
穆三立刻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额头说:“你看我这猪脑子,都忘了还把大哥捆着呢,真是对不起大哥了,我这就过去给你解开。”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枪,慢慢向麦大叔走了过去,麦大叔一边向他保持着笑容一边慢慢在背后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那把瑞士军刀,打开,捏在手里,绷紧了浑身的肌肉蓄势待发着。一步两步三步,穆三一步步接近着麦大叔,当他终于微笑着来到麦大叔身边时,麦大叔双手一较劲,猛地挣断了绳子,把刀顶在了穆三的咽喉上说:“对不起了兄弟。”
“唉!”,穆三摇着头说,“就怕你来这一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麦大叔不再说话,拿刀架着他走过去拿起了穆三放下的那杆枪,收起刀子,用枪逼着穆三打开了门。
门开了,老胡他们都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穆三冲着众人一摊手,说:“真让人头疼,我碰到了一个英雄。”
“都放下枪!要不我就杀了他!”,麦大叔沉声说。
但是没人听他的话,老胡反倒带头端起了枪。
就在麦大叔愕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穆三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抓着麦大叔手中的枪筒顶在自己脑门上说:“你开一枪试试,这把枪里根本就没子弹。明知道你是神枪手,我还怎么敢带一把有子弹的枪在身边,这把枪就是个样子货,你上当了。”
麦大叔听了这话,先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搂着他的脖子就赶紧退回到屋子里,同时枪口对着地随手一扣扳机,枪里确实没有子弹。
麦大叔扔下枪就去掏收在口袋里的那把瑞士军刀,可是他立刻愣住了,口袋是空的。这时穆三嘿嘿一笑说:“你是在找这个吗?”,他晃了晃刚被他偷拿在手里的瑞士军刀,把它扔出了门外。
“你现在还有什么能威胁我的?”,他笑眯眯的望着麦大叔说。
麦大叔静静的看了一下穆三,放开了手,穆三在麦大叔面前站好,装模做样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刚要说话,麦大叔忽然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然后左一拳右一拳的揍开了,边揍边说:“杀不了你也先把你揍一顿解解气。”,然后一脚把鼻青脸肿的穆三踹出门外,对着冲进来的人群说:“好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了。”
就在他说这些话的同时,他看见老田头从关押他的那间小木屋里蹑手蹑脚的跑了出来,向一个扛着枪却只顾伸着脖子朝这边看的伐木工人偷偷摸了过去。
老田头一步步向那个伐木工人接近着,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刚才他把绳子挣断之后一直在屋子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等待麦大叔先有所行动。当他看到麦大叔用枪指着穆三出现在门口时,激动得立刻就想冲出去。
可没想到情势电光火石般的急转直下,变得比飞跑的兔子还快,还没等他准备好呢,麦大叔已经又退回屋里了。那边屋子里的情况老田头看不到,因为看不到就更加担心。所以他咬了咬牙,跑出了屋门。
按他的想法,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摸过去,抢下那个伐木工人手中的那杆枪,然后和麦大叔来个里应外合,前后夹击。他也明白事情成功的机会不大,所以他让黑蛋和春柱先不要动,让他一个人试探一下再说。反正他也活了几十年了,就算出点什么意外也就是少活了那么几年,黑蛋他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能不冒这个险还是别冒。
尽管成功的机会不大,可他自己还是要上的,这么危急的情况下,他不想让麦大叔一个人在那孤零零的战斗,也许他的能力有限,但是哪怕能和麦大叔并肩站在一起也好,让麦大叔知道,任何时候,自己都是和他在一起的,无论生死,无论荣辱。
老田头刚跑出来,就见穆三被麦大叔一脚踹出了门,在雪地上滚了几滚,脸朝下趴那了。一群人都在那傻呆呆的瞧着,这反倒给了老田头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就摸到了那个伐木工人的身后,猛地伸出手先捂住了他的嘴,然后用拳头在他的脑袋上猛敲。
按老田头的想法,自己一拳就能把他揍昏过去,因为电影上都是那么演的,那些英雄们挥着正义的拳头漂亮的打过去,坏蛋守卫就应声昏昏倒地,然后那些英雄们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可老田头结结实实的揍过去一拳以后,那个家伙只是翻着白眼把俩眼珠子瞪的贼大,两只脚胡乱弹动挣扎着,反倒显得更精神了。没办法,老田头只好一鼓作气连揍了他十多拳,终于把他给弄昏过去了。
老田头拿下他手中的枪把他拖回屋里,看到那家伙脖子上的围巾,老田头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把围巾拿过来,把自己的脸整个包住,只露了一双眼睛,估计再没人能认出他来了。然后把那个伐木工人的嘴堵上,把捆自己的那根绳子挽个扣接好把他捆了起来,让他背对着门口坐在床上。那家伙一直还那么昏着呢,黑蛋和春柱就脸朝门坐在床上挡着他。
安置好了,老田头拿着枪就往外走,黑蛋轻声说:“老田大爷你要小心点。”
老田头望着他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黑蛋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老田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英明神武,尽管他的脑袋被围巾包得象个特大号的粽子。
老田头再次走出门时,穆三已经被人扶起来了,麦大叔也被几个人抓住反拧着胳膊重新捆了,推到了穆三的面前。穆三拍打干净身上的雪,抬起头望着麦大叔。这时一旁的老胡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他指着穆三的脸说:“三子,你那脸被揍成花狗腚了。”
穆三往自己脸上摸了摸,疼的咧了咧嘴,有几处明显已经肿得老高。
穆三狠狠地瞪着麦大叔说:“操,下手这么狠!我和你有仇啊。”
麦大叔淡淡的看着他,没说话。老胡就在一边喊:“三子你还和他废什么话,揍他呀。”
穆三挠着满脸的胡子翻着眼睛说:“这样捆着揍他好像不太仗义,算了,先把他关起来吧,回头我再好好收拾他。”
麦大叔听到他竟然不报复自己,有些诧异的看了看穆三,发现穆三挠着胡子,昂着脸,傻傻琢磨事情的样子很有几分老田头的影子。脑子里刚闪过这种感觉,就看见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老田头慢慢的磨蹭着混进了人群中。
麦大叔看着心里有些宽慰,但更多的是担心,他不知道老田头接下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他对老田头的担心远远超过了对自己的顾虑,他怕老田头受到伤害,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爱莫能助和有心无力。他是个传奇同时也是个食着人间烟火的肉胎凡人,传奇不是神话,他也不是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混在人群中的老田头一点点向前移动着,一点点缩短着和麦大叔之间的距离,直到他们四目相对都能看清对方眼中的神情。老田头从麦大叔眼中看出了担心,麦大叔看到了老田头眼中的心疼。他安慰性的扯扯嘴角淡淡笑了笑,老田头看在眼里却不能有任何的表示。这时穆三冲人群吆喝着说:“好了好了,没事了,都散了去干活吧!”
人群开始散去,老田头被人群推着搡着往后退着,他边走边回头凝视着麦大叔,觉得心被牵扯得格外疼痛。但是目前他实在不能有所行动,还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再找机会吧。所以他跟随着人群一直向前走着,一直走向伐木的场地。
人群都散去了,老胡来到关押黑蛋他们的屋子里看了一下,春柱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瞪着他,瞪得老胡心里毛毛的,赶忙出来,关好门,落上锁,黑蛋听着门外落锁的声音,看看还在昏睡的那个伐木工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老胡锁上门,和穆三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工人去干活了,屋子前的太阳地里只剩下穆三和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麦大叔。穆三拾起那把瑞士军刀,扯着绳子把麦大叔拽回屋里,让麦大叔坐在床上,他把麦大叔的双脚也给捆上了。然后他挨着麦大叔坐下来,拿出一包过滤嘴香烟,抽出一根塞到了麦大叔嘴里,帮他点上,麦大叔来者不拒地吸了一口,吐着烟雾说:“不够劲。”
穆三瞪了麦大叔一眼,给自己也点上一颗烟,然后叹了口气说:“你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