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叔《第一百九十章》

  墨绿色的吉普车晒着半当空的太阳轰隆轰隆地开回了家。娃娃脸和虎叔正在院子里洗萝卜削萝卜，准备剁馅包萝卜羊肉馅的新鲜大饺子。虎叔看到他大哥下了车，就一手拿刀一手托着我大腿那么粗的一根大萝卜迎着走进院子的他大哥嗔怪道：“你开车出去兜风咋不带着坏熊？还故意在他要上车的时候把车开走，净逗他生气。”“他人呢？”虎叔他大哥面无表情地问。“躲在屋里生闷气呢，气得老狠了，我哄都哄不好。”虎叔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神情里满是宽容宠溺劲儿。虎叔他大哥点点头，大步往屋里走去，我因为坐了他的车心里对他无比无比崇敬，就小尾巴一样栓在他屁股后头一溜小跑跟了过去。熊叔正盘腿儿坐在炕上吸烟，故意向墙角拧着脑袋不往门口看，他那倭瓜大的一颗四方大脑袋歪的角度有些太诡异，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他是在故意找别扭。虎叔他大哥走到炕跟前儿挨着熊叔坐了下去。熊叔继续把脑袋保持着那个诡异的角度朝墙角拧着，不回头也不看虎叔他大哥。“给我卷颗旱烟。”虎叔他大哥木着脸对着熊叔的后脑勺说。“大哥我给你卷吧。”不放心跟着进屋的父亲这时候凑上来说。虎叔他大哥冷冷地瞪了父亲一眼，把父亲瞪得倒退了两步缩在一边猫着去了。然后虎叔他大哥伸出一只手拧住熊叔的一只耳朵，拽着耳朵把熊叔的脑袋拽了过来。熊叔撩起眼皮扫了虎叔他大哥一眼。“哼！”熊叔从鼻子里响亮地哼出了感情丰富的一声，然后翻着白眼又把脑袋向墙角拧了过去。虎叔他大哥被熊叔这幅模样整的愣了愣。然后他倔强地拽着熊叔的耳朵又把熊叔的脑袋拽了回来。“给我卷颗烟。”虎叔他大哥揪着熊叔耳朵和熊叔的两只眼睛保持着对视说。熊叔像拉窗帘一样，啪嗒，立马把两个眼皮耷拉下去了。虎叔他大哥兴致盎然地继续揪着熊叔的耳朵说：“你可真有脾气啊。”熊叔耷拉着眼皮前后左右使劲地晃了晃大脑袋，想把耳朵从虎叔他大哥的手里挣脱出来。可惜虎叔他大哥太过执着，那只手如影随形，继续揪着熊叔的大耳朵不撒手。熊叔终于急了，猛地撑起眼皮，把俩大眼瞪得跟灯泡似的，目光灼灼地和虎叔他大哥对视起来。虎叔他大哥和熊叔对视了好一会才说：“你脾气这么坏，我怎么敢放心地把小老虎交给你？”“你又不是虎子！我对你脾气那么好干啥？明明是你不对！你还怨我脾气不好？”熊叔挥手一巴掌拍飞了虎叔他大哥揪着他耳朵的手，气势汹汹地说。“我哪里不对？小老虎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虎叔他大哥慢条斯理地说。“不管虎子他做错啥了只要有人想打他我就得护着，我错了么？你既然是虎子的亲大哥，心里挂念虎子，那我护着虎子你不是该高兴么？”熊叔把俩眼瞪得溜圆振振有词地说。虎叔他大哥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歪了一下嘴角说：“看你憨头憨脑的，嘴还挺能说。不过你护着小老虎难道就非得要用飞刀子扎我啊？通常的做法不该是你拦住我，然后自己脱了裤子在炕上乖乖趴好替小老虎挨打么？那样的话，既能护着小老虎，又能让我出气还不得罪我。”熊叔被虎叔他大哥的一番话整的愣住了，他仰着大脑袋翻着眼珠子想了好一会说：“你说得好像是那么个理，那我现在脱了裤子光着腚让你用裤带抽还来得及不？”虎叔他大哥的嘴角歪的更厉害了。“不用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难道我有打人的瘾么？你给我卷颗旱烟就成。”他歪着嘴角对熊叔说。“哦。”熊叔答应着老老实实地盘腿儿低着头开始给虎叔他大哥卷旱烟。虎叔他大哥歪着嘴角也低着头看熊叔用粗壮的手指捏着细碎的烟叶和薄薄的细纸有些笨拙地在那奋力忙活。“大哥，你想笑就笑呗，老故意板着脸干啥，别把自己憋坏喽。”父亲这时候嬉皮笑脸地蹭了过来，蹬掉脚上的鞋子盘腿坐到炕上，也捏着烟叶和烟纸卷起烟来。虎叔他大哥飞快地把歪到一旁的嘴角正过来，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父亲笑嘻嘻地接下了虎叔他大哥那道狠戾的的目光，继续说道：“咱们都不是外人儿，大哥你也不用把教训手下的那套拿来对付我们吧。咱几个凑一块热热闹闹的唠唠嗑说说笑笑多好。我看出来了，大哥你也喜欢熊小子呢。熊小子这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大哥不讨厌你。”“哦，那就好，大哥你抽烟吧。”熊叔脸上带着几分讨好把刚卷好的那颗烟举到了虎叔他大哥的脸前。虎叔他大哥冷着脸又瞪了父亲一眼，把烟接过去叼在嘴上凑到熊叔划着的火柴上点燃了。“下午我教你开车。”虎叔他大哥吸了口烟淡淡地对熊叔说。熊叔的俩眼珠子立刻亮了起来。“真地假地啊？虎子他大哥你不是在骗我逗我玩呢吧？你真教我开车？开你那辆绿色儿的吉普车？”熊叔扯开大嗓门脸对脸地朝虎叔他大哥大声喊。“嗯。”虎叔他大哥微微点了一下头。“啊啊，大哥你太好了！你咋这么好捏？”熊叔从炕上蹦起来，咧着大嘴叉子乐的满脸胡子都开了花儿。蹦了两下他忽然又猛地想起来什么似得喊道：“大哥我养了匹好马呢，老好了。大哥你要不要骑骑？”“唔，我听咱爸说了，是匹黑马吧？名字叫乌云。”虎叔他大哥叼着烟卷儿说。“对对对对！是叫乌云，咱爸可稀罕他了！”熊叔兴冲冲地喊着，然后他又吃惊地瞪大眼睛喊道，“大哥啊！你刚才是不是跟我说的咱爸？大哥你把我当一家人了啊？大哥你真好，你咋这么好呢！”熊叔高兴地又喊又叫，那架势恨不得把整个大身板子都扑到虎叔他大哥身上才能更好地表达他的高兴和感谢。“大哥啊，你那辆吉普车也叫我开开呗。我也想开。”父亲这时候陪着笑讨好地说。

  虎叔他大哥瞄了父亲一眼。“行啊。”他淡淡地说。父亲一下也乐了，跟着熊叔哈哈大笑起来。虎叔他大哥看了看得意忘形的父亲和熊叔。撂下一句：“吵死了！”板着脸大模大样的走出屋去了。等虎叔他大哥一出屋，父亲立刻对熊叔说：“熊小子啊，你可对虎子他大哥客气点溜须点儿吧，他跟我说想把虎子弄走呢。”“啊？那怎么行？打死我也不会让他把虎子带走！”熊叔握紧两只拳头大吼。“所以啊，咱得加把劲把虎子他大哥哄好喽，毛给他捋顺溜喽。咱还得对虎子加倍好，让他大哥看着放心把虎子留下交给咱们。别的不说，明天咱先进城把洗衣机买回来吧。买俩吧，咱俩家一家一台，我也不能亏待了你嫂子。”“哦，行啊，不过丑话得先说在前头，你家那台你得自己掏钱。”熊叔眨么眨么眼睛说。“瞧你那出息，娘们家家的。”父亲剜了熊叔一眼。“你有出息，你不娘们，那你把给虎子买的那台洗衣机的钱也掏出来吧。”熊叔撇着嘴说。“买就买，我正想在虎子他大哥跟前表现一下呢，给虎子买台洗衣机，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求都求不来呢。”父亲笑眯眯一脸狡猾地说。熊叔立刻满脸都是拉不下来屎的纠结样。“那不用你买了！我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父亲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候娃娃脸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从外面跑了进来，冲到火炉旁嘴里嘶嘶哈哈地伸手烤着火。“喂，小兄弟，过来吸根烟吧。”父亲笑嘻嘻地冲娃娃脸喊。娃娃脸迟疑了一下，心虚地望了望房门。“没事儿，你们团长不在，就算他再也不怕，这又不是在部队，吸根烟还能咋地？又不是毒药。”父亲手里卷着眼说。娃娃脸最终还是心动了，笑嘻嘻很活泼地跑了过来，接过父亲卷好的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马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小兄弟你悠着点，这旱烟就像根补身子的老驴屌，劲大着呢！一般人他猛不丁的都受不了！哈哈哈！”父亲轻轻拍了拍娃娃脸的背笑的老敞亮了。娃娃脸擦了擦眼角咳出来的泪蛋子，红着脸又慢慢地吸了一口。“嗯，慢慢来，慢慢品，就像吃女人的奶喳喳一样。小兄弟你吃过女人的奶喳喳没？”父亲一脸老不正经地逗着娃娃脸。娃娃脸把脑袋瓜儿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脸更红了。“那小兄弟你整天不离身儿的伺候你们团长，你瞧见过你们团长睡女人没有？”父亲忽然压低嗓门很猥亵地问。娃娃脸吃惊地把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看着父亲把嘴片子哆嗦了好一会，半句话也没说出来。“瞧你这脸上的表情肯定是偷瞧过，咋样，你们团长睡女人的时候猛不猛？他下面的家伙大不大？”父亲被娃娃脸逗得起了兴致，很热切地继续问。娃娃脸被父亲问的更加慌乱了起来，咬紧牙关彻底傻眼了。这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过来。“这个问题你问他干什么，我本人就在这，你当面直接问我不是更好？”虎叔他大哥阴着脸迈步走了进来，眼窝里面射出来的目光黑的可怕。这下轮到父亲彻底傻眼了，他赶紧缩着脖子陪着笑打着哈哈说：“哈哈，大哥你看你说的，这种话我咋好意思当面问你呢？我就是闲着没事逗孩子玩儿呢，你也别当真，哈哈。”“哼！”虎叔他大哥冷哼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来，不再搭理父亲了。熊叔在一旁憋着满脸的笑拧了父亲一把，父亲瞪了熊叔一眼，回敬了一拳头。娃娃脸扔下手里吸了半截的烟，撒腿赶紧跑了。父亲熊叔还有虎叔他大哥在屋里沉默地坐着，父亲和熊叔大眼瞪小眼地互相交换着眼神，谁都不想挑起话茬子，弄得屋里的气氛诡异的可怕。好在很快虎叔就端着盘好的饺子馅进了屋，饺子面和上醒好。然后虎叔擀皮儿虎叔他大哥和父亲负责包。

  熊叔和娃娃脸也在一旁努力学习着，俩人都手笨得很，老把饺子馅挤出肚子外。“虎子啊，明天咱们进城给你买台洗衣机吧。”父亲包着饺子对虎叔说。熊叔立刻瞪了父亲一眼，大概是嫌父亲抢了他的话。“哦，行啊，那给嫂子也买一台吧。我出钱，你送给嫂子的时候就说是你攒钱买的就行了，给嫂子个惊喜，让她好好高兴高兴。”虎叔笑咪咪地说。他这话一说完，父亲熊叔还有虎叔他大哥脸上的神情都变了变。“不用，虎子还是我掏钱买两台吧。”父亲赶紧说。“你掏钱还不是得朝嫂子要，这样你买了也不能让嫂子高兴多少，我出钱买你猛不丁的送给嫂子她才会真的高兴。”虎叔擀着饺子皮儿继续笑着说。“可是……”父亲还要说，虎叔挥手打断了父亲的话。“豹子你也该花点心思想法子让嫂子高兴一下了。你忘了是你把嫂子变成个大倭瓜啦？哈哈。正好趁嫂子不在家，咱买回来放到你家里，等嫂子回来一看，保准她老高兴了。”虎叔笑着说。“虎子你可真会哄女人高兴。”熊叔小声嘟囔了起来。“啥叫我会哄女人高兴？难道我没把你哄高兴么？你跟着我过日子不高兴么？”虎叔半真半假地瞪着熊叔说。熊叔一下就软了。“高兴高兴，虎子你把我哄得老高兴了，高兴的整天笑得都合不上嘴，嘿嘿。”熊叔裂开嘴，呲着牙，朝虎叔嘿嘿笑着说。“别废话，赶紧好好学包饺子吧。”虎叔把一叠饺子皮儿扔到熊叔手底下说道。“好，好，我学，我学，我保准能学会。”熊叔陪着笑脸儿继续用十根粗指头和饺子皮儿饺子馅儿努力奋战。虎叔他大哥看看熊叔再看看虎叔，目光扫过父亲时发现父亲也正在打量他。虎叔他大哥把脸往下一沉，在嗓子眼儿里哼了一声。父亲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浑身一哆嗦。赶紧躲开他的目光埋头专心包饺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