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转移到床上,终于,各自释放了出来。贺永亮稍微躺了一躺,先起身去浴室清理一下。这种时候他是不让董铁柱跟着进去的,所以董铁柱继续躺在床上,直到贺永亮走出来,这才进去冲洗。
一会儿回来,董铁柱将贺永亮搂抱在怀里。贺永亮被他折腾得浑身疲乏,正昏昏欲睡,董铁柱忽然问了一句:“叔,你昨天……是不是生我气了?”
“什么?”贺永亮复又清醒。
“我觉得……你昨天很不高兴!我其实……从没想过要对叔放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是有点儿不高兴,不过……”贺永亮在黑暗中伸手抚上他脸,“我没有生你气,毕竟……你年纪还小,很多事都需要在经历之后,才知道是对是错!就比方是我,我当初以为娶妻生子,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现在才知道,简直是错得离谱!不单害了自己,也害了金铃!”
“金铃姐……应该不会怪你的!”董铁柱马上接一句,“毕竟……这几年你对她那么好,真要让她知道了,她肯定……只会恨我!”
“她恨你就没道理了!”贺永亮轻轻一叹,“别想这个事儿了,赶紧睡吧!她归根结底是我老婆,所以……这些事情必须由我来处理,你只管专心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了!”
“嗯!我不想了,反正……我爱叔,这辈子也离不开叔!”
“又肉麻!”
“我说的是真话,哪有肉麻!”
董铁柱双手将贺永亮搂紧,偏脸在贺永亮脸颊上吻了一下,踏踏实实进入梦乡。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个人又恢复到从前近乎“夫妻”的生活。而在工作上,董铁柱仍然兢兢业业,但就在从春节回来上班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毫无预兆地,他再次被公司辞退。
董铁柱心里明白,他曾经抢劫客户的事情恐怕是又被公司知道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历史不可能改写,这一辈子他将永远背负上这个包袱!
他该怎么办?这辈子他还能做什么事?
而当他强撑着回到家里,跟贺永亮说起此事,贺永亮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做了决断。
“要不……我们去上海吧!”他这样说,“反正我在广东待了这么多年,也想换换环境了。而且听说现在上海那边的公司更正规,工资也比较高!”
“工资……应该都差不多!”董铁柱垂头丧气提不起来精神,“叔,你好不容易在这儿站稳脚跟,真去了上海,又要一切从头来过!”
“在外边打工,本来就需要一次次地从头来过,谁也不可能在一家公司干一辈子!”贺永亮安抚地向他一笑,“只是我这段时间正在跟一个大客户协商签订长期供货合同,如果我现在递交辞工书,很可能会影响到这笔生意,所以得稍微等一阵子才行!而且……我毕竟是公司业务主管,至少要提前两个月辞工,以把手上的客户慢慢交给其他业务员!你从出来以后还没好好玩儿过,趁着这段时间,你就当是放个大假吧!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我们再一起去上海!”
“叔……”
“行了!”贺永亮一口打断董铁柱的话,伸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捏,“我们是什么关系啊?这辈子本来就该同甘共苦,所以……用不着这么肉麻兮兮地看我!”
董铁柱心里仍然空空荡荡,可是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有多幸运能够遇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会跟他一辈子同甘共苦,这一点他从来也不曾怀疑过!
可是他是个大男人,他宁愿将所有的苦痛艰难一肩独担,而只想让这个男人品尝爱的欢乐与甘甜!可惜这个最实在、也是他从头到尾最渴望达成的目标始终站在遥远的前方,他不单没有为他深爱的这个男人减轻过任何负担,反而,一次次地,他带给这个男人的,只有麻烦与拖累!
可是他能怎么办?在他看来,他现在已是前程渺茫,路途艰险!
※※※
之后几天,贺永亮忙着跟大客户谈判。董铁柱闲着无聊,想出去找份零工打一下,可是零工哪有那么容易找?这天上午正在街上乱逛,忽然手机响起来,他打开看,是金铃打过来的。
“姐,你怎么打电话来了?”董铁柱打开手机叫一声。
“我现在就在中山汽车站,你有没有上班?能不能来接我一下?”金铃在那边一连串地说。
“啊?”董铁柱大吃一惊,“姐你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叔……姐夫他知道你来吗?”
“他就是不知道啊!要不然我让你来接我?我一直跟亮子说想出来打工,可是他就是不肯!所以我这次干脆招呼也不打,直接跑过来,等会儿见了面,看看他还能撵我回去!”
“那好吧!”董铁柱立刻转身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姐你在车站等我一下,中山车站乱得很,经常有人在那儿抢女人的东西!你就在出站口站着别动,我马上就赶过来!”
“啊?”金铃听着也吓一跳,“那你快点儿来!”
董铁柱挂掉电话。在公交车站稍微等了一下,一直没见往车站的公交车过来,他生怕金铃等得心焦,干脆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让他开往汽车站。
到了车站广场,董铁柱付了打车费,从车里刚一钻出来,就看见金铃守着一个大背包,正在出站口张头张脑。
“姐!”董铁柱跑过去。
“小柱你可来了!”金铃很明显地松一口气,“你说得我吓死了,看谁都像抢东西的。再要不来,我都要急哭了!”
“我又不是故意吓你,我真的亲眼见到过有人在这儿抢东西!”董铁柱一边说,顺手提起金铃放在地上的大背包,“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姐你咋能背得动的!”
“我给你们带了些家里做的熏肉过来,另外把四季的衣服也带齐备了!亮子要再撵我回去,我大不了自己出去找工作去!”
董铁柱无话可说,只得笑了一笑,转个话题问她:“姐你饿了吧?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去!”
“我也不是很饿,刚在汽车上吃了两个面包,就是想睡觉!亮子不是租的有房子嘛?你还不如先带我回去睡一觉的好!”
“还是吃点儿东西再回去睡吧!”董铁柱说。眼瞅着金铃满脸倦容,再次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过来。
“咱们用得着打的吗?”金铃马上问,很小声。
“没事姐,你看你困成这样儿了,又不是天天打的!”
董铁柱先伸手拉开车门,等金铃坐进去了,才将那个大背包也塞进去,自己坐在了前座,跟出租车司机说了地址,车子马上开了出去。
到了出租房附近下车,董铁柱先引金铃在一家茶餐厅坐下,两个人各要了一个炒米线,给金铃多要了一个瓦罐炖汤。
广东的炖汤中加有补品,金铃尝了一口,立刻就皱眉头。
“怎么这个味儿?跟喝中药一样!”
“姐,这里边加了有补品,很补身体的!”董铁柱“哈”的一声乐出来,“我刚来的时候,叔……姐夫他带我出来吃饭,我也说怎么有一股子药味儿!”
“原来加有补品啊?怪不得这么贵呢!叫你不要在这儿吃饭,你偏不听!”
“这家店在这儿算是便宜的了,你以为是在我们小县城啊!”
金铃听他说很补身体,虽然喝不惯,她还是将炖汤喝得干干净净。之后一边吃炒米线,一边问董铁柱:“你怎么老是叫亮子叔啊?不是早就说要改口了吗?怎么过年回去这样叫,现在还这样叫!”
“从小到大叫惯了!”董铁柱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可是你叫我姐,叫他叔,这不是差辈了吗?”
“放心吧姐,当着姐,我不会叫他叔的!”
“你呀!”金铃嗔怪地瞅他一眼,两口将炒米粉吃完,“这个米粉倒是挺好吃,不过真的是困了,咱们赶紧回出租房去吧!你下午是不是还要赶去公司上班?”
“不用了!”董铁柱听她一提就黯然苦笑,“我已经被公司炒了鱿鱼,这会儿……正没事做呢!”
“啊?为什么?”金铃脱口追问。但看看董铁柱的脸色,想起贺永亮过年回去的时候提到过董铁柱曾经丢过一次工作的事,心中随即明白,赶紧又改口,“工作丢了就丢了,正好这段时间咱们姐弟俩可以一起找工作!”
董铁柱勉强一笑。提起金铃的背包,等金铃先走一步,他才跟在金铃身后走出茶餐厅。