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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注定了不会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在等待那个虚无缥缈的哥哥到来的日子里，也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那年我十一岁。农村人都相对早熟。平时耳里听惯了村头那些大叔大爷们扯得黄段子，多少都了解一点点的男女情事。其实，对男女结合这种事，我倒是没有多么的在意。不像其他同龄的小孩，总是眨巴着眼睛，蹲在那里仔细倾听那个满嘴黄话的大叔或者大爷。要说这男女的事儿，我不是没见过，以往跟着牛哥胡作非为的时候，多多少少总也碰到一些情色事件。因为当时年龄太小，大人的亲热游戏还激不起我的兴趣。
当然了，如果说我对这些事一点点都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我就很在乎他们将这样的玩笑扯到爸爸身上的时候。那时，我就是最认真倾听的一个了。农村人说话多是粗鄙、直接，我这里就说几句不是那么不堪入耳的东西。
像山头那边的大叔，他会神神秘秘将聚集的一堆人头都拢到一起，然后悄声说：“嘿，你们说亲山那老伙计也四十多了，带了这么久孩子，他可是从来没碰过女人了吧？”村子不大，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也都互相认识。说亲山，那就是说我爸了。
另一个发出意义不明的嘿嘿笑声，说：“你就知道他没碰过女人了？谁知道隔壁的阿牛他妈有没有和他……嘿嘿……”
“操，怎么就说到我家婆娘身上了！”一个声音带点愠怒。我知道，那人是牛哥他爸爸，别人说他老婆，他当然不高兴了。不过这个不高兴马上就被接下来带点暧昧的语调覆盖，“不过说真的，亲山也真够能忍的。这十年出头啦，他愣是没有再碰过女人。”
“你胡说吧你。他没找你婆娘，那谁知道他挑谷子进城卖的时候有没有找女人！”开口的还是那个说我爸和牛哥他妈的人。
其他人应和着，“就是，就是……”
然后就有个人发现我在一边了，“诶，你们还是别扯了，绍阳在旁边呢。”
又一人哈哈笑着，“等下把亲山给惹生气了，保管给你一拳。哈哈哈，他力气可是全村最大的。吃了他一拳保管你今晚再也没办法在你婆娘身上使坏了。”
那带头的大叔，却不以为意，反而冲我大声叫着，“绍阳，你爸力气大吗？”
我不太懂他们说得，反而自豪地挺了挺小胸膛，得意地说，“当然是最大的！”
我的话引来了一阵轰笑，他们总说我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很可爱。
“那你爸那话儿硬起来也大吗？”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什么是那话儿？还能硬起来？
牛哥他爸打断了他们的话，“嗨，你们折腾个小孩算啥呀。有种跑到亲山面前耍呀？好啦、好啦，说正事。”只是不明白，这个“正事”又算得上哪门子正事？
“说正事，说正事。那你怎么证明他没有进城找女人？我看你也就瞎扯。”
牛哥他爸急了，“嘿，我怎么瞎扯了！你说谁进城找女人了，隔天还到自家茅厕打炮？”
顿时一圈人都瞪大了眼睛。当然，我也在这一圈的行列中。找女人我是早听了好多遍，就算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早已对这个没有聆听的兴趣了。可是“自家茅厕打炮”让我疑惑不已。在茅厕里打炮？那还不把茅厕给炸了？
“快，说说！亲山那老伙计都怎么解决？”领头的大叔眼中散发着奇异的猎奇光芒，瞪视着牛哥他爸。
这回牛哥他爸可得意了，他摇头晃脑的，开始悠悠述说，“要说亲山力气大，那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他搞自己的时候那种风云变色的力气哟。嘿，你可别说，他那话儿啊，是我见过的……”
接下来的话我就省略了。那些话实在太暧昧太深入，真不适宜写出来。我只记得我当时的心中像是躲着一只狂奔乱跳的兔子，撞击着我的心脏超负荷运行。可能这还是只饥渴的兔子，它喝光了我身上的水分，让我感觉口干舌燥。我好想、好想现在就跑回家看看爸爸在茅厕里怎么“打炮”。可惜，听他们的语气，我知道，这事爸爸肯定不喜欢被人发现。现在回想起来，若是这个为了照顾自己儿子而十年都不再有正常性生活的汉子，委屈地只能在自己茅厕自己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却发现儿子在茅厕外窥视，将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
这对我而言是陌生而怪异的情绪。以前没少听他们说这些黄段子，可是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我感到不安，仿佛自己犯下了什么过错。这种罪恶感很长时间以来，总是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村里人聚集在这里的时候，一个话题都会讲好几天。那几天，爸爸似乎成了他们谈论的话题。我边听着他们说着一些爸爸的事，当然，其中有许多更是不着边际的想象。我从最初的罪恶感，到后来的坦然接受，一直到最后的产生渴望。所谓眼见为实，我多么想，多么想一窥究竟！
所幸爸爸似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因此都没有聚集到这堆人堆中。否则我就没有机会听到这样精彩（“精彩”，用上这个词汇亦让我有种莫名的不安，仿佛亵渎了神圣。）的言论了。
那天我又是听的浑身难受，然后回到家。很晚了，爸爸才回来。他疲惫地放下锄头等农具，然后就到井边准备脱衣服冲澡了。
我的思绪还是在那些大叔大爷谈论爸爸的那会儿，于是就忍不住开口问，“爸爸，为什么总这么晚回来？”然后突然惊骇地发现，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爸爸一愣，停止了脱裤子的动作。然后抱歉地笑笑，走到我身边，蹲下，接着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绍阳，不是爸爸不陪你。你瞧，你在上学，以后还要上中学和大学。
Ḿ.➏➒➏➒ⓧⓢ.ⓒⓒ爸爸要趁着自己还没有老去，自己现在还有力气，努力地为你积蓄以后上学要用的钱。不然以后绍阳没钱上学了可要哭鼻子了哦！”
一瞬间，我好想给自己一巴掌。如果是现在的我，肯定毫不犹豫地，马上给自己脸上来个重重的耳光。我很明白我自己的意思，我问爸爸这个问题，主要是带着些许的庆幸，庆幸爸爸都没有到场，同时也希望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爸爸都不要到场，那样我就可以天长地久地听他们在那里扯爸爸的黄段子了。也就是说，我因为自己肮脏的想法，爸爸却要每天累死累活。而且，这个累，完完全全是为了我！为了我以后的生活！
可爸爸误解了。他以为我在抱怨没有人陪我，或者以为我在关心着他！他还出言安慰，安慰对他抱有龌龊思想的亲生儿子！我完全失神了，这种激烈的情绪在我的心底玩命般回荡着。
疲累的爸爸可没有发现我的不正常。他坦然地脱下自己的裤子边说，“绍阳，洗完澡你就去睡吧。爸爸也好累，马上就来。”
我不知道我怎么回到卧室的。我只知道，蒙着被子，我哭了一场。哭够了，掀开被子，发现爸爸已经累极而睡去。嘴里更是因为疲惫而发出震天动地的鼾声。
看着被踢开的被子，我的心里一阵绞痛。然后轻轻的为爸爸拉上被子，缓缓地盖了下去。而我自己，则静静地缩在角落里，生怕不小心吵醒了疲倦的父亲。
那是我，第一次学会怎样去关心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