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伯,我心里有两种矛盾,一种是我要遵守做他永久朋友的诺言,但我对这种友谊还是不能够满足;另外一种是我还不能真正相信他已经为爱而心死。
——文白手记
“他也是和杂皮一样的骗子?”
“不完全一样,他骗我的只是情感。”
“他也没有理由的离开了您?”
“不,他有理由,一年前的一天,他打电话要我去他南坪的家。和他一番激情后他对我说,他要被单位派到某区县去任职,所以他要离开重庆。我当时很难受,问他要去好长时间?他说短则一年,多则数年或许会更长。不过他会在每次回重庆后见我的。他舍不得我,但为了工作也没得办法。”
“我相信了他,并且还嘱咐他要好好干,不要因为我而影响工作。而且我现在退休在家,有时间也可以到他那里去见他。他很感动的样子送我离开了他的家。也让我心里很是温暖。”
“后来你们就分住两地,只能是靠电话联系了?”我问。
“是,开始他还是经常给我打电话。后来就渐渐少了,说他刚到一个地方,有好多事需要安排,很忙。我也理解了他,认为这很正常,我也希望他在事业上步步高升。”
“您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处处都在为别人考虑。”我说。
“这正是我的弱点,别人就正好利用了我的弱点。”
我望着他,没有吱声。
“一天我到南坪的药材批发市场去买西洋参泡水渴,却不想正好就在那里看到了他。他正搂着一个白发老头的腰亲热的走在一起。”
“他又找了另一个老头?”我急着问。
“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宁愿把那个老头想成是他的父亲。因为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很诚实的人,他也应该是真心喜欢我的。就算他离开我也应该会给我讲明白的。我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好合好散我也能够接受。”
“您找他评理了?”
“没有,我不是一个不给人面子的人。但为了想弄清事实,我当时就用手机给他打了过去,问他在哪里?”
“他啷个说?我似乎有些紧张。”
“他说他正在某某区县组织开会,不方便说话,等以后给我回过来。”
“他在说谎!”我很是愤恨。
“我当时的心是凉到了极点。我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人,最愚蠢的人。明明各人在别人心中只是一个玩物而已,却还被蒙在鼓里痴情的憧憬着爱的美好。那个时候,我真的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或者是找一座桥跳下去。我想以死来结束我可悲可叹的生命。”
“不,这样做只是懦弱的表现,就算真是那样,您又能挽回他们的心吗?人不只要学会怎么懂得爱,珍惜爱,还要学会如何去承受失去爱。”我望着他说,想要尽多的给他以安慰。
“是的,这个时候我又想到了我各人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虽然他也是一再让我伤心,让我对他失去信心,但他必竞是我的亲生儿子,血肉亲情的力量在这个时候让我清醒过来,
Ṁ.9969ⓧⓢ.ⓒⓞⓜ我要回到我那个家里,我还得要为我的儿子做饭,我等着他人性的回归,然后走上正常的人生轨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可能是再没有人会担心他的了。我要为他做出我最后的努力。”
听着听着,我的泪水汹涌而出,为了这样一位伟大的父亲,为了这深沉厚重的父爱。都说母爱如水,父爱如山。但除了这些,我认为父亲除了有铁一般的脊梁,更有一颗如涓涓细水一般的心灵,至少我面前的这位饱受沧桑的老人是这样的。他的爱足可为一个人撑起一整片的天空。我再也找不出任何语言来,我觉得面对这样一位伟大的老人,所有褒奖的词汇都显得那么无力。抽出一支烟递给他并给他点上。用桌上的餐纸为他轻轻的擦去脸上的泪水。我没有再问他啥子,我不想让他再回到过去那些如风飘散的凄苦岁月。
但陆伯却似乎停不下来,他已经把我当成了他倾诉的对象,接着说:
“于是我放弃了所有对爱的幻想,我决心要跳出这个圈子回归以前的生活。我每天除了买菜就再也不出家门,好在我爱好广泛,就在家看书,听音乐,写字,也写一些永远也发不出去的文章。一切似乎开始好了起来。但是这个时候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啥子样的电话?”我急着问。
“一个陌年男子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他想见我。就在半年前。”
“您去了?”
“没有,开始我不理他,并责问他啷个晓得我的电话,他不说,但是这电话不断的给我打来。最后他见我实在不见他,他就在电话里说:他晓得杂皮的一切情况。”
“他认识杂皮?”我一惊:那您就一定会去见他了!
“我去了,在一个茶楼见到了这个40岁左右的男子。”
“他是啷个晓得您的电话的呢?”我想知道答案。
“他说是杂皮告诉他的,杂皮和他是同一单位的同事,也都晓得对方有同性恋老的倾向。于是他们啥子都谈。一次杂皮对他讲起了我。说起我是一个很好的老头,也是一个从不乱来的老头。说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并说起我一定很孤独。便让这个男子找我,把我介绍给了他。”
“是这样?不敢面对所爱的人就把所爱的人介绍给别人?那这个男子就是找您交朋友的?”我觉得不可思议。
“是,他说了他很是喜欢我。”
“您愿意吗?”
“不,我已经对爱失去了任何的信心。”
“您当场拒绝了他的爱?”
“没有,我只是说给我时间考虑。”
“您不喜欢他还需要考虑吗?”我感到陆伯当时那种复杂矛盾的心情。
“因为我不喜欢他,但我又想从他那里晓得杂皮的下落。”
“所以您就委曲求全,假意和他交往,为的是得到杂皮的情况。您心中还是抹不去杂皮的影子。”
“是,但这时我对杂皮只有恨,是那种恨到极点的恨,爱愈深恨愈深。我为了完成我的目的,我这样做了,这说明我也是一个卑鄙的人。”
“那您得到杂皮的情况了吗。”
“得到了,大体如下:八年前他就和杂皮认识了。那时杂皮从没有向他提到过我。而只是晓得杂皮同时正和五六个老头交往着。”
“五六个?不会这样多吧?”
“是真的,他没有必要说假话。他还说,杂皮后来还认识了重庆的一个从事药材生意的老头,那个老头很喜欢杂皮,还给杂皮买了一辆小车。后来杂皮就一直和这个有钱的老头住在一起,这个老头没有其他家人。可能是杂皮想弄那个老头的钱。对他照顾得很是周到,但同时他又在外面和好几个老头来往。”
“看来杂皮和其他老头交往也只是为了钱,不只是对您这样。”
“我也这样想。”
“这样一个到处骗钱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您再去想他。因为他不配得到您这样优秀的老人。”我说。
“是,所以我现在对他没有爱而只有恨了。但我还是从这个男子那里得到了杂皮的电话。”
“您就打过去找杂皮理论?”
“不,我没有打过去,想打过去见不到他人也没有用,我是想晓得他确切的住处。见到他的人,至少要狠狠的当面骂他一回,以解我心中的怨恨。但这个男子却一直不告诉我杂皮的住址。”
“我想应该是不会告诉您的。给您电话就不错了。他们必竞是朋友。现在还和这个男子有来往吗?”
“没有了。我和他总共也就三次,我想我对于一个不喜欢的人,能这样和他做上三次,也算是我对得起他了。于是我提出了和他分手。他也还算是明白人,晓得我不喜欢他,就再也没有找过我。”
“陆伯,现在您是对杂皮的一切情况也晓得了,您就用不着再记较啥子了,过去了事情,不要窝在心里,就让它过去了吧。您应该过得快乐。”我说。
其实我心里又何尝快乐呢。我虽然离开了北京那个伤心的城市,但我的心不也还是时常想起吴教授吗。人呐,就是说不明白,除非你开始就不曾爱过,否则就一定再也不会忘却。不管是伤也好,爱也好,总会伴你一生。时间可以让一个看透很多事情,但却无法让一个人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超脱。除非他本身就是一个不懂得爱和不配懂得爱的人。
陆伯的故事讲完了,凄美得让我心痛。
但我还要尽力安慰面前的这位老人。看来他受到的伤害远比我要大得多。以前我总觉得陆伯的思虑太复杂。性情太多愁善感。心灵太脆弱。他一直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无法自拔。他是一位很优秀的人,他是60年代的大学生,他是那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但生活对他却太不公平,幼年家道中落,中年离婚一人独撑一个破烂的家,年老又遇独儿不孝。而在他以为终于能从迟来的老少情怀中得到慰籍并能有一个幸福快乐的晚年时,却又一次次受到沉痛的伤害和打击。我敬重他,我爱恋他,而这时我又开始有些可怜起他来。我想着我要如何才能使他变得更加坚强,我暗暗发誓要让他从我这里得到真正的幸福。
爱是心与心的相撞,但两颗心能真正交合在一起需要时间,所以我冷静下来,但我没有放弃,为了得到他的爱,我愿意等待,不管花多长时间。我一定要用我的真心感动他,告诉他我不是杂皮,有了我他会过得快乐幸福。让他明白,他这样一颗受伤的心需要我这样热烈的爱和温暖的怀抱。但不是在现在。
陆伯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在,他深情的望着我:文白,我拒绝你的爱,是因我怕失去你。我是一个低贱的人,我甚至是为了爱而糟蹋自己,寻求肉体麻木的刺激,所以我不配也不值得你爱。我现在明白,老少恋没有天长地久,没有生死与共和同舟共济。
“所以您不相信世上还有真爱存在。”我问。
“现实如此。”
“于是您从此不再为爱而祈祷?”
“也许是我爱的心已死。”
“但也许这样会有一份真爱从您的眼前溜走。您在拒绝一份真爱的同时或许就无形的伤害了另一颗真爱您的心。”
陆伯没有说话,他只是很深情的看着我,那双能洞彻人灵魂的目光,让我有些惊慌失措,我感到了我的渺小。我又开始怀疑,就算得到了他,我又能给予他真正的幸福吗?
不知觉中,日头已经西斜了,夕阳躲在山际的树影后面,美丽而又神秘。
“陆伯,很感谢您让我听到您这样真实而又凄美的故事。我愿意做您知心的朋友,直到永远。”
他站起身来,很有力的握住了我的双手:“我们也该下山了吧,感谢你陪我度过这美好的一天,我现在心情轻松多了,遇到你我又开始感到了生活的快乐。”
“那就让这种快乐永远的继续下去吧!”我笑。
于是我搀着他的手臂,随着来路向山下走去。山泉淙淙的响,一些不知名的鸟声从两边的树林里传出来,山路上时不时的会有一些黄叶在风里动。这是秋末了,冬天又要来到了,很荣幸能在重庆这座城市听到了这样一个让我震撼的故事,很高兴我能在这里遇上一个让我感动的重庆老头。不管以后我和他怎样发展,我都会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也可能刚才的一阵倾诉,陆伯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开始和我说笑起来:文白,南山这个地方不错吧,你看这里的景色多美。
“是啊,这里是个好地方,重庆是一个好地方,我们应该快乐的生活,热爱生活,就像是热爱这美好的大自然一样热爱和珍惜我们的生命。”
陆伯似有所悟,然后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到了山下,本来我打算和他一起吃了晚饭再回去,但他说他怕儿子在家等着他回家做饭,非得要回去。我说送他,他也委婉的谢绝了。于是在他上车的那一刻,我微笑着他向他挥了挥手,他也回过头向我挥挥手,灿烂的一笑。汽车就向远处开去了。
于是我又开始同刚才一样迷忽,我脱不下心头的重负。我心里有两种矛盾,一种是我要遵守做他永久朋友的诺言,但我对这种友谊还是不能够满足;另外一种是我还不能真正相信他已经为爱而心死,可是我又相信他对我说的事实,看得出他对我并不是没有感情,而且他的确现在也没有相处的爱人,那么除了相信他是在逃避我以外,似乎没有理由可以说明他要同我保持这样的距离。没有明明相互好感的两个人就仅仅只这样永久的保存友谊。但是他要这样做!这两种矛盾,使我的心态调整不过来,我始终不敢承认他真的会这样始终游离于我炽热的爱恋之外。一个人吃完饭回到家时已是深夜了。屋子里一片孤独的沉寂,似乎只听到自己的叹息穿过窗户,泻在了白凄凄的月色之中。
于是我们从那时开始了我们正常的友谊,虽然我对他的爱恋并不心死,但是我们在这样的友谊之中,的确也感到非常快乐。这样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当中我们没有谈到友谊以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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