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陆伯回来,夜已阑散,清凉的风,凄白的月光,伴我走寂寞的道路,眼睛放在地上,手插在衣袋里,空漠的心境上翻乱着零星而紊乱的思虑,我平静的心湖又开始有波纹散开。
——文白手记
在快吃晚饭的时候,又一位护士小姐提着一个保温桶来找我,说是一位老先生送给我的排骨汤。让我趁热喝了。
这正是那种让我熟悉的味道,我可以肯定这是陆伯亲手为我熬制出来的。也只有他才知道我最爱喝西红市排骨汤了。喝着喝着,我的镜片再一次的模糊起来。
我想一定是陆伯打我手机关机,后来就打我办公室电话,从公司知道我住院的事情的。他一定是一个人很孤独才给我打电话的。最后好不容易才在痛苦的思恋中沉沉的睡去,一个晚上没有睡觉,这一次让我睡得很实在。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连护士什么时候给我取的输液器我都不知道。
走出病房,来到走廊的尽头,这里可以看到楼下马路上依稀的车辆和绚烂的灯火。雨已经停了,天上的云也渐渐散去,依稀还可以看到有月亮的影子,有星星的影子,但他们总是那么神秘的躲在云的后面。让我看不清,遥远得让我无法触及。于是我想抽支烟,但身上和包里都没有,后来才想起昨天陈总已经收走了我包里的香烟。
回到病床上,睡不着,满脑子是陆伯的影子。不知觉中天又亮了。
我感觉全好了,主治医生一上班,我就请他给我开了出院条办了出院手续。匆匆打车回到家,好好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感觉得人轻松多了。换了手机电池,想着给陆伯打一个电话,感谢感谢他为我送的鲜花和西红市排骨汤。但输入号码却又不敢拨出去,我变得害怕面对陆伯的眼神和声音,我怕无法控制我对他深深的思念。一是对不起已经死去的吴教授,同时又怕于无意中破坏到陆伯与杂皮的再续前缘。既然已经说好分手,既然他也不想见我的面,就让这份不算秘密的秘密保存心底吧,把谢谢这两个字深埋心头,然后在心底默默的祝福他与杂皮一起过得幸福吧。
一切又归于了平静,没有爱的日子,却依然被爱深深的纠缠着,就像是埋在深土里的一粒种子,总是想要从土里钻出来,顶得我生痛。于是我就狠命的工作,每天在办公室里办完事,我就赶到工地,帮杨工管理一下现场。这个以我的思路设计的工程很快就要完工了,这也算是我心血的结晶吧。让我感到了些许生活的意义与充实。
再后来我也会经常打电话向陆伯问候一下,问他的身体是不是还好。在周末的时候我也会加入到同事们组织的各种活动当中去,有时也会陪领导李去钓一回鱼。一个月时间里我和陆伯见过两次面,都是我买着水果到他家里。但我们只是谈我的工作,谈他的生活,谈他现在已经开始走上正路的儿子,我们会笑着一起抽烟,一起喝酒,当然我还能看到陆伯尽力掩饰下失落而忧伤的眼神。
我想时间可以忘掉一切的痛,就让时间来给我们的心灵进行一次洗礼吧。我想杂皮一定会和陆伯重归于好的,一份十多年的感情,是不可能灰飞烟灭的。如果他们真的能合好如初,我会发自内心的为他们祝福。没有伤感,没有嫉妒。或许会有一些羡慕。
这天周末我刚下班回到家,从超市买回的两个凉菜还没有吃上两口就接到陈总的电话:
“文白,你在哪里?”
“我在家。正吃晚饭呢。”我说。
“别吃了,出来吃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我想不起是什么地方。
“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地方,也是我最喜欢的那个地方。”陈总在电话那头不停的笑。
“金科大酒店,自助海鲜厅?”我笑着说。
“哈哈。”她在那头笑。
我赶到金科大酒店时,陈总已经煮好了我最爱吃的螃蟹和几种海蚌,桌上放着两杯红酒,在柔和的灯光下红得剔透。
“您又想喝酒了?”我坐下来就笑着问。
“是,而且我今天没有开车来。”她笑着说。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见识见识您的酒量?”
“不,是因为你说过有一天我们要来个一醉方休。”她还是笑。
“要知道就算您没有开车,您也应该要记住您的家门的。”
“家,我有家么?”她一下黯然下来。
我想我又伤到她了。便举起酒杯:来,就为我们都没有家而干杯吧。
她好像是一愣:来,干杯。
一杯酒完了,又来了一杯,看来她的心情不好。我想,可我的心情何尝就好呢?喝就喝吧,大不了来一个一醉方休,到时醉得找不到回家的路才好呢。
陈总坐在对面,她的脸红得像北京西山上的枫叶。
“文白,你真的就不想成家么?”她望着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也不知道。
“你真的就一直把我当你的姐姐看,你就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她直盯着我,丝毫不回避我的眼神。
“不……不…,陈总,我明白您对我的心,但我是一个配不上您的人,也不值得你去爱,在您身边有着那么多优秀的追求者,您应该选择他们。”我有些惊慌失措。
“我知道你是嫌我比你大好几岁。”
“不,真的不是这个。我怕我不能带给您幸福。”
“这是你的借口。如果你觉得我有你不满意的地方,请你提出来。”
“没有,您是一个很完美的女人。”我说。
“那就让我们从现在相爱吧,然后我们就结婚生子,我真的很想有个家。”
“不…不…至少不是现在,您应该给我时间,在这段间里您自己也要好好想想。”我尽力的推脱着。
“我会给你时间的!”她笑了,很开心的笑。
吃完饭走出酒店,她挽着我胳膊。笑得很甜美。我拦下一辆车,让她先走了。然后自已就在街面上随意的走着,想着心事。成家?也许我真的是该成家了。许多的同学都已经结婚生子了,而我还是单身一人。父母也总是催着我早点结婚,他们还等着抱小孙子呢。我知道父母比我还急,
Ḿ.➒➒➏➒ⓧⓢ.ⓝⓔⓣ每次收到父母从家里寄来的某某女孩的照片,我也总是以各种理由说不喜欢。然后他们就接着给我寄,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到那么多愿意嫁给我的女孩的照片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一点不错,在父母的眼里,儿女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是他们的内心深处的牵挂。
我好像是走在十字路口,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走下去。事业,工作,爱情,家庭,所有一切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一盏盏的街灯亮着,可属于我的灯呢?我的灯又在哪里?
因为是周末,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安排,我就狠狠的睡了一个懒觉。起床冲了一个澡,随便的吃了一些点心,就坐在电脑前想写一点东西,这段时间太忙,有好些日子没有写东西了。两个月前给北京某商业杂志写了一篇《走出公关误区》的文章,还得了1800元的稿费,杂志社约我还多写点相关内容的文章,可第二篇到现在也才只写到一半,今天我打算写完后发过去,到时再挣点稿费就又可以请陆伯出来好好搓上一顿了。
正写到劲头上,陆伯给我打电话过来约我出去走走,说今天外面阳光明媚,是一个户外活动的好天气,重庆是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的。我当时就答应了。关了电脑就急着出去。
见到陆伯时,他穿着一身浅色的西服(他总爱穿浅色的衣服)。虽然没有打着领带,但他的白衬衫扎在裤腰里,花白的头发修理得很短很平,更显得清秀俊雅。腰上正是系着那条我头年里在重庆百货大楼买了送给他的鳄鱼牌皮带。
“陆伯,您是越来越漂亮了,尤其是把衬衫扎在裤腰里。”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啥子话哟?你看我今天系上了你送给我的皮带。”他可能是看我注意到了他腰上的皮带。
“以前一直没有见您系,是现在才舍得系上吗?”我问。
“我是要彻底忘掉杂皮。”他看着我,很干脆。
“这也跟杂皮有关吗?”
“我以前一直舍不得换掉的那条皮带是杂皮送给我的唯一的礼物。”
“你不说我也想得到。”其实我早就想到过这个他舍不得扔掉旧皮带的原因。
“你很聪明。”
“我本来也不傻嘛!哈哈!去啥子地方?”
“要不去佛图关公园嘛,那里的樱花应该都开了,一定好看得很。”
“好,我还没有去过佛图关公园呢,我也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樱花。”我说。
其实佛图关公园是一个很安静的公园,地处半山腰上,里面布满了小道和石头台阶,山下就是一条轻轨线,间隔几分钟会有一趟列车从上面经过。再下面就是嘉陵江了,远远看去江面平静得就像是一面镜子,倒印着对岸的景致,美得让人心动。
小道的两边正是怒放的樱花,在草丛中还有许多我不知道名字的野花,阳光温暖的照下来,花香就不经意的飘了过来,肆意的浸入到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
“这里真美!”我说,扶着陆伯的腰。
“是啊,很美。只是过不久炎热的夏天就要到了,这美也保不了多长时间了。”他说。
“您用不着伤感,四季轮回,才显得她的美丽,如果我们每天都能见到这样的景色,那这美也就不叫美了。”
“是啊,四季可以轮回,可人生是不可以轮回的,所以人生总是充满遗憾。”他很伤怀。
“您又触景生情了不是?”我笑。
“这是事实,四季可以轮回,花草还可以重生,但人生就不一样了,美的时候不知道美,或者是不珍惜美,等到发现美的时候,美却已不复存在。”
“您是指的爱情?”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像杂皮与我,像你与吴教授,像……我与……你。”他说着掏出两张纸巾垫在台阶上,于是我和他就并排着坐下来。他又递给我一支软中华。
“您还没有抽完?”我笑着问。
“是,好的东西应该两个人共享嘛。”他笑笑:还有一条没开呢。
我也笑笑:杂皮后来找过您吗?
“你真的希望他找我吗?”
“如果你愿意并且能感到幸福。”我说。
“他找过我,但我拒绝了他。以前我确实很爱他,而且一等就是好几年,甚至是在我与你相爱期间,我都还始终忘不掉杂皮。但现在当他真正想要和我重归于好的时候,我又突然发现他并不是我要等的人,正如他各人说的那样他不配得到我。”陆伯望着我微笑:人的思想总是很奇怪,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你应该早就明白这点。”我说。我又想,杂皮确实是一个很低级的人,我从上次和他谈话就看得出来,要陆伯真的和杂皮重归于好,那我一定会为陆伯担心的。
“也许我明白的太迟了,人总是这样,当你以为你得到爱而幸福的时候,却正是痛苦的开始。而当你以为放弃是正确的时候,却又失去了一份真正可以得到幸福的真爱。”他看着我微微一笑,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扭头望着山下的嘉陵江,江面上有一条小船正轻轻的游过,远远看去船就像是游于画中。
“这就是老少爱的真谛。”我笑着说:正因为老少恋总是充满了向往,激情,悔恨,矛盾,痛苦,所以才叫人深处其中不能自拔,许多时候就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了些啥子又为啥要那样去做。
“是啊!在不能自拔之后,往往就会是逃避,所以老少爱没有患难以共,没有真爱一生。”陆伯深沉的看着我,那眼神让我不敢正视。
没有想到一向不爱表白情感的陆伯今天却是格外的健谈,弄得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从他凝望我的眼神可以看出他那份炽热的情怀,要在以前,我会迫不及待的将他拥在怀里,但今天我不能,我不能随便废了自己的决定,因为我不能对不起已经逝去的吴教授,我害怕相似的悲剧会再重演,于是我岔开话题:陆伯,您别老坐着呀,我们往山上爬,看哪个爬得快……
游完佛图关公园,回到观音桥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我说要请他吃晚饭,并把他的儿子也叫出来一起吃。
他笑笑:他是来不了的了。
“他上夜班?”我问。
“不,他在戒毒所。”
“他又开始学会吸毒了?”我急忙问。
“他早就学会吸毒了,只是我才晓得。我的书桌又让他偷出去卖了,包括家里的冰箱。”陆伯笑着说,很坦然。
我一惊,书桌又被他买了,这可是陆伯的命根。便问:那书桌弄回了没得?
“没有,不晓得他卖到了啥子地方去了。我也无所谓了,生了这样的一个报应儿子,如果我们陆家的先人怪罪我,我也只有向他们请罪了,打算把我打到第十八层地狱,让我永世不能超生。”他还是笑笑,显出他少有的坚强与豁达,这让我没有想到。也许他真的是想通了,人一旦想通了就啥子也无所谓了。
“那我们就在外面吃吧,要不我们去加州潮汕甲鱼馆喝甲鱼汤,您身体不好,应该补补。”我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体,虽然他看似坚强,但我明白失去书桌会给他带去多么大的痛苦。于是我岔开话题。
“要得,不过今晚必须要我请客。”他笑笑。
“为啥子?不会又是啥子特别的日子吧?”我笑着问。
“因为我要感谢你。”
“感谢我啥子?”我有些奇怪。
“你上次帮我付了2万块的书桌钱,想我的儿子被放出来也是你出的力了。我这才晓得,我真的很感谢你在背后为我做那么的事。”他的泪又流了下来。
我没有否认: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说过只要您过得快乐,我愿意做一切的事。
“那2万块钱我会想法还给你的,只是目前手头没有那么多。”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双手合在一起搓了又搓。
“我从来没有要您还钱的意思。”我急忙解释。
“我晓得,但我心里会不安的。”
“这样吧,今晚您就请我喝甲鱼汤,就算是两清了。”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笑。
“那你就亏大了!”他握着我的手,他在笑,但我又看到有泪从他眼里渗出。
吃完饭出来,我打车先把陆伯送回了家,然后就自己一个人步行着回去。
夜已阑散,清凉的风,凄白的月光,伴我走寂寞的道路,眼睛放在地上,手插在衣袋里,空漠的心境上翻乱着零星而紊乱的思虑,我平静的心湖又开始有波纹散开,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在如镜的湖面上扔下了一粒石子。
这粒石子就是陆伯么?
回到家里打开电脑,想接着把白天没有写完的文章写完,可双手放在键盘上,却写不出一个字来。我没有心思,没有灵感。于是很生气的关了电脑,一头倒在床上。
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么?
在梦里我会遇上陆伯么?
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就见到吴教授穿着我送给他的那件灰色风衣站在远处向我微笑。我高兴万分,便狠命的向着他跑过去,眼看着近了,他却一掌狠狠的打在我胸前,于是我的身子就飘了起来,飘呀飘呀!后来我落入到了一个人的怀中,回头一看却是陆伯,吴教授已经没有了踪影……我从梦中醒来,感觉枕头上一片冰凉。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老少恋究竟有没有患难与共和风雨同舟?向往爱,寻觅爱,爱与被爱,放弃爱与失去爱,究竟又有多少人能得到老少真情?当老少情怀遭遇爱情、事业、婚姻、家庭,老少恋人们究竟又该何去何从?幸福的笑,痛苦的泪,沉重的爱,矛盾的心……相信每一位读者都能从这部长篇小说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恋老小说尽在:言情小说网(www.9969xs.com)整理转发!
言情小说尽在:言情小说网(www.9969xs.net)整理转发!
好看小说尽在:言情小说网(www.6969xs.cc)整理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