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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踢着那个光滑溜溜硬邦邦的马粪蛋儿东转西转在村子里绕了老半天,一个可心的小伙伴儿都没遇上,遇上的都是喜欢往我干净衣服上抹鼻涕的坏家伙,于是在他们把鼻涕抹到我身上之前,我狠了狠心扔下那个已经和我玩出感情来的马粪蛋儿撒丫子跑了。一路马不停蹄儿气喘吁吁的我就跑到了海山家。跑进海山家院子里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见丫丫正木呆呆坐在一个树墩子上流着鼻涕,她的冲天羊角辫今天显得特没精神,软趴趴地歪在她乱糟糟的脑袋上像被太阳晒得焦黄焦黄的两小撮马尾草,很明显今天早上她妈没给她梳头。丫丫妈妈没给她梳头的原因我很快就猜出了个大概,她妈病了,正蹲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弯腰大吐特吐着。海山他爸蹲在她旁边一脸担心的帮她拍着背。“是吃东西吃坏肚子了还是感冒了?”海山他爸关心地问,丫丫妈妈不说话,只是蹲在那继续猛吐。这时候海山端着一大盆洗好的衣服木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海山你放着还是我来干吧。”丫丫妈妈赶紧站起来,从她身上系着的湿漉漉的围裙来看,她是洗衣服洗了一半跑出来吐的,海山接手就把活干完了。海山没说话,端着洗衣盆面无表情走过丫丫妈妈身边径直去晾衣服了。丫丫妈妈尴尬了一下,只好重新蹲下去继续对着墙根儿吐。这时候海青睡眼惺忪的披着棉袄趿拉着鞋从里屋晃了出来,忽视了所有人他直接晃进了茅房,从茅房提着裤子出来之后,他抠着眼角的眼屎大咧咧地对他爸说:“你媳妇咋吐得这么厉害呢?该不是又给我怀了一个小弟弟吧?前天我看见俺嫂子就是这么扶着墙不停地吐啊吐的,她就是怀上了。”海青说完,他爸立刻像被雷劈劈傻了一样呆成一只做工精细惟妙惟肖的大木鸡了。“真的么?你怀上了?”海山他爸傻了老半天,终于想起来问丫丫妈妈。丫丫妈妈有些怯怯地抬头瞄了海山他爸一眼,点了点头。“那咋不早跟我说呢?”海山他爸扶着丫丫妈妈站了起来。“我也一直不太确定。”丫丫妈妈小声说。“俺妈说她的肚子里被武叔叔种上孩子了。”这时候我身边的丫丫吸了吸鼻涕说。我看不过眼,从她兜里掏出她那块皱巴巴的手帕帮她擦了擦鼻涕。随后我就听见铁皮洗衣盆摔在地上的声音,我抬头去看时就发现海山正俩眼冒火地瞪着我。我觉着自己没空理他,我被种孩子的话题吸引住了。我记得丫丫带着我看过种孩子,难道真的有一个孩子在丫丫妈妈的肚子里破土发芽了?我特意盯着丫丫妈妈的肚子瞧了瞧,冬天她穿得太厚,啥也看不出来。“俺妈说,她怀的可能是个妹妹,因为她特别喜欢吃辣的。她还告诉我以后要更乖更听话,她说等武叔叔有了自己的女儿就不会那么疼我了。”丫丫眼神迷茫又有些空洞地看着我说。我觉着这些话听着很耳熟,大概就是父亲在给虎叔介绍对象的时候和我说过类似的话。我觉得丫丫很可怜,却不知道跟她说什么才好,只能举起手帕又帮她擦了擦鼻涕,还从兜里掏了两块糖给她。“小霆哥,你最近都不找我玩了,海山不让你跟我玩么?我觉着海山挺烦我的,在家他都不跟我说话,也不跟我玩,我一个人在家老没意思了。”丫丫鼓着腮帮子吃着糖说。“没有……”我支支吾吾地含混说着,我也不太明白海山丫丫和我之间是乱七八糟的怎么一回事儿,以前我光跟丫丫在一块玩儿的时候也挺好的啊,为啥多了海山这个玩伴之后事情忽然就变复杂了?我觉着自己的小脑瓜子有点不够用,觉得有点累心。海山晾完衣服回屋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抬腿在我屁股上来了一脚。“跟我进屋!”他横着眉眼说。“哦。”我捂着屁股乖乖的跟在他后面往屋里走。“爸,你真行啊爸,老当益壮啊,你和俺大哥你们爷俩要一起当爹了啊,这是双喜临门啊,爸,那啥,既然这样我也实话跟你说吧,杏花她也怀上俺的种了,爸,你看年前能让俺们结婚不?那家伙,到时候咱家就是三喜,不对,连上我结婚应该是四喜临门了啊。这家伙,好事儿都赶到一块了。爸,你说,到时候,你媳妇,俺媳妇,大哥他媳妇,一起挺着大肚子并排躺在一个炕上等着接生婆挨个给她们接生,那景象,不得老壮观了啊!爸,爸,你脸色咋这么白呢?你也病啦?”海青满嘴喷着唾沫星子冲他爸叨叨着,海山他爸的脸色儿何止是发白,简直都快白成一张纸了,丫丫她妈的脸色到不发白,发青,青的像没成熟的生柿子,像刚烫过的茄子皮。海山这时候领着我走过海青身边,海山像刚才对我一样抬腿在海青屁股上也来了一脚,还顺手把手里的大洗衣盆扣在了海青的脑袋上。“海山你个小兔崽子作死呢?别以为我舍不得打你啊!”海青跳着脚掀掉脑袋上的洗衣盆,冲海山大吼。海山眯着俩眼看了看海青,扭头就往屋里慢慢的走。“呦呵,你还来劲了。”海青跳过去,一把抱起海山,打横把他扛到肩膀上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在海山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爸,你瞧你吓的,不逗你了,杏花她没怀上俺的种呢,每回俺都带着套呢。不过俺大哥他媳妇可是真怀上了。不过你也别怕,能生孩子是你的本事,村里人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去。咱家又不是困难的养不起孩子,你怕啥啊?我结婚的钱我自己能挣,你就别担心了。啊,臭小子你还掐我,等我进屋再收拾你。”海青说完扛着海山一路小跑进屋了,我只好也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海青进了里屋把海山撂到炕上压着又扇了几下他的屁股,然后放开海山和他并排在炕上躺着说:“没想到咱爸还能生啊,我以为他那玩意早不管用了呢。也是,要不是他还能犯骚咋会有女人愿意跟他。”海青说完揉了揉鼻子,扭脸看着海山问:“山子,你恨咱爸不?”海山摇了摇头。“我就是特烦咱们这个地方,等我出去当兵就再也不回来了。”海山望着屋顶说。“狠心的小兔崽子,不回来你就不想我啊?”海青用脚不停地踹着海山的屁股说。“不想,想你干啥?脚那么臭,睡觉都熏死我了。天天让你洗脚就跟杀猪似的,看你结婚以后咋办,要是你脚还那么臭,杏花肯定都不会让你上炕!”海山回踹着海青说。“哈哈哈!山子你还小呢,你不懂,到了那个兴头上,脚臭算啥啊,撒尿用的东西吃进嘴里她都不觉得骚呢。”海青笑哈哈地说。海山迷茫着眼睛明显没听懂海青的话,但他也没再问。我也没听懂,但我也不敢问,于是我好奇地在心里想,撒尿用的东西不就是尿盆儿么?难道海青杏花他们兴头上来的时候是要去啃尿盆儿么?尿盆儿的话,刷的再干净,也还是骚吧。我想着忍不住打了个毛骨悚然的寒战,觉得海青比猪还脏。海山在炕上和海青闹了一会,拉着我出去玩了。丫丫躲在一旁怯生生地目送我们出门没敢上来和我说一句话。我也觉得头大,海山和丫丫的关系似乎就像黄狗和花猫一样天生不能相容,我也没办法。“要是我出去当兵不回来了你会想我不?”海山走在路上问。“会吧。”我低头在地上四处找着冻得光滑漂亮的马粪蛋儿,漫不经心地答道,未来的事儿我自己也不能确定。我的漫不经心似乎惹怒了海山,他跳过来把我好不容找到的一个称心如意的马粪蛋儿一脚踢飞了,那个马粪蛋儿太能飞了,我在眼睛上用手搭了个凉棚也没能看清它飞到哪去了。于是我撅起嘴生气了,不理海山自己一个人飞快往前走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我就是想用行动表达我的愤怒!此时此刻,海山在我心里的地位还不如那个被他一脚踢飞的马粪蛋儿!海山很快就从后面撵上了我。“生气啦?”他陪着笑脸弯腰望着我问。我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我才不理他呢。“不就是个马粪蛋儿么?你看你,还真生气啊?”海山厚着脸皮继续粘着我。我还不理他。然后他就跑开了。不大一会儿,他就捧着一大堆马粪蛋儿回来了。“给你,随便挑。”他笑着把那些马粪蛋儿堆在我的脚下说。我低头看了看那堆马粪蛋儿,忽然觉着这整件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最后我还是高高兴兴地挑了一个漂亮的马粪蛋儿一路用脚踢着和海山一起去看队里杀牛了。到了地方虎叔和熊叔已经杀完牛了,正在开膛破肚的收拾着那几头牛。父亲正在挺远的一个小土包上蹲着,边吸烟边看虎叔和熊叔在那忙活。海山进了屠宰场地立刻就被和他一般大的一群男孩子带走去玩了,我只好一个人去找虎叔,虎叔正忙得不可开交,看到我直接就让我去找父亲。于是片刻之后我也在那个小土包上挨着父亲蹲着了。“你大舅还在你虎叔家呆着呢?”父亲扔掉烟屁股问我。“嗯呐。”我回了一声。然后俺俩对看一眼,相顾无言几十秒。然后他去望天上喜鹊亮尾,我去看地下蚂蚁搬家。时间就像结了冰的大海,把俺俩冻在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难熬境地里。我觉着我都在那个土包上蹲的地老天荒,双腿发麻,屁股挨地了,虎叔才终于走了过来。帮忙的人差不多都散了,村长让人把牛肉都搬去大队的公共食堂锁起来也走了,只剩下熊叔坐在一个大热水锅旁仔细的洗着村里作为报酬给他和虎叔的两套牛杂碎。“坏熊说那活脏,让我歇着他自己干。”虎叔走过来笑咪咪地对父亲说。父亲撇了撇嘴,也没说啥。“刚才正在忙,也没顾上问你,你那脸上是咋了?又和嫂子吵架了?”虎叔左右端详着父亲的脸问。“还不就因为孩子他大舅话多,你嫂子也嫌弃我没本事了。”父亲摸着脸上的抓痕有些委屈地说。“不过也怨不得人家,我好像是没啥本事,虽然昨天在酒桌上我和孩子他大舅抬杠嘴硬不服软,可实际上我心里也觉着是有点对不起孩子他妈。我现在就想着赶紧挣好多好多钱,让你嫂子不用养猪也有猪肉吃,不用养鸡也天天鸡蛋不断。我让你嫂子天天就在那养着,养的白白嫩嫩的,光养着还不行,她还不能给我长肉,得天天给我做广播体操练身材。屁股大点没关系,咱长成鸭梨也比倭瓜强。她还得天天给我看五线谱学音乐,唱歌得跟百灵鸟似的,一张嘴就春暖花开了……唉,我现在自己说着都跟做梦似的,怎么可能啊?”父亲最后蔫蔫的叹了口气说。“怎么不可能?不就是差钱么?差钱咱就挣。”虎叔忽然一本正经地说。“咋挣啊?”父亲挠挠头。“咱做生意,孩子他大舅昨晚跟我唠嗑的时候都说了,现在政策刚刚松动,敢吃螃蟹的人不多,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我正好也有做生意的打算。坏熊山坡上的那片榛子就是我用来做生意蹚路用的。秋收卖豆子的时候我也留意了运输上的事儿。咱开始先不做大的,这不快过年了么?咱先倒腾点冻梨冻柿子,花红(一种水果,类似大樱桃?)黑甜枣。反正那些东西也放不坏。”虎叔头头是道地说。“你的意思是咱批点货赶着马车去串村子吆喝着卖?”父亲把俩只手抄进袖筒子抱着膝盖蹲在土包上问。“也不一定,咱先联系一下各村的小卖店,试试能不能直接批给他们再说。主要是第一年我要先摸摸门路,看看那些批发商的上一层进货渠道是哪,销售渠道又是哪,我看了心里才能有个数,才能决定能把这份儿生意做到多大。”虎叔淡淡地笑着说。“那虎子你想把生意做多大啊?”父亲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虎叔问。“那要看你想挣多少钱了。”虎叔笑着说。“我啊,我也没想挣多少,就当个广播里常说的万元户就成。”父亲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才万元户就满足了么?要我说怎么也要当个百万富翁吧。”虎叔在逗父亲。“别,真有那么多钱我睡觉都不踏实,整天就怕有人盯着我谋财害命了。”父亲缩着脖子说。虎叔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虎叔的笑声还没停下,父亲忽然用胳膊肘捣了捣虎叔的腿说:“虎子你看你看,有个妇女在那撩拨熊小子呢。”虎叔的笑声立刻就停下来了。我看到一个胸脯山一样高的女人在熊叔身边蹲了下来,边和熊叔说话边帮熊叔收拾着那堆杂碎。熊叔还和人家有说有笑的唠的挺欢,最后还让人家拎着一个牛盘肠走了。等那个女人一走父亲立刻跳了过去,又踢熊叔的屁股又揪他的耳朵就差让熊叔双膝着地跪那了。“说,你和刚才那个女人是啥见不得人的关系?”父亲揪着熊叔的耳朵问。“啥女人啊?啥见不得人的关系啊?你别诬陷好人行不?俺们俩清白着那,人家就是来朝我要点牛杂碎想给馋嘴的孩子煮了吃。我觉着咱也不差那么一点,这几天吃肉都吃腻了,就给她了。死豹子你别揪我的耳朵行不?揪掉了你负责啊?”熊叔和父亲纠缠着说。俩人又闹了好一会,我们才带着熊叔洗好的牛杂碎回家了。回到家父亲在门口转了两圈才进去,俺大舅在屋里坐着还没走,看到父亲也没个好脸色。吃中午饭的时候俺大舅又数落开父亲了,这时候虎叔放下筷子把话接了过去:“那啥,孩子他大舅啊,有些话本来我不想说,可是豹子和我的关系有多好你也知道。你也算是个文化人,按说不该把荣华富贵看得太重,陶渊明归隐田园亲事躬耕不正是你们文人追求的境界么?豹子他就是那种与世无争,只要能开开心心过日子就行的人。你们推崇陶渊明就不该贬低豹子这样的人。”“人家陶渊明那是有本事荣华富贵却自愿选择辛苦清贫的高洁生活,这和他这个整天无所事事想挣钱都挣不到的人能一样么?”俺大舅瞪着父亲说。“你怎么知道豹子想挣钱却挣不到呢?以前那是豹子愿意过平淡安静的生活,但是现在既然你们都因为这个瞧不起他,豹子说了,他打算开始做生意挣钱了。”虎叔很郑重地说。“就他?还做生意挣钱?他不把自己赔钱卖了就不错了,他还做啥生意啊做生意?”俺大舅根本就不信虎叔的话。“挣到挣不到做过了才知道,再说不管挣到钱挣不到钱,我都希望你们以后能给豹子应有的尊重。开玩笑可以,调侃打闹吵架可以,甚至他做错事揍他一顿也可以。但是平时的一言一行你们不能总是往他最脆弱的地方捅刀子。他怎么说也是一家之长,是个拖家带口顶天立地的老爷们,你们不能老是想怎么糟践他就怎么遭践他。以前他不在乎,我也就不想说什么。现在他在乎了,往心里去了,伤心了,难过了,我就不会再坐视不理。这么说吧,我和豹子就是一体的,他高兴我就高兴,他不高兴了我也就不高兴。这次做生意我也要和他合伙一起做,要富一起富,要穷一起穷。同甘共苦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既然我这个做兄弟的都能和他同甘共苦了,你们作为家人就更应该支持理解他。所以我希望你也去和嫂子好好说说,看她能拿出多少钱来做本金给豹子做生意用。”虎叔特别正经地说。虎叔说完,俺大舅愣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呐呐地说:“虎子你说话咋这么认真呢?你这么认真都不象你了。我明白了,你想做生意顺便拉他一把是不?那就成了。我不相信他可我相信虎子你啊。你也别怕俺妹妹不肯出钱,有你在怕什么啊,吃过饭我就和俺妹妹说这事儿去。”俺大舅说完,三口两口吃完饭起身就走了。“虎子你可真会说话,刚才那段话说得真漂亮!俺大舅子都被你说愣怔了。”俺大舅一走父亲抱着虎叔就高兴地原地蹦开了。“呵呵,做生意这事儿还是孩子他大舅去和嫂子说比较好。”虎叔笑着说。“恩恩,我明白,我明白。”父亲抱着虎叔直点头。“喂喂,死豹子你抱够了没有?虎子只有我能抱你知道不?”熊叔有点不乐意了。“你给我一边凉快去,我当初抱着虎子睡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呆着呢。”父亲瞪了熊叔一眼抱着虎叔不撒手。“都给我先吃饭!吃完饭你俩爱咋闹咋闹!”眼瞧俩人又想闹,虎叔只好发话了。于是父亲放开虎叔乖乖地去吃饭。屋里好不容易静了下来。“虎叔,海山他爸在丫丫妈妈肚子里种上孩子了。”我忍不住把上午的事儿告诉了虎叔。屋里轰的一下又热闹起来,三个人都围着我开始问长问短。“晚上叫武木匠来吃牛杂碎吧。”最后父亲笑咪咪地说。我咋觉着他笑得老坏老淫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